一对新人加一个山寨婚纱摄影师辛辛苦苦忙了一天,连午饭都是下楼买的盒饭,但最后也只拍了十八张照片。
图海就算是头一次拍婚纱照也知道这数量太少了,肯定放不满两本相册。
“景少啊大哥!咱们就在这屋里摆摆造型,嫂子一个人拍了十张,大概挑挑能用上**张吧,你和嫂子的合照挑两三张,你自己的单人照挑两三张,能凑个十五张今天就算没白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摄影师也很无奈啊。
虽然拍得少,但也算是把婚纱给交待过去了。林美和图海都不约而同的把这事给忘了,在回家办婚礼兼过年前,他们都需要把工作给交待一下。
“咱们这边的酒办不办?”图海问林美。
林美看他,两人眼神对视半天,都在猜对方的意思。
“要不……”林美慢慢说。
“要不就先不办?”图海把话说出来了。
林美松了口气,点头说:“我也觉得不用办了,买点糖散散就行了。”
“对,对,再买点烟。”图海拿着卡说,“我想把钱拿回去给爸妈,就当这次办婚礼的钱。”
办婚礼的钱两边父母都没跟他们要,而他们也实在没有存款。现在两边父母一边给了五万,图海良心难安,实在收不下去,可办个婚礼还打折扣,他又担心委屈林美。
现在两人达成一致,无疑都放松了不少。
“我这边还有两万,到时一块给爸妈们拿过去。”林美说。
这样他们拿回去的钱也有十二万了,虽然有十万就是父母给他们的。
婚纱的事,林美打电话找了以前的老同学朱海,想让她帮着悄悄打听下那边的婚纱租一天多少钱。
没想到婚纱没有单租的,人家只有套装,就是带装饰花车,化妆,跟妆,婚纱的一整套,还有跟影楼合作的,那就更贵了。差不多一点的都上五千了,三千多的也有,就是婚纱都特别不像样。
林美一听,还是在这边租吧,好歹这边能只租婚纱。她挑一天去试了一下,晚上就扛回家两个大包。
图海在家做饭,知道她去试婚纱也不着急,结果一看她提着两个足有一立方米大小的黑塑料袋进来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接:“怎么不叫我去接你?这东西提一路累坏了吧?”
“很轻,是婚纱。”林美更发愁这玩意怎么带回去,不重,但体积太大。
婚纱君先放进卧室,图海把饭菜端进来。
林美怀孕不忌口,基本上什么都能吃,胃口还特别好。她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控制体重了,怕吃太胖再来个妊娠糖尿病什么的就讨厌了。
所以晚饭是粥,甜辣萝卜丁,芹菜炒豆腐干,骨头汤炖海带,蘑菇炒五花肉。就一个肉菜,林美的筷子就总落在五花肉旁边的海带上。图海看得好笑,给她挟了一筷子:“吃吧,肉炒得不多,全吃了也没事。”
吃完饭,林美被要求坐在沙发上消食。自从发现怀孕后,她就被剥夺了干家务的权力。图海最爱看她坐在沙发上,可以看看电视,看看报纸,看看书什么的。
这会儿他就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把遥控器塞到她手里,大发慈悲道:“看电视吧!”
林美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看新闻。都是上学时养成的习惯,到现在还习惯性的看新闻。
洗完碗出来,图海兴致勃勃的对她说:“那个婚纱,你穿给我看看吧?”
林美也觉得这个活动比坐沙发上看电视有吸引力,也兴致很好的站起来说,“那你等着啊,我去穿。我在那店里翻过来了,这件最好!”
家里有暖气,几乎是温暖如春。林美就没费事在里面加打底裤这么煞风景了。
这件婚纱不是说本身特别高档还是如何,毕竟是用来租的,林美又充分考虑到了经济因素。而且它是婚纱店自己定制的,也算是特别定制品。再说婚纱店(模特店)也需要考虑舞台效果和经济因素。
说这么多,意思就是这条婚纱在外形上是一流的,特指穿到人身上的时候。脱下来后就不用想它有多么高大上了。
它分三个部分。头纱,超长,很漂亮,纱的质量很好。婚纱店陪着林美挑婚纱的妹纸很内行的说:“新娘出现的时候,真正吸引人的是头纱。头纱美,立刻就把婚纱的气质给提起来了。头纱弄个不入流的,裙子摆再大也不顶用。头纱必须非常吸引人!让人一看你的头纱就忘了管看裙子是什么样就行了。”
真是经济实用的经验啊。
林美深以为然,但它美是美了,就是不太好弄,至少林美一个人是别想把它好好的戴起来的,所以头纱这会儿就省了。
第二部分是个白色洒银色小星星的高开叉旗袍。旗袍是五分袖,纯白,腰以下是渐变的银色星星,林美穿它脚下要踩上十厘米的高跟鞋,不然比例不对。
婚纱店妹纸说这件旗袍也是很受欢迎的,之前才被人租去主持晚会!林美挑它的理由很简单,它包得严,在冬天不冻人啊。真选一个露脖子露胸口的,她怕冻着。
——也省了项链了哦耶!她真是机智聪明!
第三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金鱼尾摆。
所以这件衣服是由三部分组成,分开各自都可以发挥作用,组合起来就是一件高品质的婚纱,婚纱店定制它真是一件多用。
金鱼尾就是半身裙的样子(婚纱店妹纸说也可以当抹胸式晚礼服穿),前短后长,有一条假腰带,宽缎带式,带一个挺漂亮的大蝴蝶结,用之前需先烫平整。另有裙撑三条,林美也没用,就套上旗袍加金鱼尾就打开门,艰难的抱着裙子出去了。
图海眼睛发亮!
