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文茵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沉重之极,身上一袭薄被如有千钧之重,她几番挣扎竟有些力不从心。
无论她再怎么是工作狂人,旅途奔波劳碌,又连续加班加点,此时也有些撑不住了,但想着今天上午就要与重要的客户公司老总会面,文茵还是咬着牙从床上坐起身来,随手把空调温度调低,借着凉风驱逐睡意。
坐了一会儿,身上微寒,头脑也清醒了几分,文茵连忙********准备下床,转头却在床头看到一杯热气未散的白水。
除了风吟,没有其他人能自由出入她的房间。文茵喝了半杯水,只觉得暖到心里。
然而刚放下水杯,就听到套间客厅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文总,早餐我给您端来了,洗漱完就快来吃吧。”
噗!
一口热水全被文茵喷到了身上,然后剧烈咳嗽不止,撕心裂肺。
“文总没事儿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需不需要我过来帮个忙啊?”
文茵看了眼身上单薄的睡衣,连忙喊道:“别过来!你,你怎么来了,封越呢!?”
“封总提前去会场了啊,所以我就趁机跑来追求爱情了。”
“你……房门应该是锁着的啊!”
“哈哈,区区一扇房门如何能阻挡我追求爱情的脚步,文总您也太小看我对爱情的执着了。”
文茵只听得遍体生寒,再想起刚才床头的水杯,杯中的热水,真是五味陈杂,恨不得一头撞死。好在她毕竟大家闺秀,城府过人,沉默了一会儿,就从床头拿起个人终端。
“喂,警察吗?这里是丹烨岳凯酒店,有不明身份的人试图对我进行……”
“我靠文总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外面只是对讲机,我人在屋外,人在屋外啊!”
文茵闻言一愣,脑海中将方才的对话重放了一遍,发现王野的确没说过他在套间里面。而后她小心翼翼地披好外套,把着卧室门框向客厅看去,果然只见到一辆雕镂精美的古典餐车,车上除了一份早餐,就只有一个老式对讲机,里面不断发出王帅博的声音。
文茵沉默了很久,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刚刚封总带着早餐过来,开门后没多久接了一个紧急电话,一脸严肃地离开了。我想着文总不能没人照顾,就自告奋勇承担起了*的职责,封总一开始还不答应,但禁不住我诚意十足只得是应了。”
文茵听得太阳穴青筋暗跳,心说风吟定是有紧急的事情,没工夫跟你纠缠才不得已让你得逞……
“然后你就躲在门外窥伺我的一举一动?连我什么时候起床喝水都一清二楚?”
“文总您想多了,喝水的杯子是智能杯,有水量水温监测功能,我一看水量减少自然知道您醒了。”
文茵总算松了口气,很快就又转念想到,王帅博守在门外,虽然的确有变态之嫌,但一番心血也是辛苦,被自己当成无耻变态反复质疑,也不知心里会不会有什么疙瘩?
思及至此,文茵微感头疼,端起水杯将剩余的一口水喝完,已经不知冷热。待洗漱之后,就着餐车将早餐草草吃过,完全食不知味。刚起床时心中泛起的旖旎温情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小时后,一身干练打扮的文茵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正蹲在门口啃煎饼的王野,见他那副邋遢模样,女子心中也是不由感慨。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开会去吧。”
王野三两口吃完了煎饼,在裤子上拍了拍:“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文茵强压着怒火,低声吼道:“给我回房间把脸洗了胡子刮了衣服换了,什么时候把自己拾掇得像个人了再来见我!”
——
最终,文茵赶到会场的时候,距离约定的开会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
对于一向喜欢游刃有余的文茵而言,这个时间实在赶得厉害,但此时也讲究不了太多,匆匆在桌前落座后,便问风吟:“准备好了?上午怎么回事?”
风吟简单解释道:“技术部几个骨干吵着要离职,熊飞弹压不住。”
“怎么回事!?”
听到自家后院起火,文茵也是一惊,随即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人的笑脸。
“又是王帅博?”
