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的时候,班级还是原先的模样,除了上学期末又拆分了15和27班,组成了艺术班。据说期中考试过后文理才会彻底分开,然后课程偏重会进行调整,过了这个学期文科不再学理化生,理科不再学政史地,从此分道扬镳。
期中考试之前,上课都是流动着来,每到了自己偏重的科目,理科班的文科生要到以后的班级去上课。36班作为理科班,又是一个人数会减少的理科班,每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许多空位。这就牵扯到了一个问题,文理彻底分开之后,要换座位了,也要调整宿舍了。
座位倒没什么,关键是宿舍。按上次的经验来看,班里有四个男生选择了文科,又有一个男生选过来,二十五个男生除了一个走读生,刚好放满四间宿舍。也就是说,程于欢和简蒙的两人空间要大大缩减了。
程于欢的怨气很大。新的室友们不会像简旭那么自觉,他以后都不能随便压简蒙了。
正赶上一中八十周年校庆,国庆假期泡汤,怨气更重了。去年的国庆假期程于欢是在医院里过的,今年又要在学校里过。等到了高三,哪还有什么假期?祖国妈妈过个生日多不容易,他更不容易。
“你最近怎么这么大火气?”简蒙趁别人都在各忙各的,动手戳了程于欢的脸一下。最近天气凉快了点,程于欢本身又能吃,脸上又长回了点肉。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学生们回了学校,为了校庆随时待命。
程于欢唯一的一天假期要去疗养院看妈妈,连和简蒙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说起来,他们好像还没有真正约会过。喝醉的那次不算。假期里和同学一起的那几次也不算。
这么一想,怨气冲天。“欲求不满,难受!”
前排的海耶恰巧回过头来,那句话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只问:“哥们儿,去偷柿子不?”
程于欢毫不犹豫地回:“偷!”转过神来又问:“什么意思?”
简蒙拍了拍他的肩,程于欢向他看去。简蒙指着窗外的远处,“看见那排柿子树没?”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篮球场和足球场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上下坡。坡上栽了一排柿子树,从学校的东头一直到西头,数量可观。现在正是果实成熟的时候,柿子已经染上了秋天的橘黄。远远看过去,似乎结了不少。
这个程于欢是知道的,毕竟那橘黄色的柿子成天挂在枝头,除非他瞎才会注意不到。不过为什么要偷呢?
“去年你住院了不知道,”海耶开口给他解惑,“去年好多人在自习课的时候翘课跑去摘柿子,被校长逮住几个。老班主任说我们不务正业,就不准我们摘了,所以之后就只能偷了。”
“这几天本来就应该是假期,虽然拿校庆当借口让我们回来自习,不过校领导们不都在忙吗?而且那么多人去排练,早就乱了,他们管也管不了那么多。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呗。”秦传语翻了个布袋子出来,看样子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说的在理。为了迎接校庆,学校编了两个参与人数众多的节目,一个舞蹈,一个腰鼓。每班派出十三个人参加,十个人练鼓,三个人练舞。
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排练,就等着十月六号校庆那天。这几天外边一直热闹着,排练的音乐整天响。尤其是打鼓的声音,一阵一阵敲人耳膜,其实就算坐在教室里也根本静不下来。
徐杰练鼓去了,一练就得是大半天。简旭被留下做支援,万一班主任或者其他主任校长的来了,也好帮他们遮掩,尽早通知他们。
其余四个人带着布袋子溜了出去。出了教学楼,腰鼓的敲击声就更响了,远远地看过去,几百人的场面确实壮观。一中秋季校服的主色是红和白,这会儿人人腰侧背着红色的腰鼓,用红绸绑在身上,两根鼓槌末端同样系着红绸,整个视野红彤彤掺着雪白一片,视觉效果相当不错。还真有几分震撼的味道。
直到最近几天,他们才开始以这种方阵形式排练,之前课间看他们练习的时候,阵型都是胡乱站的,没这个有气势。程于欢回头张望了一会儿,就被海耶催着走了。
到了柿子树下,见着了几个同行。
隔着几棵树的另一棵柿树下,其他班的三个男生也在进行着某种违反龟腚的行为。看见他们四个来了,还热情地打招呼:“同行!几班的?”