客厅的茶几已经移开了,沙发也移开了,图海替她腾出了很大一片空地让她展示,但她穿着这种裙子出来后还是显得客厅地方不太够。
“头纱呢?”他立刻发现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林美指着里屋:“在里面,我一个人戴不上,就不戴了……”话音未落就见他已经去卧室拿了。
过一会儿他左手拿着头纱,右手拿着假发出来了:“都戴上试试!”
——身为男人比她还激动这合适吗?
统统都穿戴上了,林美惊悚的发现图海竟然举着手机在拍照!这耻度暴表的照片拍出来太丢人了!
“笑一下!”图海双眼闪闪发亮的对她笑。
林美,穿着租来的婚纱,在五平左右的客厅里,周围是沙发电视,背景是厨房和厕所的门,还可以看到锅台和餐桌,提起裙摆做了一个转身回首的“美丽”动作。随着闪光灯频频亮起,她在心里想:这些照片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婚纱脱下后,图海收拾去了,毕竟算大件(仅指体积),林美则洗白白后上床抱着笔记本上网。
这几天她忙坏了一直没跟周罄联系,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周罄这边一团糟。
在周妈妈突然出现在她租的房子的门前时,周罄刚刚若无其事的去了趟学校,并跟同学嘻哈了一阵,所以她回来后手上还端着一杯一口没动的咖啡——她担心咖啡对孩子不好所以没有喝,但如果人人都在冬天买了一杯热咖啡,你不要就显得有些奇怪。
当然也可能是她神经过敏,过于在意保持“没有什么意外”这个形象了。
她当面拜访了几位教授,表述了“家里有事发生,可能报告要迟交”。有两个教授明确表示晚交ok没问题,有两个表示如果太迟,他们会考虑建议她最好重修,并指出其实周罄在这一门课上并不够努力,她的某些表现不太好,可能是理解的缘故,或许她需要更加努力或更多时间,重修对她来说也许更轻松,所以女孩,为了我们大家好你就干脆重修吧。
周罄能听出来,教授们不认为她是真的家里有事才没时间写报告,而是她根本写不出来。
还有一位教授没有堵到,周罄在他的办公室前等了半个小时,最终确定他在二十分钟前已经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然后回家就看到周妈妈。
周妈妈的表情让她知道,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周罄觉得很丢脸,很愤怒,很羞耻,还有她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揭开坦露在大庭广众面前。
在这之前,周罄一直从心灵上俯视着周妈妈。不管怎么说,她认为周妈妈在婚姻上犯了错,对她也犯了错。所以她一直占据在道德致高点上。她有资格俯视她。
但现在这种心理优势消失了。她犯了一个大错:意外怀孕。而且是在留学时。她本应该在这里一心学习,她能到这里来,在国内的爸爸付出了很多。而她到这里却花时间跟男朋友在一起,还怀上了孩子。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是周罄唯一不想让他知道的,只有周妈妈。
所以在她开门,她们进来后的半天里,周罄一语不发,甚至不去看周妈妈。
而周妈妈放下行李,先把沙发整理一下当她的床,然后查看冰箱并顺便收拾垃圾箱。然后她写了一份清单,出来说:“我要去超市,你在家里,你爸可能会来电话,所以别出去。”
周罄一直装做很忙的在桌上摊开书和电脑,就像她在赶报告,她一直背对妈妈,直到她出去也没回头回答她。
之后她们简直就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生活在一起,周妈妈很客气,就算收拾桌上的东西也会先客气的询问她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周罄发现她对周妈妈的敌意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也是客气,像个小姑娘对严厉的妈妈或老师的那种带敬畏的客气。
她们相敬如宾,没有争吵。周妈妈叫了出租车带她去验孕,然后给周爸爸打电话,买机票准备回国。
周罄给学校请假,学习小组给她发来邮件,还有教授的,已经有三门课确定重修,而且可以想像还会越来越多。
还有一件事,周罄一直逃避去做。还是周妈妈在定机票前问她:“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男朋友?”
看到周罄的神情,周妈妈就知道她没说,但她必须推她去做,没有人应该被隐瞒。“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我们要回去了,你应该跟他说一声。”
林美的联络恰在这时,周罄看到她的头像不再是灰色,还有问候跳出来,立刻觉得有人能商量了。
林美:你还没跟何棋说?
周罄:没。不知道怎么说
林美:你跟何棋感情怎么样?你觉得他现在会跟你结婚吗?
周罄:会吧,我想会
林美:那你是觉得这样像逼婚才不想说的?
周罄:……有一点。我不想逼他负责,会拖到现在是我的错。
林美:周罄,别把自己逼太紧。我们设想下最糟是什么情况。如果何棋不肯跟你结婚,你想打掉孩子吗?
周罄:我不知道
周罄:不
周罄:不,我会生下来,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杀了他
林美:如果我为你好,我会说让你打了他。但如果你决定了,我支持你。
林美:要我帮你问何棋吗?让图海去问?
周罄:不,我自己跟他说
周罄把电话拿过来,她看着笔记本上自己的话,拨通了何棋的号码。
何棋很快接了:“我报告交了!我这周末能去看你!我周五晚上就能到!蜜糖,我会爱死你的!”
周罄干涩的说:“何棋,我怀孕了。”
那边安静了很长时间,也可能时间很短,周罄艰难的等着。
何棋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孩子都快四个月了你才跟我说?就算我跟你说要交报告你也不用这么傻啊!报告会有这事重要吗?!我今晚就过去!你等我!我马上到!!”
周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语无伦次的:“我一直不知道!没发现!我吓死了!我跟美美说了!她也怀孕了,我爸也知道了,我妈来我这了……”
何棋那边突然很想笑,“傻妞,你怎么能傻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