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拿着陆七的赦令,飞骑去了洪州城,陆七的这道赦令大出洪州军民的意外,顾太尉坐镇洪州城,接了赦令后,暗自赞许的点头。
晋王的这道赦令,明面上是赦免了宇文氏,实则是安抚了人心,尤其‘可功名’三字,对很多魏国降臣降将是最重要的,晋王对宇文氏都不纠过往,那降臣日后的前途,就不会有了瑕疵罪过。
顾太尉放了宇文氏的所有亲族,还根据实际情形让宇文氏带走了部分财物,另外根据陆七的口信,以他自己的名义,让人广告与宇文氏有姻亲的降臣,告诉了别乱放妻,晋王陛下不喜为官途而放妻的人,降臣听了后,果然不敢了与宇文氏‘划清界限’,洪州在陆七的赦令到来后,人心迅速由惴惴不安,变向了一片安宁。
赦令抵达洪州的次日一早,荣氏家主和儿子启程去了长沙府,至长沙府求见陆七,陆七会见了荣氏父子。
陆七是居住在楚国的前皇宫,如今是长沙行宫,他在祥云阁会见荣氏父子,一见面,荣氏父子跪地恭敬的叩见了陆七,陆七没有给了冷遇,微笑上前扶起了荣氏家主,然后让人赐座。
落座后,陆七微笑道:“许久不见,老家主健硕依如当年。”
“借陛下吉言,老臣的身体尚可。”荣氏家主恭敬道。
陆七微笑,平和道:“您老是庆儿的祖父,我依礼应该尊重,论亲可以,论君臣,就不必了。”
“陛下这么说,老臣不能苟同,老臣自问还有些功劳。”荣氏家主面不改色道。
“您老的功劳,怎么说?”陆七微笑问道。
“老臣最大的功劳,就是为陛下守秘,陛下去了唐国,去了周国,甚至魏国对陛下的猜疑,老臣也曾经为陛下掩饰。”荣氏家主正容道。
陆七听了微愕,随即扭头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又听荣氏家主诚恳道:“请陛下不要怪罪了老臣没有作为,老臣的作为对晋国覆灭魏国,不会有了多大的意义,魏国的存在,事实上就是陛下故意放纵的,老臣心里不想获得了大的功勋,只求能够明哲保身,老臣若是立了大功勋,只会让了陛下为难。”
陆七回了头,微笑道:“老国公的口才,我是见识了。”
“臣谢陛下宽容。”荣氏父子忙起身跪地叩谢。
“您还是荣国公,以后迁去了湖州可好。”陆七温和说道。
“湖州濒临太湖,乃鱼米丝绸之乡,老臣求之不得,谢陛下恩典。”荣国公忙恭敬回应。
“荣国公请起,岳父大人请坐。”陆七温和道。
荣氏父子谢恩起身,尤其荣国公的儿子,神情有着颇为激动的惊喜,父子两人落了座。
“老国公去了湖州,望不要干涉了军政。”陆七提醒了一句。
“陛下放心,老臣会安分的,迁去了湖州,老臣在太湖畔自起一乡堡,与族人安生度日。”荣国公回答道。
陆七微怔,随即点头道:“做了耆老也好,老国公不宜过于闲了。”
“是,老臣会尽力造福一乡的。”荣国公恭敬道。
陆七微笑点头,他也不能将荣氏一棍子打死,荣氏在世家制衡上是很有用处,只能怀柔对待,这位老国公很是狡猾,但他的‘岳父’明显是个可以放心的人物。
“老国公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陆七温和问道。
“回陛下,臣知道陛下进取了河西和北庭,做了周国驸马,礼部尚书,大将军。”荣国公回答道。
“那你觉得,周国会知道了我的真身吗?”陆七问道。
“陛下,所谓真真假假,扑朔迷离,以前的魏国距离晋国是最近的,可是也弄不清那个传言会是真的,关键是陛下的行为,完全颠覆了正常的认知观念,任何人若是听说晋国皇帝跑去了周国,第一个念头会觉得是无稽之谈,而且也会认为晋国皇帝若是不在国内,那岂不是会被别人篡夺了权柄。”荣国公回答道。
