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明的病房在16楼。
席初云上了电梯,却没有下楼,而是去了18层。
到了18层,他也没有走入任何一间病房,而是沿着走廊一路向下走走廊的尽头就是楼梯间。
他推门进去,那里面空无一人。
沿着楼梯,一步步缓缓上楼。
到了19层,楼梯间的门,紧紧锁着,没能推开。
19层,没人能进得去。
康寿医院的19层,一直都是高层人士才能出入的地方。
而能在19层住院,且还能将整个19层封闭的人物,一般都是大人物。
席老住院的时候,19层就处于封闭状态。但在席老出院后,19层便开放了,这件事席初云知道。
因为当初封闭19层的时候,他有参与,也知道哪里有路口,需要封闭,就连电梯也处在封闭,只有专用电梯才能到达19层。
席初云的目光渐渐沉冷下来。
他很好奇,现在在19层住院的人,会是谁。
还有顾若熙自从前两天从席家逃走后,还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后,他们之间便再没有联系,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就在这里的19层?而在他不知道她的时候,她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总是故作坚强,其实很脆弱的小女人,是不是又无助的痛哭了?
他转身,修长的背影,被楼梯间的灯光拉长。
他缓缓地,一步步下楼。
然后又沿着18层的走廊,一路去了电梯,上了电梯下楼。
电梯的门刚刚打开,对面不远处的专人电梯的门也打开了。
走出来的人,竟然是祁少瑾。
四目相对,似有隐隐的火光迸射。
祁少瑾缓缓地,向着他走来,席初云也举步,缓缓地向着祁少瑾走去俩人的脚步,同时站定。
偌大的医院大厅里,灯火通明,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影着一片琉璃般的光影,还有他们俩人的身影。
俩人都是那么的容貌出色,又都同时互相盯着彼此,谁都不说话。
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对他们暗暗发出惊艳的低呼。
但这群人,谁都不敢靠近距离他们的三米之内。在他们的周身,好像有一股强烈的冷风,正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寒冷,射杀着众人的心魂。
忽地,祁少瑾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冷冽的笑靥。
席初云却已经冷脸,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淡的,却射出帝王一般的霸气。
“你怎么来医院了?”祁少瑾先开口。
“探望。”
“谁?”
“慕容姐弟,你知道。”席初云淡淡道。
“哦!”祁少瑾点点头,一手放在口袋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不羁的味道。
“不信?”
“信!怎么不信!云少怎么会说谎,如云少这样的人物,应该向来不屑说谎!”祁少瑾依旧有些口气揶揄。
席初云笑了,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你呢?”
“探望。”
“谁?”席初云挑眸,眼底浮现一抹浅浅的明光。
祁少瑾笑起来,“想来云少也知道,医院的19层被封闭了,我又是从专属电梯出来,自然去的是19层!封闭起来的19层,自然住着的是一位大人物,不想被人知道的大人物!”
“不是说?”席初云也依旧笑着,看着平和的对话,隐约之中有火光萦绕。
“不好说。我觉得,云少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席初云的眸子总是那么浅淡,让人觉得那其中隐藏太多,难以看透的东西。
“每次看到云少的眼睛,总想问云少一句,你的眼睛里,是真的那么平静,还是一切都藏的太深太深?”
祁少瑾的尾音,收得很紧,就像一根紧绷的弦。
“你猜猜看。”席初云就好像故友打趣一样,说着玩笑的话。
却将两人之间的气氛,直接推向了最高点,俩人同时都没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瞬间僵硬住。
祁少瑾脸上的表情,率先寸寸破裂。
“猜不透!也没兴趣猜!”
