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荼看着弦施,看着他那眉头上的皱纹,看着他那早生的华发,看着他沉闷与压抑,心中暗自难受,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那个带给自己无数快乐的兄长成了这般模样?
难道时间的距离真是情感的毒药吗?
浩浩荡荡的队伍入了彭城,街道两旁皆是欢迎吕荼的百姓士人,他们欢呼着,叫喊着。
此刻欢乐只是过耳。
夜宴,吕荼总想和弦施好好聊聊,希望能换回昔日的情感,可是弦施总是魂不守舍,嘴上尽是应付。
吕荼很难过,回到了母国,见到了旧识,不应该快乐的酩酊大醉吗?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缺少了快乐的条件呢?
吕荼拿起酒杯又放下酒杯。
宴席中的东门无泽倒是无所谓的,抱着他的猪蹄狂啃,吃的是满脸是油。
翌日,弦施让郡尉为吕荼引路北上。
吕荼没有多说什么,对着弦施躬身一礼,然后上了兵车,东门无泽见状摇了摇肥硕的头颅:“老弦啊,你不知道你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可是如今你这样对他,哎!”
叹息罢,东门无泽也上了自己的兵车,众人开始呼啦啦离开彭城。
“牡丹,这什么地方,怎么路越走越难越狭窄了?”兵车上的东门无泽被晃荡的都要把胃吐了出来,他气呼呼骂骂咧咧着。
在前面的吕荼闻言眉头紧皱,事情有些不对:
一则齐国历来的大政是凡新得之郡,必须有驰道连接其他郡,如今自己从徐郡去小邾郡,为何没有见到驰道,走驰道?
二,弦施,弦施怎么会从朝堂上的实权大夫右迁成边境之地的大夫?
还有以自己对弦施的了解,弦施根本不是忘本之人,那他为何对自己如此的冷漠?
难道他是故意的,想让我发觉到什么?
“徐郡尉?”吕荼突然大喝一声。
“公子找徐郡尉?”华宝走到吕荼面前道。
吕荼点头,华宝道:“徐郡尉方才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去那边林从中解决去了”。
吕荼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暗道,不好!
他忙看周围地势,见自家三千多人正处于山谷当中,脸色顿时蜡黄,噌的一声抽出佩剑:“诸君,结成梅花多心阵,注意防守,注意防守”。
吕荼突然的暴喝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懵,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都下意识的抽出佩剑,在那些跟随吕荼很久的老门客带领下,正准备开始结阵。
可是晚了,如同飞蝗的箭失从两边的山上乌压压飞射出来。
吕荼拿起木盾,一边挡在身前以躲避飞过来的箭失,一边对着身边的籍秦喝道:“籍秦,你速带一千精锐给本公子拿下左边山头”。
“诺”籍秦得令,带着麾下一千精锐向左边山头猛攻。
左边山头箭失飞过来的密集程度最大,吕荼断定左边山上定然是弓箭兵为主,只要自家武士进攻到山上,短兵相接,弓箭兵根本不是自己一方的对手,到那时自己将立于不败之地。
守护郑旦和施夷光马车的熊宜僚见箭失不射向马车反而射向马,顿时大惊,他知道对方是想把马射痛射伤射惊,迫使马拉着马车狂奔,以达到翻车的效果。
熊宜僚慌忙用刀砍断二马的绳缰,驱赶马匹到路的另一边。
幸好吕荼给郑旦西子临时做的马车是巨大的四轮马车,否则马车倾倒是必然。
躲在马车里的西子她听着外边箭失飞过来射在马车上发出噌噌令人心悸的声音,还有时不时外边守卫自己的武士中箭的惨叫声,吓的脸色苍白哭咽道:“阿姐,为什么,为什么?”
“郎君不是士人都爱戴的贤人仁者吗,不是即将继承大统的齐国公子吗,谁敢害他,谁要害他?”
郑旦没有说话,她把西子搂在怀中,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她突然拿起吕荼送给她的那把“凤”剑来,屈身就要离开马车。
西子慌忙叫道:“阿姐,不要,外面危险”。
郑旦扭头道:“二女,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言罢,郑旦手一拉马车内的一个开关,只见,噌噌噌,马车的三面车壁掉落厚重的木板,马车内瞬时变的黑暗了。
“夫人,您出来做什么?”正在外面拿着巨盾保护自己的丑女见郑旦走了出来,大吃一惊。
郑旦没有回答而是吩咐道:“大女,你好生保护二女,二女,你知道的,她太脆弱了”。
说完还没等丑女反应过来,郑旦很熟练的跳上了战马,抽出了佩剑。
“熊宜僚何在?”郑旦突然暴喝一声。
“在”熊宜僚见郑旦英姿勃发,整个人都气血沸腾起来,他蛤蟆嘴喷着热气。
“你随我带领八百武士,进攻右山,一定要拿下它”郑旦剑指着山的另一边。
“是”熊宜僚咆哮着。
郑旦见状一踢身下马,马蹿如飞,熊宜僚手举杀猪刀,啊啊大叫带领着八百武士在郑旦身后追随。
正在拼命打开前路的吕荼听到身后传来的厮杀声,大吃一惊,他扭头一看,只见右山方向,一个女子,她手举宝剑,带着八百勇士冲向了山林。
山林里箭失飞蝗过后,便是锋利的一排排长戈,所待。
此刻死亡,已经成了孰若无睹。
吕荼目眦欲裂,让衅蚡黄继续冲击前方的道路,而自己则带着东门无泽,华宝等人去救援郑旦。
该死!
籍秦那边在牺牲近一半的人之后,终于杀上了山和对方短兵交接起来,可是对方的人太多了,籍秦所部根本就是双拳难敌四手。
眼瞅着吕荼众人已经陷入了绝地,就在这时突然山谷的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
吕荼一听顿时大喜,因为他听的出来,那股厮杀声是友军,因为它和阻杀自己的敌人交起手来了。
“杀,杀!”吕荼挥剑如同盖世英雄,骕骦宝马嘶叫如同踏雪烈火。
本来一边倒的战争局势,此刻峰回路转,友军和衅蚡黄的前军会合了,当双方相见时,衅蚡黄先是惊讶,接着泪流满面。
来人正是那在楚国与吕荼一行人分手的张孟谈。
张孟谈见衅蚡黄流泪,以为是吕荼出了事,急的眼睛当时就红了:“涡阳,公子呢,公子到底怎么了?”
衅蚡黄听罢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却是失了方寸,他忙对着张孟谈指了指吕荼所在的方向。
张孟谈打眼一看,只见左山上,吕荼正在和一位女子带着众军与敌人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