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四周。
顾风没有瞧见任何怨灵的影像。
他抬头，仔细观察演员们提到的灯光处，发现头顶上方的聚光灯都是黑漆漆的，但在那阴冷的漆黑之地也并没有恐怖的注视感传来。
片刻，香兰倒吸一口冷气，迅速回神，眸光在周围匆忙转动，最终望向他所在的地方，忙不迭地说道：“那些彩排拍下来的录像带呢？”
“现在都是数码制品，没什么录像带了。”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小声地说，“他们舞团还有东西留在了我们剧场的休息室，或许电脑和刻盘还在，我带你们过去找找？”
“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找。”
说话的人是妍丽舞团的成员，但他并不是舞蹈演员，平时就负责准备一些道具和服饰。
这次为了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他帮忙联系了其他人员，提供了不少消息，虽然后期彩排时到场的次数不多，可对于这件事却表现得十分关心。
叶欢隐约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张帆。
跟在他身后，从舞台旁的通道进入后台，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休息区域，宽敞的空间摆放着不少舞蹈演员的服饰。
再往里走，就是化妆区。
单独的化妆间不多，仅供主演使用。
走到尽头那间属于妍丽的屋子，张帆拿出钥匙开了门。
叶欢扫视四周，屋子的左侧有一个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妍丽留下的化妆盒与化妆品，而在房间的右侧则挂放着独属于妍丽的舞蹈服饰。
张帆从旁边经过，原本是要去开最里面的储物柜，可走到衣架旁时，他的脚步就停下了，突然咦了一声，好奇打量四周：“怎么东西少了？”
顾风警惕：“少了什么？”
“装饰用的东西。”张帆说着，便从钥匙串上找出一把小钥匙，将储物柜打开，取出里面好几张刻盘，全部交到了顾风手中，“这部舞剧是民国背景，里面用到了不少小道具，什么扇子啊、丝帕啊……”
张帆也说不清楚，只让顾风却看刻盘里的录像：“这里面的录像都是前几次彩排拍下来的画面，虽然只是彩排，但效果已经很好了，和最终出演的形式差不多。当然，如果妍丽没有出错的话，舞台效果看起来应该更完美。”
“她这样有多久了？”叶欢问，“不是说从彩排才开始的吗？”
张帆摇头：“这就说不清了，毕竟之前妍丽没来，排练的舞蹈都是一些群演的动作，她和男主演是后来才加入的，之前他们一直在单独训练，训练过程，我也说不清，但她的助理应该知道。”
说罢，张帆的目光便朝门口望去。
除了顾风他们，其余人都没有进来，而站在门口的都是民警。
视野越过重重人群，叶欢才看见妍丽的助理站在人群的最末端。
之前提供证词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女孩一问三不知，但众人提到她，则纷纷表示她常因为做错事被妍丽骂，说起来，她应该是最不喜欢妍丽的那一个。
不过，叶欢对她并没有怀疑，毕竟在妍丽身边做事，待遇很好，现在妍丽死了，这小姑娘出去找工作，恐怕赚的工资也不会超过如今在舞团的收入。
她看着她穿过人群，低眉顺眼地步入室内，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双手交握、反复揉搓，始终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
犹豫片刻，顾风才看着她问：“妍丽在来剧场之前有过古怪行为吗？”
女孩摇头，终于抬眼望向顾风。
这里阴气很重，比之前舞台的怨气还要浓烈。
或许是因为怨灵跟随妍丽来过这里，并且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留下这样浓厚的鬼气。
而女孩的说法更加的直接：“妍丽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变得奇怪，之前在工作室排练的时候，她可从来不会出错。”
“工作室在什么地方？”
“距离这里不远。”女孩伸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风，“你们的同事应该已经过去了，如果你们想去，可以按照这个地址过去。钥匙，我也给你们。”
