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南阳名士,但却为何与常山文丑差别如此之大呢?!一个沉稳有容一个轻浮无物。”审配心下不喜的想到。心中虽说不喜,但是面上,审配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礼节性的起身寒暄了一下,礼让许攸入座,然后问道:“足下远从南阳而来见我,所为何事?”
“吾非是从南阳而来,乃是自冀州刺史王公府内而来也!”许攸整了整袍袖,拱手举拳道。
“王芬?!”审配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心下想到:“王芬虽老,但却志大,其自出任冀州刺史以来,颇有政绩,总想着更有权柄,但确疏于武略!许攸虽为名士,但却为人阴险,好投机取巧。这二人联合在一起,必有苟且之事。”
“原来是从王公府上来,不知道王公寻吾,意欲何事?”审配问道。丝毫不显心中激荡之涟漪。
“欲要聘用足下为车骑长史。”许攸眨眼笑道,颇有些献宝的意思。
“车骑长史?”审配倒是有些震惊了,豁然起立,然后惊异问道:“王公欲要何为?”
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这个车骑长吏,只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是车骑将军的属官!车骑将军的职权有多大?想一想镇压了黄巾之乱的皇甫嵩才得了左车骑将军的任命,就能从中窥探一二了。那是掌握着帝国正规军大权的军职啊。
说道车骑将军就不得不提上一提,本朝的军职系统。本朝的将军也是中央政府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
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在三公下。前、后、左、右将军,位在九卿下。不常置。东汉中期以后,多有太后临朝称制,是以外戚以大将军执政,与太傅三公合称为五府。
以上将军均有开府之权,府中属官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御属三十一人。将军以本号领军的,又各有部曲、校尉等。
另有所谓杂号将军,临事设置。事毕即撤。唯度辽将军因南匈奴所部时有内乱,自永平八年(即公元65年)后常设。
而车骑将军就是仅次于骠骑将军和大将军的军职,是帝国的最有权力的职位,掌金印紫绶。
车骑将军之位既然如此的位高权重。帝国汉庭自然不会轻易任命于人的。而‘疏于武略’的王芬就更是轮不上号了。那他这个‘车骑将军’的称号从何而来?莫不是要造反?这才是审配震惊的缘由所在。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许攸见着审配震惊,便知道审配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思,便笑着将自己与王芬的计划,和盘托出。
要说这一件事还要从去年说起,中平四年,故太傅陈蕃之子陈逸和著名术士青州平原人襄楷都到王芬府上做客,襄楷对两人说:“天象显示不利于宦官。黄门、常侍这回真的要被灭族了。”陈逸大喜。
王芬也高兴的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愿意为天下人驱除他们。”于是与南阳人许攸、沛国人周旌等人相互交结谋划。连接冀州当地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为帝。
他们先把计划告诉了赋闲在家的曹操,希望曹操也来匡扶大业,因为曹操先前仗打的小黄门,乃是大宦官蹇硕的叔叔,得罪了当权的宦官势力,想来应该支持他们这一消灭宦官、黄门的行动。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顺着他们的意向发展。曹操知道后,写了一封信拒绝了王芬:“这废立皇帝的事,是天下间最不祥的。古代人有权衡成败、计较轻重然后施行的,只有伊尹和霍光。”
又举例道:“伊尹是心怀至忠的诚意,又据有宰相的权势,位列百官之上,所以废立皇帝,才会计划得成,完成废立。等到了霍光,他先受到了先帝托国的重任,又凭借皇室宗亲的地位,而且内有太后秉政的权重,外有群臣同心的大势,加上昌邑王即位没多久,没有贵重宠幸的人,朝中也缺少同心的官员,他的话只能通过侍从表达,所以霍光计策施行便宜迅速,事情完成就像摧枯立朽。”
最后总结劝解道:“现在各位只见到古人成功的容易,没有看清当前的困难。各位好好想想,你们结众连党,与七王之乱有什么差别?合肥侯之贵,孰若吴、楚?而且你们现在做的乃是非常之事,希望按照意愿成就大事,不是很危险吗!” 曹操对于王芬他们,可以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王芬在曹操那碰壁后,接着又暗地里呼叫平原名士陶丘洪、华歆一同制定计划。当时陶丘洪正想赴行,华歆制止他说:“这废立皇帝的大事,伊尹、霍光都感到棘手困难。王芬性格疏忽而且不擅统军,这件事一定不会成功,而且还将牵连家族妻儿,你千万不要去啊!”于是陶丘洪听从华歆的话停止前往。
一直到今年时候,许攸、王芬他们已将遭到了大部分所邀之人的拒绝了,所以才想着尽量争取到冀州本地人士的支持。这才有了许攸前来拜访审配一事。当然,王芬、许攸他们的这些碰壁之事,审配是不知道的。
在讲过自家计划之后,许攸接着蛊惑道:“这个机会很大,足下若是为王公谋划,未来必定能够位列三公九卿之位。”
“吾拒绝。”审配惊异过后,很快就将其中得失掂量完毕,果断言道。
“嗯?”许攸本以为审配会犹豫一二,或是会委婉谢绝,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的拒绝。一时间,先前所言的万般筹谋,便又化作了泡沫。
“为什么?”许攸皱起眉头,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的谋划的吸引力那么弱?天下士人不都是愤恨宦官当道吗?‘清谈’之时不是群情激昂的么?怎的要做起实事来,就又全都退缩、害怕了起来?!
