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霍绍恒神情肃穆高远，背着手站在一个高级警司身边，没有任何回避，也没有任何伪装。
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警察们查抄君临律师事务所。
照片应该是才拍了不久，律所大楼里灯火通明，映着霍绍恒的脸，让人不可逼视。
霍冠辰仔细看着照片，一直没说话。
郭惠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霍冠辰出声，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又问：“……霍上将？您还在吗？”
霍冠辰“嗯”了一声。
“……那您想怎么做？是不是应该……”郭惠宁犹豫说道，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提醒。
她和霍冠辰还处于心照不宣的暧昧阶段，什么都没挑明，她也怕自己太急切，交浅言深了。
可是霍冠辰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掐了电话继续睡觉。
郭惠宁更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把霍冠辰跟她的通话想了无数遍，也无法从那几句简短的话里，探知霍冠辰的真实心意。
她睁着眼睛等到天亮，还没想出霍冠辰的意思。
“服了……真的服了……”郭惠宁自言自语地说，却又觉得充满了挑战。
她跟洪子奇在一起的时候，既不懂事，又不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可是她照样吸引了洪子奇。
跟他订婚之后，她迅速成长起来，跟着他出入上流社会的圈子，很快也学会了上流社会的言行举止。
可是她把这一套拿出来对付霍冠辰，就有些不够看了。
越是跟霍冠辰相处，郭惠宁就越是提心吊胆，根本摸不清霍冠辰在想什么。
她只是凭直觉认为，霍冠辰是对她有感情的，不然不会伸出援手救她，帮她摆平洪氏集团的官司。
而洪氏集团在新的辟谣声明里表示保留追究郭惠宁法律责任的权利，其实是打霍冠辰的脸。
郭惠宁从床上起身，进浴室洗漱，换了身衣裳出来吃早饭，然后推霍老爷子出去散步。
这就是她这些天的主要工作。
霍老爷子的复健有专业人才负责，她只要管理这些专业人才就可以了。
推着霍老爷子在西山的别墅区林荫小路上穿行，郭惠宁有意无意地说：“……霍老先生，霍少最近在国内可真忙，他不是只负责国外事务吗？怎么现在国内行动也有他参与？”
霍老爷子还不知道君临律师事务所的事，无所谓地靠在轮椅上，淡淡地说：“……如果有授权，他也可以在国内行动的。”
“……授权？谁会授权给他呢？”郭惠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偏了偏头。
“当然是议会啊，还有军部的主要人员也要签字。”霍老爷子讲解得很详细。
当然，他说的这些内容，都是公开的程序问题，不算泄密。
而更深层次的保密内容，霍老爷子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接触了。
因此他说了半天，郭惠宁只听明白一件事，就是霍绍恒不是一定不能在国内行动，如果有议会授权，霍绍恒还是能在国内行动的。
这样一想，郭惠宁突然心里一跳，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她想到一个扳倒顾念之的方法了！
这个方法足以将她打回原形，再也不能用议会上院首席法律顾问的名头恶心她了！
郭惠宁心急如焚，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推着霍老爷子在外面走了一圈，才回到霍冠辰在西山的别墅私宅。
霍老爷子到底年过八旬，又经历了植物人和苏醒这两个非常耗体力的阶段，还在休养期间。
他回到别墅，就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现在他白天要睡两觉，早上从外面散步回来之后睡一觉，中午吃完午饭再睡一觉。
睡眠有助身体机能的恢复。
郭惠宁送霍老爷子回房之后，才匆匆忙忙走出别墅，在外面的空地上给窦爱言打电话。
“……爱言，你最近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喝咖啡？”郭惠宁主动邀请。
窦爱言一听就知道郭惠宁有话要说。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说：“我今天刚好有两个小时空当，要不要一起去香氛咖啡屋试他们新出的南美黑咖啡？”
郭惠宁连忙点头，“你先去约，还是我去约？”
“我约吧。”窦爱言拿起自己的手包和车钥匙，“一会儿见。”
香氛咖啡屋在帝都三环，离窦爱言所在的凯雷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很近。
郭惠宁拿了车钥匙，几乎一路狂飙，在三十分钟内就赶到帝都三环。
窦爱言坐在靠窗的地方，笑着朝她挥手，“这边！”
