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上下文武得知吕荼来晋之后大部分大夫都抱着自己的目的喊打喊杀,毕竟昔日齐晋的旧仇加上目前齐晋在大河之畔撕逼大战在,只是奇怪的是六卿公族和晋候却没有表态。
晋顷公姬弃疾收到信息后没有拒绝吕荼的拜访,把此事交给执政大臣中军将韩起。
韩起府,奢华而堂皇。
此时满头银发的老韩起来回在正堂内盘桓走着。
他下首跪坐着一位腰间柭剑珠光宝气的年轻人,看年纪模样和吕荼应该差不多大。
“祖父,您是在担心什么吗?”年轻人看着焦躁不安的韩起道。
韩起闻言看了一眼孙儿:“不信,最近祖父时不时的右眼皮跳,心也一阵阵的慌的紧,你说是不是有对我韩家不利的大事发生?”
原来那年轻人就是历史文献记载的韩简子韩不信。
韩不信是韩须的儿子,现在韩须正跟随下军佐赵鞅南下伐齐,故此时堂内没有见到韩须的身影。
韩不信想了想道:“祖父,您是担心那公子荼所泄露之事是一场针对我韩家的阴谋?”
韩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一下韩不信糊涂了。
似乎看出韩不信的疑惑,韩起捋着白胡须道:“不信,你可知为何祖父要一力促成伐齐之事?”
“这?孙儿不知”韩不信拧眉想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韩起见闻,心中哀叹了一句:看来这个嫡孙只是个守成之君,同时又补了一句,若不信能有须儿一半的才智就好了!
韩须是韩起的嫡子,向来智慧过人,韩起时常对人说,韩须儿为韩家千里驹,韩须也不负其父夸赞,做过很多对韩家有利的大事。
感慨归感慨,韩起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很难去改变,特别是智慧,但他不愿放弃,希望用自己的悉心教导和经验之谈让自己这位孙子能再进一步,他解释道:
“不信,祖父掌控朝局近二十多年,历经两朝,势力不说能撼动晋国的根基,但也可以说权倾朝野”
韩不信闻言点头称是,想想现在晋国的朝堂上,大部分新进的势力无不都是依附祖父,就连那六卿之一的赵氏也和自家连番盟约联姻。
这时又听得韩起道:“这权倾朝野看着令人羡煞,可是也要知道一点,权倾朝野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你的敌人遍布朝野”
“他们时时刻刻的盯着你,就像那匍匐在山间的猛虎毒蛇,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一口”
“祖父老了,按以往的规矩讲祖父卸任执政之后,那魏氏魏舒会接任执政”
“魏舒这个人,无论政治才华还是军事才华,在六家当中当属第一,以他的行事风格,晋国将进入扩张时代,而扩张意味着他魏氏力量的壮大”
“祖父和魏氏没有仇,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魏氏的事,可是防不住人家魏氏会不会做对咱们韩氏不利的事,更何况中行氏和范氏这两家向来和咱们不对付,就怕到时候,他们一撺掇,我韩氏会受到灭顶之灾”
韩不信听到祖父韩起的话,陷入震惊与呆滞当中,接着恍然大悟道:“祖父,孙儿现在明白了,您为何要一力促成伐齐之战,您是想让父亲和赵氏立下足够的功勋,这样等您卸任后,父亲和赵氏才会有足够的力量自保”。
韩起听到韩不信的话,欣慰的微笑点头。
韩不信兴奋了一会儿接着皱眉道:“可是祖父,这一点孙儿虽明白了,那您担心公子荼故意设套是什么意思?”
韩起道:“孙儿,你可知公子荼掌握了那个秘密后为何找智氏的荀跞而不是找我们?”
韩不信想也不想脱口道:“祖父,晋齐这次大战是我们韩氏一手促成的,公子荼是齐国公子,他当然不会把这样重大的秘密交给我们,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仇人?”
韩起道:“你所言在理但又不在理,在理的是公子荼向来智慧传世于人,当然不会把如此大的秘密告诉我等;不在理的是既然公子荼不想告诉我等那又为何告诉那蛇鼠两端的智氏荀跞呢?”
