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平静而温和的四个字,其中蕴藏了多少情绪在其中,只有席初云自己知道。
陆羿辰微扬唇角,“又不是生离死别,能有多久未见。”
陆羿辰平缓的尾音,略微上调。
席初云脸上的笑容微顿。
转而,他俊逸的眼角眉梢,又重新恢复方才的淡淡薄笑。
“若不是陆少及时出现,真以为此生与陆少,已无缘再见。”
“我们这么有缘,不会那么轻易再见不到。”
陆羿辰向着席初云所在的方向,逼近一步。
他的眼睛,那么漆黑,没有任何的光亮,犹如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
席初云眼波浅荡,对于陆羿辰的凉冽,并不放在眼里,也不曾威胁到他强大的内心深处。
赵默在一旁,清楚看到席初云眼底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是极难在席初云眼中,看到的情绪。
赵默从没见过一向高雅犹如最优雅绅士的席初云,会有这样的表情。
这个黑道帝王,一向都是淡淡的,即便冷冽骇人,也从来不会用轻蔑的表情,尤其在面对陆羿辰的时候,居然表露出来这样的神色。
足以说明,在席初云的心里,陆羿辰早已是他最厌弃的那一种敌人。
“居然趁着我落难的时候,强行娶了我的女人。”陆羿辰压低声音,字字寒冷如针。
席初云平缓勾起唇角。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还要将一个有着生命的人,贴上属于他的标签,不觉得太自私?”
“属于我的便是一辈子属于我,即便被你夺走,也终究属于我,绝对不会属于你!”陆羿辰的脸色更加冰寒,刀锋也更加犀利。
“这么的自信,谁给的你?你以为,还有什么东西,会一直属于你?陆羿辰,她已经彻彻底底忘记你了,已经将你从她的脑海中,彻底抹去了。”
席初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慕容兰之前说的一句话。
就好像涂改液一样,一抹,全部一片空白……
忽然觉得这句话,真的十分适合,便开口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陆羿辰听。
“就好像涂改液一样,一抹,全部一片空白。”
“即便忘记,她最爱的人,也会是我!你以为你现在得到的是什么?一张废纸,一个躯壳而已。”
陆羿辰更近地逼近席初云,一双眸子缓缓眯了起来,迸射出犹如鬼魅般穿透心骨的光芒。
席初云顿觉透心凉了一下。
“呵呵,她和你早就离婚了,又说她是你的女人,你又凭什么?陆羿辰,在你谎言欺骗你已经死了的这场游戏中,最受伤害的人,就是她!”
席初云的脸色,忽然骤变,“在你一意孤行的时候,你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陆羿辰沉默无言,一双眸子恍如死水般沉寂。
“陆羿辰,都说你是可怕的角色!一直没觉得什么,现在才知道,你这种从来不会表露真心的人,是真的很可怕。”
席初云冷哼一声。
陆羿辰紧抿的唇角,冷冷绷成一条直线。
如果现在需要他说什么的话,他只想给席初云两个字。
“卑鄙。”
“我卑鄙?”席初云不禁冷笑起来,“若与陆少想比,不及十分之一。至少我知道,在最爱之人最难以承受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
席初云的话,犹如钉子射向陆羿辰。
他紧紧抿着唇角,虽然看不到席初云现在的表情,还有席初云的那一张脸。
但也能从席初云的言语口气,想象得出来,他是什么样子的表情,还有那目光之中的鄙夷。
是的。
陆羿辰强烈感觉到,自己被席初云鄙视了。
“真正隐藏最深的那个人,才是最卑鄙的那一个,不要定论太早,很多东西,很快就要浮出水面,没有人会是一直的赢家,即便小心翼翼,也会百密一疏。”
陆羿辰声音阴凉,透着森森寒意。
席初云依旧浅笑怡然,“陆少的言外之意,似是说给我听,但实在是不懂陆少的深意。”
“你以为你能藏的有多深!”
陆羿辰丢下冰冷的一句话,越过席初云,在赵默的引路下远去。
席初云站在原地良久,似笑非笑,神情喜怒难测。
他抬眸看向警察局的方向,席子皓就在警察局,现在不是席家插得进去手的时候。
很多时候,席家不会主动和警察方面的人起任何正面冲突。
席初云身为当家人,更不会做任何明显的事,落人口实。
陆羿辰的车子已经启动,缓缓开了出去。
席初云也转身上车,看着陆羿辰车子离去的方向,水色的唇角缓缓一抿。
一个失踪了那么久的人,忽然回来,岂会是好的正着。
一双修长的手,猛地抓紧方向,眼底涌起一股惊涛骇浪。
……
苏婷婷双手拿着纸巾,紧张地按住杜启睿的口。
杜启睿却甩头躲开。
“你流血了!”
