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的相处之道就是,你未必知道对方所有的喜好,但你肯定知道什么是对方的爆点,那未必能让你在夫妻发生争执时立于不败之地,但至少可以让你爽一下。
但这一套明显不太适用于凯瑟琳王后,鉴于她有个拥有多次杀妻前科、又独断专行的国王丈夫。凯瑟琳王后最怕的就是和理查二世发生争执,她无时无刻不在以一种不甚明显的讨好态度讨好着理查二世,这个办法起效了一段时间,却并不长久。因为太过关注理查二世喜欢什么,凯瑟琳王后反而注意不到理查二世讨厌什么,并很容易就在不经意间踩雷。
说不后悔嫁给理查二世,那绝对是在骗人。凯瑟琳王后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与不安中,她甚至做过类似于早上起来寻找自己的头的噩梦。
所以这一次,面对国王的问询,凯瑟琳王后只能一直围绕着“丈夫应该指引妻子”展开。
幸好,在理查二世糟糕的性格里还有“好为人师”这一特点,他很高兴的“指引”起了自己的妻子,让凯瑟琳王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凯瑟琳王后终于鼓起勇气,抖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包袱:“结婚三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我的爱。”
理查二世也总算明白了凯瑟琳在玩什么把戏,她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要假装谦卑恭顺,好摆脱被废的结局。
但多次婚姻给了理查二世最多的就是对“敌”经验,他并不会如此容易上当。
就在理查二世决定不在这样毫无意义的说下去,下令让外面的侍卫冲进来逮捕王后时,马特小姐的话及时的出现在了理查二世的脑海里。
说不上来理查二世为什么会想到那个总是让他有脾气发不出来的女人,但至少他濒临爆发的脾气稍稍下降了一点。
马特小姐说,一个女人在结婚后就会变得不再像她自己了,那不是说这个女人结婚前是在伪装自己,婚后才暴露了本性,而是只能说明她婚后爱的深沉。马特小姐是个聪明人,极力避免了自己被那样过分的爱而冲昏头脑,但是凯瑟琳呢?
理查二世甚至想起了他第二任妻子,安妮.博林,她在当侍从女官和成为王后后也有两张面孔,特别是在对待玛丽的问题上,她把一个继母所能表现出来的恶毒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理查二世最终对安妮失望的原因之一,他总怀疑安妮婚前对他表现出来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是一种伪装,她其实不爱他,只是爱上了王后的位置,所以她才会对他的孩子那么冷酷无情,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可是,如今再想想,也许安妮只是在不安呢?并玛丽总是时时刻刻把她的母亲挂在嘴边,没有哪个女人会对令我一个极其优秀的女人不充满敌意,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是和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前妻。
文艺中年or老年理查二世是个特别善于脑补的人,而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自然是更倾向于全世界都是喜欢他的。
他对自己说,也许他确实该凯瑟琳一个机会,避免安妮的杯具重演。
于是,理查二世抛出了他最近正在和凯瑟琳王后争执的一个有关于神学的问题,“凯瑟琳王后经常会慷慨陈词的越说越多”(引自新教作家福克斯原话),理查二世最讨厌的就是凯瑟琳这份得理不饶人,好像她无所不知,其他人都是傻子。
“你在神学方面已经算是一个博士了,完全可以引导其他人,而不是被我引导。”(引自资料原文)理查二世如是说。
“不,我的爱,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那些显而易见的幼稚论调,只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啊,我需要你来和我说话、讨论,用以忘却病魔对你的折磨。”凯瑟琳的一双眼睛里只有理查二世,仿佛她真的对他用情颇深,她大胆的握住了理查二世的手放在了自己丰满的胸上,“每次看你那么痛苦,我的心就也跟着一起痛苦。一如我之前说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陛下。”
foryou的意思除了“献给你”,还有“为了你”。