陆七点头,道:“是那个道理,不过我知道,任何的秘密,都会有了被揭秘之时。”
“陛下说的是事实,不过晋国上下凡是知道陛下身秘的,几乎都会为了自身利益而守口如瓶,或者误导掩饰,而因为晋国的文官体系,大部分是萧氏举荐形成的,所以萧氏不叛,外来势力很难打入晋国官场刺探机密,陛下之所以能够瞒天过海,事实上就是因为晋国官场很纯粹,周国和以前的魏国探子,都无法在短期内混入晋国的官员体系,只能凭了道听途说去回报。”荣国公说道。
陆七点头,道:“我还需要回去了周国。”
“陛下既然进取了河西北庭,臣也认为应该回去,不过臣建议陛下不要以身犯险,只需经营了河西静候时机,依老臣猜度,陛下的下一步应该是进取了剑阁以西的汉国,进而使得晋国疆域能够与陇右十五州相通。”荣国公说道。
“老国公知道我据有了河湟和陇西?”陆七微讶道。
荣国公微怔,道:“老臣不知的,但陛下据有了河西,而河西是陇右道最重要的战略要地,进可夺取河湟和陇西,远可逐鹿中原,陛下既然在河西拥兵二十万,其中又有四万西凉铁骑,那只要出兵,拿下河湟与陇西是轻易之事。”
陆七点头,又微笑道:“老国公为何不建议我起兵一统天下?”
“老臣认为,欲速而不达,而只想用刀兵一统天下的雄主,后果九成会败,古时的西楚霸王,今时的周国皇帝,都过于依赖军队解决一切,缺少纵横家的怀柔手段。”荣国公回答道。
“我见过周皇帝,那是一位明君,只是他倚重的军臣多是智慧人物。”陆七评价道。
“老臣认为,周皇帝若是明君,他就不应该犯了以前数朝发生过的恶事,周国本就是武将造反立国,而周皇帝偏偏自大的纵容军臣坐大,老臣认为,并非勤政爱民就是明君,周皇帝进取江淮之后,最应该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加强文官的地位,让文官执掌一些军职,可周皇帝却是急切想去覆灭了燕国,燕国兵将骁勇,多骑兵,比当年唐国之军的战力强悍了数倍不止,后果可想而知。”荣国公没有苟同的据理驳说。
陆七听了默然,过了一会儿,荣国公又道:“陛下能够奉天承运,本身的能力是主因,但臣认为,也是得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人和,就说以前的唐国,几大世家占据了很大的权势,但却无一能够动摇了唐国的统治,原因就是世家之间互相制衡,唐国皇帝的眼睛也是时刻盯着世家。”
“老国公的意思,是劝我不要让了萧氏一家独大。”陆七温和道。
荣国公摇头,道:“陛下,世家的制衡是必须的,但若想国家强大而又稳定,最好的方法就是公平取士,广招天子门生,就能够渐渐取代了世家对朝廷的影响。”
“话是那么说,但真正有才能的读书人,多数都会是世家出身,普通人家,想读书的都难。”陆七微笑回应。
“陛下这话偏颇了,不说江南的大户比比皆是,就是陛下多立书院的举措,已然能够让了人才辈出。”荣国公驳说道。
陆七微笑点头,随即温和道:“其实我知道,晋国能够政通人和,是中府使的功劳,我所做的,是取天下,中府使做的,是治天下。”
荣国公神情微僵,迟疑一下,道:“陛下,后宫干政,日后会造成争储纷乱的。”
陆七微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等一统天下了,内廷或许会成了内阁,置九卿相主事,不过中府使依旧会是内阁之首。”
“老臣明白了。”荣国公起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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