郭惠宁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窦爱言的桌边，“爱言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窦爱言说着，先点了咖啡，又要了两盘小松饼，热情地介绍说：“这里的小松饼非常好吃，又香又酥，入口即化，甜的恰到好处，配黑咖啡最好。”
郭惠宁并不是来喝咖啡的，她随便点来一杯摩卡，捡了一块小松饼吃了，才低声说：“……你知不知道，特别行动司要在国内行动，必须要议会授权？”
“知道啊。这是公开程序，在网上都能查到的。”窦爱言漫不经心地喝一口咖啡，再配一块松饼，恨不得再要一个白煮蛋，对她来说，这才是营养早餐的标配。
“所以昨晚霍少参与查抄君临律师事务所，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违法，而是合法行为。”郭惠宁进一步说。
窦爱言被噎了一下，顿时觉得最喜欢的小松饼都不香甜了，吃起来像木渣。
她呸了一声，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有授权？听谁说的？还是亲眼看见了？霍上将给你看的？”
郭惠宁用手掩着嘴，笑了一下。
她小时候牙齿不好，所以习惯了笑的时候要掩着嘴。
就算后来她赚了大钱，整了牙，可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窦爱言看着郭惠宁这幅小家子气的样子，不屑地移开视线。
郭惠宁接着说：“霍上将没有直说，但是他暗示了。”
“哦？怎么暗示的？”
“他什么都没表示啊……你想想，如果真的有事，他还不气坏了，马上去找人疏通？”郭惠宁觉得自己已经很多霍冠辰的行事风格了，“苦涩他什么都没做，不就正式这不是问题？”
“再想一想，为什么不是问题，那自然是霍少手里有议会的授权。”郭惠宁肯定说道。
窦爱言惊讶地抬头，笑着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惠宁你行啊你！”
两人的气氛很快好转，接着开了几个玩笑，郭惠宁才进入正题，说：“这件事倒还让我想起一个主意。只要我们做的好，顾念之就等着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吧！”
“真这么厉害？说说你的想法。”窦爱言甚至打开了录音笔，要录下郭惠宁的话。
郭惠宁才不会上套，她笑着从窦爱言手里拿过录音笔，在手里抛了抛，说：“我们俩今天说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我不想外面听见一个字有关我们今天谈话的传闻。”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说，别卖关子了。”窦爱言不耐烦催促道，漂亮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见这里确实人很少，周围也饿没有别的客人。
说话的隐私权应该有保障的。
郭惠宁放下咖啡，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小声又得意地说：“……conflict of interest。”
“什么？”窦爱言不察郭惠宁居然跩了一句英文，“什么conflict of interest？”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顾念之在议会，霍绍恒在特别行动司，两人又是未婚夫妻，以后还会结婚，两人就是夫妻。”
窦爱言：“……”
“你不用废话，赶紧说正题！”
郭惠宁觉得窦爱言有点蠢，不过表面上还是亲热又耐心地说：“这就是利益冲突。”
“按照法律，夫妻双方不得在有利益关系的机构里同时任职。”
“霍少的特别行动司，在国内的行动受议会辖制，是为了权力制衡，可顾念之作为他的未婚妻，也在议会工作，而且还是职位很高的首席法律顾问，这会影响到议会相对特别行动司的独立性。”
窦爱言明白过来，惊喜地说：“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顾念之如果还想跟霍少在一起，她就不能继续担任议会上院的首席法律顾问！”
郭惠宁点了点头，补充道：“如果她还想继续做议会上院的首席法律顾问，那跟霍少就不能有夫妻关系，甚至两人都不能有恋人关系！”
“这样都会构成利益冲突，损害特别行动司的独立性和合法性。”
窦爱言哈哈大笑起来，香氛咖啡屋里寥寥无几的客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郭惠宁急忙堵住她的嘴，“笑什么笑？！——你还不赶快跟人商量，把这件事在网上先带一带节奏？”
“……不，这一次我们先找一找霍家的政敌。”窦爱言说起内斗，比谁都在行，笑着捋捋刚剪的短发，“想要顾念之和霍绍恒位置的人都不少，现在现成的把柄送上门，我倒要看看，这俩怎么同时应对这种二选一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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