理查二世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凯瑟琳的话,也许是因为凯瑟琳柔软的胸,谁知道呢,反正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凯瑟琳的话,他需要自己相信凯瑟琳的话,相信他还是那个富有魅力的、不需要王位也能吸引到女人来爱他的英俊王子。
一夜小意温存,帝国第一夫妻的关系由阴转晴,菲利普侯爵甚至开了个小型派对,以其他名义来低调的庆祝了此事。
拉斐尔也受到了邀请,却拒绝了出席,因为陪伴奥古斯特才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奥古斯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如往常的耍赖不想学习,一如往常的看着来自唠叨爹溢满了爱的信,顺便一如往常的进宫和国王商量起了暑假存在的必要性。
理查二世此时的心情正好也十分不错,所以他足够的耐心聆听奥古斯特鬼扯。
“夏天是如此的炎热……”
作为被海洋性气候包围的国家,英格兰的夏季其实并不算特别炎热,就像是它的冬天也不至于特别寒冷一样。
“人类在一年中总是需要一个长假来缓解一次性的疲劳的……”
这个理由比较新颖,理查二世之前没听过,但那并不代表着他会被说服。
在公爵阁下长篇大论的都快要追溯回上帝创世时,国王终于支着下巴,满脸无奈的开了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耶尔陪我玩一个月。”如果可以,奥古斯特其实想说的更长一点。
“为什么?”理查二世不太能够理解,毕竟如果奥古斯特只要想要一个玩伴,他相信报名的人选一定能从伦敦一路排到法兰西的巴黎。
“我发现只有在休息的时候,耶尔才会忘记让我学习那些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的几何。我怎么知道辅助线怎么画?我怎么知道如何想象它是立体的?这个公式那个定理,不如杀了我更痛快。”奥古斯特必须承认,不是勤劳了一年的大家需要休息,而是他需要休息!他过去上学的时候还有寒暑假呢!哪怕有假期作业,也并不影响他享受假期,只需要在最后三天疯狂的补作业就好。
“几何真的很烦。”理查二世心有戚戚然的点点头,作为一个文艺老年,他更喜欢文学啊音乐什么的,至于几何,反正他是没看出来那玩意有什么美感与艺术性的。
他的侄子不亏是他的侄子!
理查二世以为他找到了知音,开始和奥古斯特大谈特谈韵律的重要性。
奥古斯特却突然觉得他的几何也许还可以抢救一下。
最终奥古斯特有关于暑假的请求也没能成功,因为理查二世表示最近他们有的忙了,不可能休息。
为了表达对误会了王后初衷的歉意,理查二世在继承法案上松了口。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整个夏天,议会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被命名为《第三次继承法案》的提议,在多方的角力与竞争下,最终还是通过了。
只不过结果和预想有些出入。
玛丽小姐和伊丽莎白小姐确实是重新被列入了继承人名单,但法律上依旧不会承认她们婚生子的合法地位,会继续把她们当做私生子来看待。也就说,伊丽莎白小姐依旧只能被称为伊丽莎白小姐,玛丽则因为嫁了人而称为了伯爵夫人,未来还有可能晋升为公爵夫人。
“这见鬼的东西到底是怎么通过的?”奥古斯特对中世纪的荒唐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你不想他们继承王位?”拉斐尔停笔,十分意外的抬头看向奥古斯特,说实话,他希望奥古斯特能多一点野心和抱负。至于亲情啊什么的,很重要吗?奥古斯特有他……和勉强被算上的黑太子就足够了!
“不,我以为玛丽能恢复婚生子的身份,如果想让她拥有继承权的话。”
奥古斯特坐在一边生闷气。比起继承权,玛丽小姐明显更想要回她合法的身份。虽然她父母离婚了,但她在出生时是合法的婚生子,她不是什么不名誉的偷情产物。伊丽莎白才是,她母亲在结婚三个月后就生下了她,这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玛丽小姐有她的骄傲需要维护,奥古斯特很乐意帮忙。
“如果玛丽成为婚生子,那她的继承权就会排在第一位了。”拉斐尔无奈的解释道。这是理查二世所绝对不能容忍的,他折腾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有个儿子吗?
“儿子或者女儿,有什么区别?!”
“英格兰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女王。”拉斐尔不得不提醒奥古斯特,“也许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代出现过很多位女王,你能接受的很容易,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并不容易。”
奥古斯特愣了:“你说什么?”
“欧洲别的国家也许出现过女王,但英格兰还没有。而且,理查也有他担心的理由。你知道第一任王后的姐姐吗?”