“我知道。”
“喝酒伤到伤口了?受了伤怎么能喝酒!”苏婷婷发誓,自己绝对是多管闲事了,若不是看在杜启睿对姐姐一往情深的份上,才懒得多对他这种不冷不热的人,多说一句话。
杜启睿没有说话,用手抿了一下唇角的血迹。
那血迹,是他自己咬破了腮肉所致。
心中郁满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用这个办法。
苏婷婷见他带着两分颓然地坐在那里,忽然怜悯起这个男人。
单恋姐姐那么多年,在姐姐死后,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在乎姐姐,甚至比她这个亲妹妹还要对姐姐的死更为上心。
这份执着的真挚的感情,如何不让人为此动容。
告诉自己,只是感激杜启睿对姐姐的情深意重,才会生了想要关心他的念头。
“你还没吃饭吧,我请客。”
已经快要晚上了,看杜启睿疲倦的样子,应该连夜出警,一直都没有休息,只
怕饭都没顾得上吃。
杜启睿不说话,依旧那样又恼又怒地坐在椅子上。
显然也没有听见苏婷婷的话,还在纠结如何将心口这口恶气发泄出去,如何报复陆羿辰。
苏婷婷轻叹口气,转身出去。
她买了一份米饭,还有两道菜。
“受了伤,吃些清淡口味的蔬菜,有利于恢复。”
“我没胃口!拿走!”他口气生硬。
苏婷婷将一些水果放在一旁,“奇异果和橙子,富含维生素,对于你这种熬夜工作的人,很有帮助。”
“我从不吃水果!”
苏婷婷继续道,“还有,不要总熬夜,记得多喝水。”
她有见过杜启睿的嘴唇,总是处于一种干涩脱皮的状态。
“我的事,不劳苏小姐费心!”
苏婷婷不理他,拿着手包,转身,“不想吃就丢掉,反正我给你送来了。”
说完,她踩着半寸高跟鞋,大步离去。
杜启睿抬头,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再看向苏婷婷离去的曼妙背影,心底不知为何会滋生起一些浅浅的暖意来。
他是孤儿,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从来不知道,被人关心,被人叮嘱是一种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压抑沉重的心情,瞬间舒服了很多,也轻快很多。
看着桌上放着的饭菜,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后,见到桌子上有个空着的水杯,便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
一边喝水,目光落在放在一旁的水果上。
他俯身,拿了一个黄橙橙的橙子出来,剥了皮,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很甜。
再重新回头看向苏婷婷离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属于她的身影了,但周遭空气里似乎还浮荡着属于苏婷婷身上高雅浅淡的香水味。
很轻很轻的味道。
感觉就在鼻端,但仔细呼吸,却又察觉不到。
……
塔丽一直不安地等在房间中。
珍妮昨晚也睡得不安稳,总是醒来,然后到处看一眼,发现身边的人是自己的母亲,这才躺下闭上眼睛。
塔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孩子那时候的表情,心酸的一夜都紧紧抱着珍妮。
让珍妮枕着自己的手臂入眠,将珍妮小小的身体搂入怀中,给她属于母亲的安全感,这孩子总算睡得安稳了一些。
珍妮还是老样子,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但很多的情绪都写在她那双碧色的眼睛中。
那是一双和塔丽很相像的眼睛。
塔丽煎熬地等待,终于到了下午,按照计划,席子皓应该回来了,但还是不见人影。
“珍妮,如果有什么事发生,妈咪就会让你一个人先走,你要听话,一定要逃离这里。”
塔丽不得不担心,陆羿辰出尔反尔,对他们一家不利。
那个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欺骗的男人,谁能料到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珍妮不说话,碧色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塔丽。
“我的孩子……”
塔丽心口酸涩,一把抱住珍妮。
安可馨推门进来,笑着将两杯牛奶,还有几片燕麦面包放在桌上。
“不好意思塔丽姐姐,我不会做饭,这里只有这些吃的。”
安可馨还是那么的漂亮,也还是那么喜欢将自己打扮成可爱公主的样子。微微的卷发,自然又大气,头上带着一个水晶头夹,不失小女人的妩媚。
“可馨,越来越漂亮了。”塔丽不禁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