她很胆小，似乎不想参与这件事的后续调查，张帆主动提供线索的行为，反而显得刻意。
但在查清事实真相之前，叶欢和顾风都不会妄加判断。
香兰找人借了电脑，得知这种刻录碟需要到旁边休息室的电脑上去播放，众人才挪步离开妍丽的休息间。
这间屋子，倒也不是只属于妍丽，而是妍丽的舞台剧大多在这个剧场上演，房间常年拨给妍丽使用，费用也是由妍丽这边自己出的。
叶欢听着张帆继续说明，待大多数人都前往下一个房间后，她才感觉到身后有阴冷的势力袭来。
仿佛被怨灵监视的感觉再次回归身旁，叶欢猛然回头，休息间里的衣架后头似有东西正在晃动。
她打算再进去看看，顾风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低头，叶欢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而他的手也很快收了回去，脸上依旧是沉稳慎重的神色，只是轻轻摇头示意，转身便关上了房门。
“为什么不去看看？”直到远离了妍丽的休息室，叶欢才压低了声音询问，“你是担心这个时候跟怨灵起直接冲突，会给其他人带来危险吗？”
顾风点头。
当然，他还有别的顾虑。
“我们现在还不太清楚这个怨灵的实质，但它的怨气的的确确出现在了妍丽生前常去的每个地方，说不定她的工作室里也有这个怨灵留下的怨气。”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消除怨气的地方有很多。
顾风转头，望向前方众人的背影，继续对叶欢交待：“待会儿我去看录像，你和香兰尽快消除这里的怨气，若是有危险，只管离开，不用和怨灵纠缠。”
“好。”
之前在警局也是这样。
大家都在看审讯录像，顾风和香兰在暗中驱邪。
好在警局的阳气原本就很重，怨灵残留的气息不多，都是随着其他人员去的，并没有汇聚成怨灵的实体，只需几道驱魔法咒，便可将怨气消散。
而剧场内，怨气的浓烈程序足以汇聚成鬼。
站在休息室外，叶欢等了一会儿，香兰就一脸沮丧地走了出来，不怎么开心：“明明录像里的线索最多，顾风却不准我看，非要我出来和你一块儿驱邪……”
瞥了叶欢一眼，香兰嘴边倏然露出一抹笑：“该不会是担心你独自驱邪会有危险，他才叫我出来帮你的忙吧？”
“是吧。”叶欢想也不想便答，“我本来会的法咒就不多，你不来帮忙，我一个人怎么搞得定？”
香兰耸肩，脸上笑意渐收：“你这么说还真是无趣，明明是关心你，你非要认为是他嫌你能力不够。”
“我是不喜欢多想，以免自作多情。”
说话间，两人又来到了妍丽的休息室，之前房门没有上锁，香兰伸手触及门锁，就连房门打开了。
但打开房门那一瞬，香兰并没有松手，她又开始自动识灵，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目光渐渐变得失神。
叶欢连忙顺着香兰视野所及的地方望去，发现她看着的地方就是衣架，而衣架后头，隐隐约约漂浮着一道白影。
此刻室内没有开灯，这间休息室的窗户也是关闭的，垂着窗帘。
阳光照不进来，视野前方十分昏暗。
若不是那道鬼影刚好是白色，叶欢也瞧不见它的轮廓。
奇怪的是，以往预感危机，香兰便会立即脱离识灵境地，对邪灵发起进攻。
可今天，她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始终没有脱离识灵。
叶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在衣架后越来越清晰，甚至不断往前移动。
它的鬼身穿过了挂着的舞蹈服饰，如同透明的人形伫立在衣架前方。
而后，那影子越来越清楚，依稀是一道女子的轮廓，慢慢、慢慢地朝着前方迈步，距离叶欢和香兰越来越近！
匆忙念及法咒，叶欢连忙去掰香兰的手指，但香兰的手依旧死死地扣在门锁上，怎么拉也拉不开。
若是分身继续去拽香兰的手，叶欢就无法专心念咒，这样给彼此带来的危险只会更大！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将香兰带离，匆忙调整思绪，将驱邪法咒反复念诵。
和之前在妍丽家见到的情况一致，这个强大怨灵根本不惧怕驱魔法咒的力量，苍白的脸隐藏于黑色的鬼发之下，被骤然狂动的阴风吹起，露出阴气森森的脸颊。而它的脚步也从未停止，直到走至距离香兰身影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它的鬼身方才消失无踪！