“我记得听玛丽提起过,她好像是什么卡斯蒂利亚的女王。”奥古斯特从记忆的深处找出了最后一点印象。
“是的,卡斯蒂利亚的女王,她还有个外号叫疯女胡安娜,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这么称呼吗?因为她一生都在因为卡斯蒂利亚女王这个悲哀的身份被人理由,被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儿子。她最终成为了阿拉贡、卡斯蒂利亚等多国的唯一继承人,但那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运,她的丈夫操纵当地法庭,认定她精神失常。她的父亲借口只承认胡安娜的身份,差点和自己的女婿发生内战。在父亲和丈夫相继去世后,她被自己的儿子继续囚禁在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里,一直到今天。”
“!!!”奥古斯特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正在发生,“她是真的疯了,还是?”
“谁知道呢?她是血统最纯粹的最后一任王室成员了,从她的儿子开始,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带有外国血统。理查很害怕英格兰最后也变成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更不用说那可怕的疯病还有遗传的可能。”
“但玛丽没有错……”
“理查也不觉得他有错。”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操蛋,从不同的人的不同角度来看,大家都在做着他们认为对的事情。谁也没有百分百正确的大旗。
奥古斯特只能抱着抱枕坐在一边,还是很生气,生气到变形!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呢。”拉斐尔总是知道该如何吸引奥古斯特的注意力,玛丽家女性长辈的一生几乎都是悲剧,但事实已经如此,他们无力改变,也不是他们造成的,拉斐尔实在是没有那个多余的同情心去关注更多。
奥古斯特不情不愿的扭过头,还是很给面子的听了下去。
“你顺位第二继承人的身份也被理查强烈要求保留了下来。”这是在拉斐尔计划之外的东西,几乎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拉斐尔却没有阻止,反而积极推行了下去,他只是修改了自己的计划,“你之前去王宫里的时候,理查有和你说什么吗?”
奥古斯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自己的蓝眼睛:“我难道不应该是顺位往后排吗?”
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法案一向是这样的,国王的儿女之后是国王的兄弟,兄弟之后才是兄弟的孩子。
理查二世只有黑太子这一个明面上的兄弟,至于拉斐尔,他继承法兰西王位的可能性都比继承英格兰王位的可能大。黑太子又是已经退位的前任国王,明确表示过他不会再复位,所以跳过兄弟,顺序排位就应该国王的儿女,然后才是奥古斯特。
“理查以玛丽等人非婚生子的身份,让大家做出了‘适当’的调整。”拉斐尔通过谈话在观察着奥古斯特的一举一动,以求能知道奥古斯特的真实想法,“你不喜欢这个结果吗?”
“说不上来,”奥古斯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这一刻的想法,他只能打趣,“大概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吧?之前叔父叫我进宫,只和我讨论了音乐,没讨论过任何有关于王位的事情。还是说他觉得有乐感的人,更适合当国王?”
“那就顺其自然吧。”拉斐尔这样建议。
奥古斯特点点头接受了,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在和玛丽小姐的来信中写这件事情。所以他决定不写,避免提及好不让彼此有机会感觉到尴尬,他通篇都在问玛丽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鉴于国王已经下了让玛丽小姐夫妻搬到伦敦住的命令。
玛丽和亨利当年结婚结的很低调,导致现在全国还有不少人并不知道她已婚的消息,奥古斯特想趁着这次机会替玛丽小姐补办一场。
玛丽小姐的回信很快,一如她本人回伦敦的速度。
“哦,我的布丁~”梳着盘头的玛丽小姐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再不复当年在王宫里的那种阴沉,她从马车里下来后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奥古斯特,“你比上次见到又高了不少。”
奥古斯特很高兴能够听到玛丽这么说他。
“恭喜,你还是顺位第二继承人。”玛丽小姐比奥古斯特预想里的更能接受这件事情,也许是因为爱情,也许只是因为是奥古斯特排她前面,谁知道呢?奥古斯特只要知道玛丽并没有心怀介意就好。
玛丽小姐回到伦敦后,自然是和亨利住在一起,兰开斯特家族在伦敦有自己的庄园和房子。奥古斯特被邀请着去做客了好多回,对于那些地方的大部分印象只有一个——到处都是红玫瑰。
说实话,亨利书呆子的形象和红玫瑰真的很不搭,但他也只能接受这样命运的安排。
玛丽小姐的衣服也因此而有了很大的改变,中世纪的淑女们都要经历这一遭,从嫁人前袖子上只绣着自己家族的家徽,过度到左边的袖子绣着丈夫的家徽,右边的袖子上绣着娘家的家徽。如今理查二世采用的是王室徽章是白玫瑰,正好与兰开斯特家族的红玫瑰相呼应。玛丽小姐经常穿着这样两朵玫瑰样式的裙子在庄园里走过,其实还蛮别致的。
伊丽莎白小姐和王储这回也在邀请之列,在玛丽和伊丽莎白说着女孩子才感兴趣的话题时,王储则在关心奥古斯特的几何:“我可以帮你。”
不得不说,包子王储是十分聪明的,至少比奥古斯特同年龄学的更多。
“耶尔会看出来的。”奥古斯特心动了,却还是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天知道拉斐尔是怎么做到的,不管奥古斯特找谁帮他作弊,拉斐尔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好吧,”王储安慰了一下自己可怜的堂兄,“说个也许能让你开心起来的好消息,父王没有通过你暑假的想法,但他觉得寒假是个不错的主意。”
“真的吗?!”
