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起眼的石窟中,旅行作家尽量睁大眼睛,将魔索布莱城的每一幅画面都烙印在心底,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即将到来的悲惨下场。
一支全副武装的卓尔商队,驱赶着成群的巨型鼻涕虫——这种智力低下的大型软体动物负重力惊人,最适合用来运送大宗货物。而全副武装的卓尔商人们则骑着马一般高大的地底巨蜥,担任着护卫。
魔索布莱城的士兵们显然对这支商队十分熟悉,当商人们交出了满满一小口袋宝石后,就得以通过了魔索布莱城的外围。
“那是巨龙宝藏商会的队伍。”莫云压低声音在瓦罗身后说道,“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贪婪又危险的魔法师,带给主母们所有魔索布莱城找不到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你这样身份特殊的地表奴隶。”
“看来鄙人还是个挺珍奇的抢手货。”瓦罗喜滋滋地回答道,“不过鄙人的未来,还是需要你的安排,我勇敢的黑皮肤朋友。”
莫云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作家,还有他脸上那张石盲蛮族面具,简短地发出一个单词:“ Kyone!(警惕)”
随着这个卓尔单词,石盲蛮族皮革鞣制的面具猛地伸长,将瓦罗的嘴巴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满意地看了一眼被封口的瓦罗,莫云踹了他一脚:“现在,在魔索布莱城的法律里,你才像是个守规矩的奴隶。如果你在入城地段就被杀死了,我会很困扰的。”
回答他的,只有著名旅行作家嘴巴被封住的呜呜声。
……
………
越靠近魔索布莱城,魔法的光辉就越发耀眼,就连那些骑着地底蜥蜴巡逻的士兵身上,都可以看见精金和秘银流泻着魔力的闪光。要知道,哪怕是著名的法师之国哈鲁阿,也从没有给士兵们人人装备一身附魔铠甲的道理。
不是哈鲁阿的法师长老会不想强化他们国家的军备,而是打造一件附魔铠甲,所需要的大量宝石和贵金属,足可以让一个小市民家庭破产。而给一个军团装备这样的铠甲,就算是富庶的商人之国安姆也经不起这种奢侈开销。
虽然脖子上套着禁魔项圈,脸上罩着石盲蛮族面具,但是瓦罗依然有些敬畏地盯着这座历史悠久的黑暗精灵圣城。
如果不是因为卓尔精灵残酷的内斗,以及幽暗地域的卓尔魔法体系完全建立在地下魔力辐射的基础上,这些强大、美丽又天性冷酷的杀戮者,大概早就脱离了这片黑暗地域,来到地表了吧。
被封口的作家如此想道。
比起心绪翻动涛澜的旅行作家,流浪在地表的霍昆与科伦,正忙着整理他们黯淡无光的轻甲,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光荣的魔索布莱城战士。
但一支巡逻小队很快就打断了他们整理仪容的工作,将这些冒昧的入城者包围起来。
统带这群卓尔士兵的是一个身材粗壮的女性,她那件轻薄剔透的精金轻甲,露出了八块强健腹肌的腰肢,就连胸口也显得硬梆梆的,仿佛用肌肉纤维替代了那两坨软肉。
在她的脖子上挂着秘银丝编织的项袋,那是处于卓尔社会下层的人们最重要的饰品和身份标志。一枚深蓝色的宝石从秘银项袋中透出幽光,在项袋上勾勒出一个魔法印记:在盛放的食人蕨上等待孵化的蜘蛛卵囊。
这是第四执政家族的家徽,意味着蜘蛛神后对特巴拉家族与众不同的宠爱。
看到这个高大强壮的女队长,霍昆和科伦本能地身体一僵,挺直了腰身,而莫云则不留痕迹地退后了一步,就连他身上的温度也在瞬间降下来,使得他在卓尔的热成像视觉中不怎么起眼。
“停下你们的脚步!你们是来自哪个城邦的流民,为什么要进入魔索布莱城!”
女队长的问话显然是有理由的,因为霍昆和科伦的脖子上,都没有挂着项袋,黯淡无光的轻甲上也没有证明他们属于哪个家族的家徽。在魔索布莱城的等级社会中,没有家族庇护的流民,就是罪犯、渣滓和不受法律保护的弱者的同义词。
看到了这些第四执政家族士兵不怀好意的眼神,霍昆连忙举起双手,同时用手语飞快地比划着:“我们是萨拉托家的长子与次子,我们按照神后的意愿,押送亵渎神后的人类回到魔索布莱城。”
看到霍昆报上的萨拉托家族的身份,来自第四执政家族的女队长没有露出放行的表情,反倒扫视了一眼那些受她率领的男性士兵。
“萨拉托家族已经被消灭了。”女队长一手按着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两个已经失去家族庇护的流民,“而且萨拉托家族没有进入正式的贵族家系排名,所以萨拉托家的幸存者没有贵族指控权。”
所谓“贵族指控权”,是魔索布莱城一项特殊的法律。它规定,在魔索布莱城贵族战争的规则,只有那些具备贵族身份的家族幸存者,有资格向八大执政家族的联合会议指控敌对家族。当然,这种指控必须有另一个贵族家系为之背书,否则指控者就等于是诬告,只会死得无比凄惨。
霍昆一瞬间,脸色甚至变得有些白,他默默抓住科伦的手,但在那之前,一阵无声的波动却在每个卓尔精灵耳畔响起:“重要消息,第四家族获得了一次献祭罗丝女神的珍贵祭品!”
这是灵能者的心灵耳语,而在魔索布莱城外围,能够聆听到心灵耳语,并且乐于和第四执政家族起冲突的,正是第三执政家族,灵能者层出不穷的欧布罗札家!
甚至还不等第四执政家族的士兵们反应过来,十几支水晶打磨的蛛脚镖就放倒了几个女队长的漂亮男性部下。
一个矮小的卓尔女术士,穿着欧布罗札家特有的朴素长袍,带着一群笑容轻蔑的士兵,出现在了第四家族巡逻队的周围。
然而在此时,没人注意到,那个被包围的流民小队里,只剩下了三个不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