“这?”韩不信闻言一滞,他明白祖父的意思,要是公子荼把此秘密告诉向来与韩氏不对付的范氏中行氏岂不是更好。
想不通里面的道理,韩不信低下头去,愁思万端。
韩起见韩不信陷入苦恼当中,故意考教道:“不信,若是你在祖父这个位置上,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
韩不信不敢回答,韩起鼓励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韩不信见状道:“既然看不清事情的真相,祖父,孙儿以为一动不如一静,看看事情的进展再说。”
韩起听罢瞥了一眼韩不信,然后仰头,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动不如一静?
说的好听些那叫安下心审时度势,说不好听那就是颓废的得过且过。
有多少的好机会都是在静的状态下失去的!
人呢,静久了,就落后了,灵魂也就死了。
行人驿馆。
吕荼正在练剑,就在这时,张孟谈走上前来道:“公子,中行氏的使者前来拜访”。
中行氏?
中行氏也就是中军大佐荀吴,他遣使者来拜访自己干什么?
吕荼有些纳闷,不过看看天色,他知道前去宫殿拜见晋候的时间还狠早,所以也就答应了。
不一会儿一位中年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见到吕荼后神情一阵的波动:“中军大佐中行氏使者高强拜见公子荼”。
吕荼一听惊愕了一下,因为这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明显是齐国口音,而且他姓氏为高,高可是姜吕一族的姓氏派系。
想到此处,吕荼慌忙走过来把他扶起道:“先生,听您的口音好像不是晋人?”
那中年男人闻言似乎想到了伤心事涕泗横流扑腾一声跪倒道:“公子,我本是惠公曾孙,公孙虿之子,本和公子同为宗族之人啊!”。
吕荼听罢惊讶的瞪着眼睛,怪不得,初听此人名字觉得熟悉,原来他就是早年为父亲齐景公立下汗马功劳的两大臣之一的高氏幼子高强高子良。
“子良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荼幼时可听过你父子二人不少的忠义传闻”吕荼这下动作更急了,他眼中也有了泪水。
离家多年,他乡遇故亲,人生当世的三大喜之一,这当然需要眼泪锦上添缀。
吕荼虽有后世的灵魂,可是也过不去这个坎。
高强不仅是吕荼的宗族之人,而且是十分忠于吕氏的少有才华者。
文献记载他离开齐国后成为了中行氏的门客,为中行氏势力扩张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后来更是成为中行氏两代的腹心人物,可是中行氏家主因为自家势力的大涨便志得意满不听从高强的劝告与赵氏智氏晋候同时开战,结果一败涂地,身死族灭。
知道高强真实身份后,吕荼和高强牵手相互诉说,张孟谈见状忙退下准备酒宴去了。
高强见堂中已经没有了外人想起正事便把来意道明。
原来中行氏荀吴得知吕荼把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智氏,而这个秘密有可能导致六卿势力重新洗牌,他当然心急的痒痒,于是想起自己有个门客高强和吕荼有亲戚关系,便让他去套吕荼的话,希望借着亲情打动吕荼,得到那个秘密。
吕荼见高强并没有隐瞒荀吴的计策,笑道:“子良,你如今告诉荼这些,不怕中行氏怪罪于你吗?”
高强道:“自然是怕,但怕又能怎样?”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高强是齐国人,无论何时我都是齐国人,而您是公子,齐国的公子,我不会欺骗我齐国的公子的”。
吕荼听罢很是感动,特别是那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之句:“子良,这些年委屈你了,父亲当时为了大局只是迫不得已才驱逐于你,后来他给荼提起此事时还多有遗憾”。
高强闻言伏地大哭,有这一句,他觉得值了。
二人又说了些贴心话,不一会酒宴上来,吕荼举杯为高强祝,高强却是道:“公子,强在齐因酒误事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家人,从离开齐国那一刻起,强便发誓自此后不再饮酒,还望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