“是的,他想带着咱们去外地度假。”
“……”陪伴君如伴虎的国王,在奥古斯特看来可算不得什么轻松的假期,那是比学习还要辛苦的工作,“去猎白鹿?”
“什么白鹿?”伊丽莎白小姐看了过来,她和奥古斯特相差一岁,却已经比奥古斯特高了不少。
“你们不知道?”奥古斯特以为理查二世让拉斐尔找白鹿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
“现在知道了。”理查二世的三个儿女异口同声道,并且眼睛里多了些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好奇,可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最后还是陪坐在一边的亨利直白道:“你知道国王准备去哪里猎白鹿吗?”
奥古斯特摇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只知道白鹿这一件事情。不过如果国王问我的意见,我一定会提议剑桥郡的。”
“为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的霍格沃茨啊。奥古斯特一向是不忌讳公器私用的。
然后,他们就哪里会有白鹿讨论了很长时间,可惜没能讨论出什么有见底的结果,反倒是设想了不少出游的乐趣。让这趟还有半年的旅行终于带上了一点假期的感觉。奥古斯特从未和家人一起出去玩过,这让他很是兴奋。
一直到回到拉斐尔家还在念叨这个问题。
“这么喜欢?”拉斐尔半是强迫的给奥古斯特推过去一杯牛奶。
奥古斯特难得没有反抗,多加了几勺糖后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精光:“是的,如果父亲能参加就更好了。”
“你可以试试。”拉斐尔今天早上才收到前线的捷报,他决定暂时先不和奥古斯特说这个事情,好配合黑太子来日给奥古斯特一份惊喜,“威廉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他也需要偶尔的放松。”
“真的吗?”奥古斯特迫不及待的扯过了羊皮纸,嘴上却还在可怜巴巴的说着,“父亲离开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如果有风险,他就不会答应你。”
“也是,问一问总不会吃亏的。”
奥古斯特在布里斯托尔城堡里橡树上的黄丝带已经又增加了整整四条,奥古斯特实在是不想今年再回去挂上一条。
“我对此有一种很好的预感。”拉斐尔暗示奥古斯特。
“什么预感?”乔神父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的拿着几片面包从下面的厨房走了上来,正在门边问奥古斯特。
“你怎么在这里?”
“来为自己的雇主尽到一个神父的义务。”
“……是什么让你在懒惰了这么多年后,突然有了良心?”
“告白失败。”不等乔神父找到蹩脚的理由,拉斐尔已经替乔神父回答了问题,“我听说他对你的一个准骑士进行了告白,然后被对方拒绝了。”
“谁?”奥古斯特知道乔神父喜欢上一个人的事情,但他没想到他会行动如此快速。
“约翰,红头发约翰,就是安德烈有意收徒的那个。”
“又是他!”奥古斯特突然对约翰有了不小的兴趣,除了雇主对雇佣兵以外的那种兴趣,他很想找约翰来聊聊,发现一下他身上的闪光点。
“什么叫又?”乔神父很敏感,“谁还喜欢他吗?”
“约翰已经像拒绝你一样拒绝了她。”奥古斯特十分不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