“当然是他。”风吟叹了口气,“这次说来倒也不怪他,他把一份技术资料发到公司内网知识库里去了,据说几个技术骨干看了以后差点吐血,说自己过去几年的学习和努力全都喂了狗,无颜留守工作岗位,但求离职转业,回家种地去也。”
文茵听了也是深深吸了口气。
当初接掌茵讯时,她着意挑选了一批年轻有为,对技术执着入魔的狂人,然后辛苦打造内部竞争氛围,以鲶鱼效应激发活力,几年来成效奇佳,茵讯公司也拜此所赐,一跃成为一线企业。之后文茵招募王帅博进公司,也是想让这位稀世奇才成为那些技术狂魔们的鲶鱼。却不料这王帅博已经远远超越了鲶鱼,达到了磁暴线圈的境界,瞬间把整个鱼塘都给炸翻掉了。
“后来呢?”
风吟笑了笑:“哄一群心智未熟的孩子能有多难?”
文茵说道:“真是多亏你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等待客户公司代表进场,只是等了片刻就觉得有些不对。
为什么是他们在等?客户公司的人在哪里?
他们从母星不远千里来到丹烨,远来是客,哪有客人等主人的道理?而且这会议室是客户公司的人租下来的,怎么现在连个接待人员都没有?整个会场只有茵讯公司的三个人和门口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冷清地简直诡异!
风吟立刻给对方打去电话,然后只一句话就对不上了。
“第三会议室?我们现在就在第三会议室啊!你们在哪个第三会议室?几层?地下一层?第三会议室是在四层啊!”
说到这里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风吟立刻挂断电话,问门口的服务员:“第三会议室在哪儿?”
那服务员也一脸懵懂:“地下一层啊,这是第十三会议室啊。”
“好一个十三会议室……”风吟深吸了口气,“刚才领我们过来的那个服务员呢?我记得很清楚要她带我们去第三会议室。”
被质询的服务员也是一脸紧张,连忙用通话器叫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进屋的时候,脸颊上已经载满了焦急的红晕。
“这里怎么会是第十三会议室,明明是第三会议室啊。工作手册上就是这么写的嘛!”一边说,一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年纪稍长的服务员也不知该作何解释,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工作经验虽浅,但热情饱满,很是被领导看重,想不到这次出现这么严重的低级失误,连自家酒店的会议室都记错了位置!
至于究竟是工作手册的问题,还是这小姑娘的记忆问题,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抱歉,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给您带来了不便,我们经理马上就到,请您稍等片刻……”
“算了,没那个必要。”
风吟说完,对文茵报以万分歉然的苦笑。
“抱歉,我应该提前确认会场的。”
文茵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问题,谁能料到岳凯酒店会有这么低级的错误……咱们走得仓促,很多事来不及做得那么妥当,而且决定在酒店和他们会谈的人是我,若是直接前去他们公司拜访,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听得文茵的开解,风吟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的确是他的工作出现了疏漏,提前确认会场应该是他作为助理的基本工作,开会前自己不亲自到会场走一趟,你怎么放心第二天直接领着自家领导前往呢?
然而先前一天多时间,他一直陪着文茵加班,分身乏术。后来等文茵下去休息,他还要不辞辛劳做扫尾工作。好不容易在开会前有几个小时的空闲,偏偏在这关键时候,来自母星的一个电话牵扯了他的精力。他与那些去意已绝的技术骨干们足足通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才把事情摆平,而那个时候距离会议开始只有不到二十分钟,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只是,唯有象牙塔里的学生才会斤斤计较什么是非对错,社会上绝没有那么多的温情和理性。事情出了岔子就必须要有人背锅。而文茵这次虽然是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但一个逼得君王下罪己诏的臣子,又岂是合格的臣子,又岂能得君王的欢喜?
当然,眼下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文茵最多一时不爽,根本不会放到心上,但怕就怕这只是一连串大戏的开幕。
风吟看了一眼坐在会议室一角,慢条斯理地打着哈欠的王野,心里恨得发痒。
要说这贱人与此事无关,他跟他姓王!
不过也好,就让我看看你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名堂!
一个小时以后,他就后悔了。
明知道那是屎,为什么非要挑战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赌它是咖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