秦传语喊:“36,你们呢?”
“21!”他们回道,还很贴心地提醒着:“今年大家都闲着,偷柿子的可多了,刚才都走了好几拨了。下边好摘的都快没了,你们动作快点!”
“好!”秦传语说,“谢谢啊。”
那几个男生说的没错,下边好摘的位置确实没剩几个果了,海耶决定爬树。本来爬树这事该是男生来,奈何柿树的枝干没那么粗壮,海耶又是他们几个里头最轻的,也恐怕是身手最灵活的,就决定她上了。
其他的,简蒙负责望风,程于欢和秦传语负责接柿子,顺便保证海耶的人身安全。
不远处那几个男生显然也是这样的分配,一个爬树,一个接柿子,另一个望风还兼任帮一下手。
海耶踩着树干上了树,往上爬了一截,小心翼翼地扶着树枝开始摘,“接着!”树下的两个人一个个接下,装进布袋子里。
袋子很快就装满了,然而他们似乎还没过瘾。那几个男生扛着一个大袋子迅速撤退,临走前还提醒:“同学们,千万不要恋战,做咱们这行的以快取胜。”入戏还挺深。
海耶还在树上没下来,袋子装不下了,几个人开始往衣服兜里揣。最后,程于欢直接扒了简蒙和自己的校服,兜了一堆柿子。
简蒙无奈地看着他们三个胡闹,看他们一直恋战不肯走。
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远处走过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身影莫名眼熟。简蒙眯着眼又看了看,才认出那是他亲舅舅。
“校长来了。”
场面有点慌,大概是做贼心虚,又也许是做贼太刺激,其余三个居然一下子忘了校长是谁。海耶还在树上下不来,着急地喊:“快快,搭把手,我下去!”
简蒙上前扶了她一把,刚想说不用急,那三个做贼心虚的居然抱起柿子就跑。他愣了愣,只好跟在后面。
简君默认出了最后那个狂奔的身影是自己外甥,心里一阵纳闷,有必要那么怕他吗?不就偷个柿子?他还想说给他留几个来着。
路上不小心掉了几个,但回到教室之后一清点,收获颇丰。
程于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又抱着那么多柿子跑了挺久,激动的脸都泛红了。拿起一个战利品,用纸巾擦了擦,一口就要咬下去。
结果一口差点咬到简蒙手上。“怎么了?”
秦传语一边把柿子收起来,一边说:“这是涩柿,我们去年没少被它涩了舌头。要脱涩之后才能吃。”
程于欢把手里没咬成的柿子递给她,“要怎么脱涩?”
秦传语显然已经是一位老手了,张口就道:“表面擦干净,用白酒擦一遍,或者和苹果放在一起,密封一段时间就好了。咱们学校这种方柿,脱涩时间要是拿捏得好,又甜又脆,绝对好吃。”
中午的时候,秦传语和海耶托班里走读的女生帮她们买了一瓶酒,五十六度的二锅头。下午,小组里五个人开始给柿子擦酒。整个教室酒香四溢,靠窗的学生自动打开窗子散味。同时,又有好几个同学跑出去偷摘了一波。
程于欢看着他们剩下的大半瓶酒,还没来得及看几眼,就被简蒙收走了。转手给了刚刚摘完柿子回来的另一拨人,叫他们拿去擦柿子。
“我又没想喝,有必要这么防备吗?”程于欢嘀嘀咕咕的。
简蒙听见了,转头对他道:“就你那酒量,万一想不开喝上几口就能醉,不防你防谁?”
想起自己上次喝醉了的模样,程于欢转移了话题,“这要过多久才能吃啊?”
“经验不足,拿不准。”海耶耸耸肩,“你要是现在就想吃,让简蒙给你买呗。学校水果店里就有。”
“才不要,要买也是我给他买。”他以后可是要养家的人。
简蒙正在掏钱包的手一顿,有点好奇地看向程于欢。海耶也笑,低声问他:“怎么?你还想包!养他啊?”
程于欢理所当然地说:“不行吗?”
海耶笑得更欢,“当然行,很行!姐看好你!”
简蒙一阵无语地看着他们俩,不过程于欢倒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他也想包了程于欢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