“王芬此人,不堪大用。”审配自不会关心许攸所想,只是冷笑一声,言道。
“王公名列八厨,我等士人领袖也,如何不堪大用?”许攸急问道。没审配虽然计划还是能进行,但效果却要大打折扣了,他州中有名望、有势力的名士都已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在冀州颇有额势力的审家再拒绝,对于他们的计划,可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所以他问的急了些。
“王芬其人名望大,吾承认;领袖之位,吾也认同,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人多了,毕竟也能够在一旁摇旗呐喊不是。但是他麾下尽是庸才。而且,他不是明智之人,这一点是大忌。”审配闭目言道,尽显敷衍之情,现下的他认为,许攸已经着了魔,不值得再与其相谈了。
“如此,汝就固执的以为我等不能成事吗?”许攸犹且不甘心的言道。这个审家已是现下,他所能拉拢到的最大的一个家族势力了,他自是不会甘心。
审配并没有再回其话,而是兀自转身出了大厅,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现下许攸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远不如文丑所能带给他相逢恨晚之感。于礼节而言,审配此举乃是颇为失礼的,不言送客之语,自家厌弃意味的避之。但是审配慕古人气节,正应此举。
“你,你,你!!!!!”许攸见着审配如此待他,兼且此行不利,一并爆发,气得发抖,几乎将牙齿咬碎,但无可奈何。因为审配家族,族大人多,又有名望,便是刺史王芬都不敢得罪了此人,更逞论他了。
许攸越想越气,他一名声远扬的名士,在那里不都是被人以上宾款待,就是曹操、袁绍这等大家族,也不曾怠慢了自己,而审配一个郡中人家,就敢如此对待自己,这是侮辱,对名士赤|裸|裸的侮辱!其面容发紫,双拳紧握,十分怨毒。然后,拂袖而去。
审配离开了大厅后,与其弟审方相语。
“大兄,以许攸之谋,王芬之名,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他等成功,以许攸的小人之心,必定会报复我等。到时候,恐怕祸将诛族!”审方忧虑道。
“不然。”审配摇头,然后笑道“夫废立之事,伊、霍之所难也,伊尹据宰臣之势,霍光受托国之任,俱国家重臣也,朝野敬赖,是故计从事立。而今其无伊、霍之位势,却欲以区区数人之力,谋废二十余年安位之天子,此必无成!可惜的是,王芬素有大名於天下,却怎么行此荒谬之事?”
审方心中点头,他大兄之才能卓著。他是极为佩服的,对于其兄长的分析,自是相信,与此同时,审方心中一动,他素知兄长心中有他志。便问道:“听兄长之言,似乎心动?”
“正如今日文子孝所言,黄巾爆发后,神州屡有贼起,赤县多有叛军,天下变换,人心浮动,正直乱世之秋也!而今,王芬,天下名望,据冀州,亦欲谋反。有其一,便有其二。吾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战争四起,英雄,豪杰相攻伐之时,恐怕不远了。”审配嘿然一笑,果决非常。想到文丑之言语、论断时,更是肯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