“我还以为,你问了,就有兴趣猜。”席初云道。
祁少瑾向前一步,身影更加傲岸,漆黑的眸子,暗沉如黑夜。
“若熙的事,你不会这么罢手吧?”祁少瑾直言问道。
“谁说的?还是你猜的?”席初云好笑地继续道,“祁少,似乎很喜欢猜人心思!又很喜欢,相信自己猜的就是正确的。”
祁少瑾的目光紧了紧。
席初云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继续道,“我一向对喜欢猜人心思,又觉得自己猜得很对的人,觉得他们都太愚昧。”
席初云的话,深深讽刺了祁少瑾。
如果是之前的祁少瑾,一定会挥起一拳头,打过去。
但现在的祁少瑾,懂得了容忍,也不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怕就怕猜对了,对方还在矢口否认!”祁少瑾道。
“今天很有意思,遇见的两个人,都喜欢猜测我的心思。”席初云微垂下眼睫,唇边依旧的笑容,浅浅的弧度,那么淡薄,依旧让人觉得富有深意,猜不透喜怒。
祁少瑾忽然愈加觉得,席初云绝对是一个难以对付的角色。
因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底想法。
看着平淡,平静,又很清风朗月,却又给人一种心机很深沉的错觉。
越是这样让人觉得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才最可怕。
“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成全,一个是占有。”祁少瑾的声音兀地沉了下来。
他选择了成全,就是不知道,席初云如何打算。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也不一样!成全,抑或占有,我都不喜欢。”席初云挑下眉头,帅气的眉宇,似落满了清雅的月光。
“你喜欢什么?”
席初云忽地笑起来,琥珀色的眸子,满是璀璨的星光,“祁少这么好奇我的心思,让我有些措不及防了!不知道,祁少这么好奇的我的私人生活,有什么目的?”
祁少瑾的脸
色紧了紧,“我不希望你再做任何伤害若熙的事!”
“看来若熙果然在19层了!”席初云抬头,目光很远,好像穿越高耸的大楼,直接看到19层的顾若熙。
祁少瑾咬紧牙关,恨不得将席初云的目光给拦截下来。
“看来,你是不打算放手了!”祁少瑾冷声说。
“只是一个目光,祁少就能看出来这么多的东西?”席初云挑眸,脸上依旧的暖润的笑容。转而,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兀自地凉了下来。
“我从来没做过伤害她的事。”席初云道。
“不管你之前有没有,其后都不希望你伤害她!那个女人,很相信你,一直将你当成值得相信的人,你若伤害她,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你还真是很爱她。”席初云淡漠道。
“对!很爱她!”祁少瑾也不否认,直接坦然承认。
“据我所知,你没少做让她伤心的事。”
“我一直都在弥补!很后悔当初伤害过她!”
他有的时候,甚至后悔,若能早些知道自己对她这么感情深,早些用将她拉近的方式,而不是用伤害的方式,证明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席初云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大步出门。
祁少瑾觉得已经和席初云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但仔细回想一下,又忽然觉得,和席初云之间,好像也没说什么,根本的问题根本没谈明白。
祁少瑾懊恼地一挥拳,顿然觉得自己被席初云的话给打了一番太极,根本就没说到至关点上。
等祁少瑾追出来的时候,席初云已经上车开走了。
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心思?怎么总觉得,好像一池看不见底的潭水?
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和苏婷婷约好,晚上去苏家用晚餐,然后谈一谈合作的事项。
赶紧上车,去了苏家。
苏老爷子,还是那个情况,不过今天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好,精神抖擞的,也没有将祁少瑾认错成陆羿辰。
“少瑾啊,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怎么不来家里玩了?爷爷还以为,你生爷爷的气了,不跟爷爷往来了。”
“怎么会,今天就是特意来探望爷爷的。”祁少瑾客气道。
“来来,坐坐!爷爷今天钓了一条很大的鱼,已经让厨房炖上了,特意让你尝尝鲜。”苏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苍白的头发白的没有一点瑕疵。
祁少瑾记得,上次见到苏老爷子的时候,头发还有几根黑发的。
一个九十多岁的老爷子,也确实老了,还能这么硬朗,也属难得。
祁少瑾见苏老爷子忽然不说话了,抬眸打量对面端着茶碗,半天也没饮一口的苏老爷子,心里掂量着,这个老爷子,应该又要犯糊涂了吧。
果然。
“本来想找你下一盘棋,最近总是犯困,怕输给你,丢人!羿辰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祁少瑾的唇角抖了抖,但还是笑着说,“没有,爷爷老当益壮,怎么会老!只是……爷爷,你还记得,我的棋,是跟谁学的吗?”
“当然记得!你爷爷下棋最厉害!你得了你爷爷的真传!”
祁少瑾从小和陆羿辰关系好,知道陆羿辰经常和陆爷爷一起下棋,陆爷爷也经常手把手教陆羿辰下棋。
“爷爷还记得吗?当年我爷爷退伍后,做了什么生意?”
祁少瑾终于将话问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