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宦官送上了茶水,张永德取杯喝了一口,捧杯道:“林之和见吾时,曾经推荐过陆大人,那时吾没有在心,因为林之和在江南建树不大。”
“太尉的评价,后辈不能苟同,因为深入敌心的潜伏建树,不能用战场上的军功标准去衡量,林伯父在江南的建树,就是在内部推波助澜的激化了唐国内斗,使得唐国的国力和军力急剧被削弱,那种建树,并不逊于几十万大军的出击。”陆七平和反驳。
张永德微皱眉,道:“你之言,有其道理,只是未免夸大。”
“后辈不觉得夸大,后辈有一个河西例证可以言解,大人可愿一听?”陆七平和道。
“你说。”张永德平和道。
“后辈进取河西甘州之后,就顿兵不前,因为瓜州,肃州和沙州,还有十几万的夏军,后辈没有乘胜进击,而是使出了千名将士混去夏军潜伏,后辈耐心等候了十几日后,十几万夏军自内部崩溃瓦解,让后辈获得了十几万夏军归降,同样的道理,大周能够轻易的渡江进取江南,原因就是唐国内部被各种矛盾瓦解离心,而唐国矛盾的发生,离不开大周潜伏之臣多年的建树,只是潜伏的建树,是无形的智斗,无法让血战的将士们认可,就像古人廉颇,不能理解认可了蔺相如的功绩。”陆七平和例证道。
张永德皱眉默然,过了一会儿,道:“你瓦解十几万敌军的做法,确实很高明,称得上是军事奇迹。”
“后辈不觉得是奇迹,而是必然之事,后辈在西部,自一开始就散布了是佛光转世,所以河西人在心理上就畏惧后辈,同样的道理,大周潜伏之臣,在江南一直就散布大周强势的不可匹敌,使得唐国的人心极度惧战,后辈在江南时,也曾经觉得大周的军力是不可匹敌。”陆七驳说道。
张永德挑眉看了陆七,淡然道:“你说曾经觉得大周军力不可匹敌,如今觉得大周军力很弱吗?”
陆七摇头,道:“大周军力确实很强,但与后辈曾经从军的兴化军相比,只能说势均力敌,但唐国最强的军力,事实上是林仁肇大人曾经统帅过的八万武昌军,唐国最弱的是京军,周国最强的,应该是禁军。”
张永德皱眉道:“林仁肇,那确是一员虎将。”
“林仁肇大人的治军,应该是不逊赵匡胤大人,只是过于愚忠,一再的触及主上逆鳞,不愿意明哲保身。”陆七可惜的说道。
张永德默然,举杯喝了口茶,看了茶碗一会儿,才平和道:“陆大人据有河西自治,看来是雄心不小。”
“后辈据有河西自治,主要是为了河西能够真正的归属大周,如今的河西人口,九成都是番族,想要番族归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番制番,用尊敬番族的信仰和习俗使其归心,次之辅以清明的治政,若是由朝廷使官接管河西,河西的人心是无法归附的,朝廷的官员去了,只会实行朝廷的治政手段,结果会迫反了河西番族。”陆七平和解释道。
“这么说,你并非要久据了河西自治,一旦番族对大周归心,就会交给了朝廷接管。”张永德平和说道。
“也可以那么说,陛下问过我是不是要效仿了张议潮,后辈的回答说,若大周一直承平,后辈就是张议潮,理由是后辈不想做了安禄山第二。”陆七直白回答。
张永德听了皱眉默然,陆天风的胆大逆言,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当年的他,绝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却是明白,陆天风胆敢这么的逆言,一是拥有了独立的,完全不受周国朝廷影响的河西大军,二是周国如今内部看似平静,实则危机汹涌,三是河西是番地,对周国朝廷而言有放任的台阶可下,可以视为类同府州折氏,所以陆天风猖狂敢言。
一时间暖亭内寂静了,似乎陷入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良久,赵普才轻咳一声,微笑道:“陆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张太尉受命于朝廷,如今是殿前都检点。”
陆七听了神情意外的看向张永德,周皇帝竟然让张永德返回开封府,重新做了禁军的最高统帅,他之前听音,还以为周皇帝要用那个韩通。
“原来太尉大人职任了殿前都检点,后辈恭贺。”陆七起礼应酬。
“职殿前都检点,是陛下的信任,吾应该尽心。”张永德平和回应道。
“陆大人很意外吧。”赵普微笑道。
陆七点头,道:“是很意外,我原本以为陛下会用了韩通大人。”
赵普一怔,道:“陆大人怎会那么认为?”
