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羿辰拽着顾若熙一路下楼,她的眼睛还无法从那个房间别开。一直望着,一直下了楼梯,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那个奇怪的房间,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明明听见那里边有哭声,她不会听错,她确定那里面有人。
可陆羿辰为什么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在掩饰什么?
陆羿辰的脚步走得很急,浑身气息冷冽,犹如寒风扑面。终于到了一楼,他放开了她的手,皮肤已一片通红,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顾若熙揉着疼痛的手腕,不可理解的瞪着他,“我的耳朵不会听错,小王子很可能就在里面,我要上去找他!”
“我说他不在,他就不在!你只是听错了!”陆羿辰冰寒的声音,犹如锐利的寒刃,冷得顾若熙心口发怵。
“你口口声声说疼爱小王子,你更在乎的是因为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其实你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顾若熙再了解不过凉薄的人对亲情的淡漠,即便是血脉至亲也未必是掏心掏肺的疼爱。
而且陆羿辰和小王子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所以小王子不见了,他也可以这么不着急!
“谁说我对他没有感情,你不要这么偏执!”陆羿辰低沉的声音,震得顾若熙耳膜嗡嗡作响。
“是我偏执,还是你做的那些让人想不通的事!你变了陆羿辰!变得太陌生了!”顾若熙控诉着,声音越来越大。
陆羿辰漆黑的瞳眸攸然一缩,似有怒意在酝酿,可迟疑了两秒却没发作,最后望着她那满目清寒的样子,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
“我觉得我没有变。”他道。
“那就是我从来没有看透你了!”顾若熙甩身不再看他。
陆羿辰安静地望着她清雅素净的侧脸,他没有再说话,紧抿的薄唇绷成一线。不是她没有看透他,也不是他变了。而是他原先不管做什么,这个女人都会围绕在她身边,不会离他而去。
而现在,不管他做什么,哪怕是用尽手段的挽留,她都不愿再留在他身边,都要弃他远去。
真正变的,不是他,而是她对他的感情。
俩人谁都不再说话,陌生的气息在他们之间徘徊,他们都感觉到了彼此之间已经越来越远,想要再回到从前,只怕很难了。
小王子稚嫩的声音,欢跃地传了过来,“妈咪妈咪,这肉好好吃哦。”
原来他一直躲在厨房里偷吃,赵默还以为他藏在了楼上,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厨房。
他的小胖手里抓着一块骨头,小脑袋晃来晃去的在骨头上用力啃着上面的肉,抬起吃油的小脸,对站在那里生闷气的顾若熙嘻嘻一笑,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妈咪,你要不要来一块?”小王子凑上来,仰着漂亮的小脸,依旧笑得那么讨好。他不听妈咪告诫,居然偷偷跟陆羿辰走了,他表示很歉意。
“你还知道心里有愧!”顾若熙真的要被他们爷俩气死了,怎么都一个德行,就不能让她心里舒坦!
“妈咪,我只是无聊嘛,想出来玩一玩就回去的。”小王子委屈地撅撅嘴,还要用他的小油手来抓顾若熙的白裙子,“妈咪,你的裙子好白诶,哪里来的?没见你穿过诶。”
“你别碰我!”顾若熙赶紧躲开,小王子扑了空,大眼睛眯着坏坏的光芒,装做很伤心地说,“妈咪不爱我了。”
“对!就你这个叛徒,我才不爱你了!”顾若熙想想就生气,这孩子终究要留不住,到底还是他们陆家的骨血,不跟她一条心,她好生气,好生气!养了五年的儿子,也不跟她同仇敌忾。
“你不要对他这么凶!”陆羿辰不乐意了,蹲下身体,拿了佣人递上来的纸巾给小王子擦手擦脸,声线温柔慈祥的对小王子软声说,“吃东西要有礼貌,不能用手抓,很不文明。”
小王子一副很受教的样子点点头,嘴里却发出质疑之音,“用手抓很方便,骨头不就要用手抓着啃吗?筷子又夹不住。”
“可以带一次性手套,也可以切下来,小片小片吃,但不能用手抓,这是礼貌。”陆羿辰依旧很有耐心的谆谆教诲,可小王子用手抓着啃骨头的思想,显然已经根深蒂固,一时间不可能纠正过来。
“可妈妈告诉我,啃完洗手洗脸就好了。”小王子咕溜溜的大眼睛看向顾若熙,一副询问顾若熙,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样子。
顾若熙对他瞪瞪眼,“当然妈咪说的是对的,我养了你五年,教了你五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
顾若熙白了陆羿辰一眼,很不能接受陆羿辰现在跑出来教育她的儿子。
陆羿辰接收到顾若熙怨怼的眼神,侧头向她看来,话却是对小王子说,“不要学你妈咪吃饭的样子,很没礼貌,很不文明。”
顾若熙明眸一瞪,“哪里不礼貌?哪里不文明?”