叶欢不确定是否是法咒起效，才导致怨灵离开。
好在这时香兰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冷气，身体顿时后仰，险些将叶欢推倒在地。
叶欢及时恢复了她的肩膀，香兰终于回神，但仍是惊魂未定地不断深呼吸，隔了良久才说：“太恐怖了，我看见妍丽在这间休息室的时候，那个女鬼就一直站在她身后！”
“确定是女鬼吗？”
“嗯！老实说，我感觉她和妍丽有些像，但具体哪里像，又说不上来。”
话落，香兰打了个寒战，手臂上又冒起了一排排小疙瘩。
叶欢拉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皱皱眉道：“再告诉你一件更恐怖的事，我们刚才险些被女鬼袭击了，它距离你就这么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只能判断它的怨气极重，合我们三人之力也不容易对付。”
香兰皱眉，听了叶欢的说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再看室内，她又疑惑了一下，眸光闪了闪，挑眉道：“不对啊，如果你的法咒没有起效，怎么这屋子里的怨气都消失了，反而比外面走廊上的怨气还要淡？”
担心叶欢不信，香兰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试灵符纸在眼前晃动。
果然，符纸在室内没有丝毫烧毁的迹象，香兰带着符纸走到外面走廊上的时候，符纸反而泛起了淡淡的黑色。
像此类略微浅淡一些的怨气，叶欢是无法识别的，她只能效仿香兰的举动，掏出符纸，开始清除剧场内其他地方残留的怨气。
等做完这件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顾风那边也看完了所有录像，出来是脸色暗沉，一看便知心事重重，如同遇见了大麻烦。
香兰好奇，连忙追问：“快跟我们说说，究竟发现什么了？”
顾风抬头，锋利的眉角始终紧皱：“那个鬼一直跟着妍丽，妍丽动作出错，都是它捣的鬼。”
“等等！”叶欢连忙追问，“妍丽自己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
听顾风这么一说，叶欢和香兰都不解了。
其他人都看见了鬼影，妍丽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就没人告诉她吗？
香兰托着下巴，同样皱起了眉头：“你们想啊，若不是这妍丽性格太古怪，没人敢告诉她，要么是大家都知道这鬼只缠着她一个，才没有提醒她。”
“你是说，有人知道这个鬼会害死妍丽，故意任由怨灵缠着她，借怨灵之手，谋杀妍丽？”这种杀人方式，叶欢很难想象，这两年来，用这种方法杀人的邪术者较多，普通人利用怨灵报复的可就少了。
毕竟这么强大的怨灵，谁要去主动招惹，谁就是自找麻烦。
顾风也想到了同样的情况，垂眸揣测：“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怨灵是谁，只是见到它出现在妍丽身边，就打算利用它教训教训妍丽，却没有想到它真的会要了妍丽的命。”
“那男主演呢？他是整个舞剧中最接近妍丽的人，他就不怕那个鬼也缠上他？”
经叶欢这么一提醒，顾风和香兰才同时想到，舞剧的男主演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见过这个女鬼，其他的伴舞倒是都见过女鬼的鬼影出现在朦胧的灯光之下……
可疑的疑点还有许多，顾风点点头，算是记下了。
不一会儿，张帆和妍丽的助理就离开了休息室，站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
见三人同时回头，两人才迈开脚步来到他们身边，助理用担忧的语气询问：“要是没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按照习惯，顾风掏出几张符纸，分别递给两人，“不过最近要保持通讯通畅，要是有什么事，恐怕还要麻烦两位向我们警方提供消息。”
助理点头，身旁张帆挠头失笑：“要是知道什么，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绝对不会隐瞒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