“哦,我前几日上街,曾经看到了一些军将走过,就顺口问了身边随从,随从说那是韩通侯爷,说开封府外城,就是韩通侯爷督造的,也说了韩通侯爷很多事迹,我听后,觉得韩通侯爷能够来了开封府,可能是陛下想重用。”陆七回答道。
赵普点头,陆七又微笑道:“赵大人不要想的多了,我有日子没有进见陛下,只是随心说一句。”
赵普一笑,道:“吾没有多想,韩侯爷如今是步军司的都指挥使,确实是被陛下重用了。”
陆七轻哦点头,举碗喝了一口茶,转而与赵普和张永德,聊起了周国以前发生过的军事,说及周国往事,三人明显随意了,张永德对陆七的态度,没有了一开始的居高临下,陆天风虽然年轻,但强势才是决定高下的根本。
约过了半时多,忽有宦官传太后口谕,让了陆七去进见,陆七起身告辞走了。
陆七一走,赵普看了张永德,微笑道:“这位陆大人,说话未免张狂了。”
“张狂有张狂的好处,相比深沉的虚伪,能够让人有了信任的感觉,都知道了他是逆臣,那就不如逆的坦率,是为阳谋。”张永德平和道。
赵普一怔,道:“王爷此言,却是高看了他。”
“事实胜于雄辩,他进取了河西北庭,就容不得人小视。”张永德语气自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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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明宫,陆七是第三次进入,不过这一次进入,却是让他意外了一下,宫里比上一次,多了数倍的女人,他一头好像撞入了女儿国。
大周太后居中而坐,左右两侧成雁行坐了十几个华裙女人,最靠近大周太后的,却是大周皇后和贵妃,这场面显得非常隆重。
陆七一眼之后,恭谨的低眉行入厅中,跪地伏叩道:“臣陆天风叩请太后福安,贺太后岁岁寿比南山。”
“起来吧。”太后温和道。
陆七告谢起身恭敬伫立,太后温和道:“陆天风,上次老身将香荷许给了你,不想近日皇帝说,雨薇与你却是有了知心,你可愿与雨薇结了良缘?”
陆七立刻又跪下,恭敬道:“回禀太后,臣愿意与雨薇公主殿下结成良缘,臣能够迎娶两位公主殿下,是臣的荣幸,是陆氏的极大荣耀。”
宫内一片沉寂,所有女人和宦官大气不敢出,一双双眼睛吃惊的看着陆天风,所有人都听的明白,太后的意思是换成雨薇公主嫁给陆天风,但陆天风直接就说成娶两位公主,皇族公主地位尊贵,那有两个同嫁一夫的,公主同嫁一夫也有先例,几乎都是续弦的姻缘。
陆天风的胆大敢言,可以说有了藐视皇族的大罪,这涉及了大周皇族的颜面,也涉及了宗族的规矩,正常而言,太后应该驳了陆天风的狂妄,维护皇族的尊严。
良久,太后才温和道:“你既然不愿断了与香荷的姻缘,以后可要好生的善视了她们姐妹。”
“臣谢太后成全,臣立誓,愿与两位公主一生相敬如宾,不离不弃。”陆七恭敬回应,许下了诺言。
“雨薇,香荷,你们跪在陆天风左右。”太后吩咐道。
雁行椅子后面,走出了两位公主,至厅中分左右与陆天风并肩跪下,太后温和道:“老身今日为你们做主,雨薇封为虢国公主,香荷封为石国公主,一起与陆天风结为良缘,你们叩头吧。”
一个老宦官走过来,教导陆天风与两位公主,向太后叩礼,向皇后叩礼,向两位公主的生母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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