想到之前,他就总是像个大家长一样纠正她吃饭的毛病,那时候觉得他像个长者,她又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只觉得他说的全都是对的,哪怕他打个喷嚏都是美的,错的,也是对的。
可现在,在她只想做她自己的时候,他还来纠正她,指点她的不是,只会让她觉得他更讨厌,对的,也是错的。
“小孩子是一张白纸,要给他正确的思想。”陆羿辰道。
“这是我儿子,我想怎么教,我就怎么教!”顾若熙直接冷言呛他,对小王子招招手,“儿子,我们回家。”
小王子用他的小胖手抹了一把嘴,咂巴咂巴嘴里的肉味儿,神色又恢复平常一贯带着点矜贵的傲气,话就说得毫无骨气,“妈咪,我们可不可以吃完肉再走?”
“妈咪带你下馆子,有的是肉吃!我们不吃他家的肉!”顾若熙过去拽小王子,小王子嘟嘟嘴,只好跟着顾若熙。
陆羿辰眉峰收紧,深眸一凌,怄气顾若熙态度这么强硬,但还是追了上来,神色端着霸气的冷漠,本想愤怒的对她吼,最后还是缓和着声音,用平直的声线对她说。
“吃完饭再走,徐阿姨已经准备好了。”
“不饿,不吃!”顾若熙依旧脸色冰凉,没有半点温度。
“王子还没玩够,不要让他失望。”陆羿辰依旧稳着声音,搬出小王子,可顾若熙根本不吃这一套。
“儿子,你玩够没有?”
顾若熙低头问身边的小王子。
小王子眨巴眨巴晶亮的大眼睛,看到陆羿辰眼神的暗示,又看看妈咪的威逼,他无奈了,也为难了,小嘴一嘟,索性将难题丢回给他们,“你们商量好了再说吧!我去吃肉,希望在我吃完肉的时候,你们商量好了。”
“顾千祺!”顾若熙怒目瞪向小王子,他却背着小手,端着几分骄傲,头也不回地迈着款款的步子走向厨房。
陆羿辰抿嘴浅然一笑,双手环胸,姿态傲然地对她说,“到底是我儿子,才见面就跟我一条心了。”
说完,他也直接走人,也去了厨房的方向。
顾若熙气结,瞪着那对连走路的姿态都像极了的父子,心口一阵颤抖。“陆羿辰,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会在你家吃晚餐!”
陆羿辰缓缓回头,口气淡然,“哦,不送。我若晚些心情好的话,或许会送小王子回去。”
“你。”
长长的餐桌上,徐阿姨和厨房的大厨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简直堪比全天下的美味齐聚一桌。
徐阿姨一边放餐具,一边笑着说,“也不知道小少爷喜欢吃什么,问他又说喜欢吃肉,就每样都做了一点。”
徐阿姨还望着在那望着满桌子荤菜双眼放光的小王子,笑得合不拢嘴,“少爷小时候,和小少爷一个样子,最爱吃肉了。喜欢吃肉的孩子都聪明,个子长得也高。看我们小少爷,才五岁,就长得好像七八岁的孩子,将来也会像少爷一样,长得又高又帅。”
顾若熙在心里翻白眼,才不要自己的儿子像他,花花公子一个,太不检点。
小王子很高兴地就又上手抓排骨啃,陆羿辰脸色一沉,方才对小王子的说教,显然不起任何效用。
陆羿辰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小王子的吃相。
小王子却不明所以,一边啃着一边斜眼看陆羿辰,“嗓子不舒服?”
陆羿辰正要开口纠正,可见小王子啃的兴致勃勃吃的正酣,心生不忍,索性随他去了。却将严肃而又严厉的目光射向顾若熙,一副审问她,为何将小王子教成这个样子。
顾若熙双手环胸,冷声道,“我儿子就这样。”
他看不惯就再出现她们母子视线中。
她平时工作忙,又经常黑白颠倒,小王子经常在乔轻雪那里混饭吃。乔轻雪也很忙,照顾两个小孩子不可能一个一个喂饭,早早就让他们自己学着吃饭,可对于筷子和勺子夹不住的东西,小王子上手抓也是经过顾若熙首肯的。
陆羿辰闭目隐忍,他是很注重用餐礼节的人,可如今面对吃饭好像小猪猪的小王子,他也只能用慈爱又心疼的目光看着小王子,然后告诉他。
“慢点吃,别噎着,这些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