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下午的恐怖片，尽管是大白天看的，但天黑了之后，程于欢就开始觉得身后有东西。
吃过晚饭，从食堂出来那会儿，天已经黑了大半。程于欢几乎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看，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简蒙。力气之大他自己不知道，简蒙却觉得手指都要被他捏到缺血了。
“后面又没有东西，你总回头做什么？”
程于欢眼神有点飘忽，看着他说:“我觉得有。”
简蒙忍不住直叹气:“不就是个电影，都是假的，有什么可怕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不可怕我就不怕了？我就是怕，你能治吗？”程于欢的情绪都有点激动了。
简蒙摇头。程于欢的手捏得更紧了，“不行，今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他想了想，“你从后面抱着我，不然我老觉得背后要冒出什么来。”
那神经兮兮的模样，看得简蒙有点想笑。他点头，“好，不过你怎么会怕这个？今天上午你不是还在看恐怖小说吗？”
“那是上午，大太阳底下。就是知道会怕才看了凉快凉快，而且上午看了下午不去想很快就忘了。可是下午谁说要看恐怖片的？看完了正好是晚上！再说，谁还没有个害怕的东西？”程于欢又向周围看了几眼，“咱班男生里还有怕老鼠的呢，你没看见吗？”
这个简蒙还真不知道。程于欢有点鄙视地看着他，“谁叫你早自习来得晚？就是有天早上教室进了耗子，唐潜直接从地上蹦到了桌上，抖抖索索差点哭出来。”
“不就比你晚了几分钟……”简蒙嘀咕，又听见程于欢突然问:“那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有啊。”简蒙笑着应道。
程于欢忽然有了精神，“是什么？”
简蒙扭头看他，但笑不语。程于欢被他看得发毛，“看我干什么？”
简蒙看了看前后没几个人，凑到程于欢耳边，轻声说:“我怕你不要我啊。”
程于欢的脸瞬间就红了，回教室的路上半晌没开口，也没再左顾右盼。“怎么样？是不是很管用，不怕了吧？”快到教室门口时，简蒙忽然问了一句。程于欢:“……”
晚上的校庆晚会七点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参与表演的同学都已经出去化妆准备了，剩下的人乱七八糟地坐着，玩得很热闹。
“平安，海耶和简旭呢？”坐回了座位，却没看见那两个人，程于欢向秦传语问了一句。
平安同学抱着辣条愣了愣，左右看了看，反问道:“人呢？”
“……算了，你接着吃吧。”
“海耶跟着钱梓喻凑热闹去了，至于简旭我就不知道了。”徐杰正好匆匆忙忙跑回教室，脸上还带着化了一半的妆。低头在课桌里乱翻了一通，扯出一根鼓槌，又跑了出去。
直到集合之前，那两个人才回来。虽然前后两人差了五分钟，但程于欢还是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哟！同桌，你化妆了！”平安同学大惊小怪地叫道，辣条差点掉了。
“嗯，跟着钱梓喻她们化着玩的。”海耶轻描淡写道。
秦传语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海耶的脸，摸着下巴啧啧地说:“人长得漂亮就是好。不过这口红有点浅了，”她又凑近了看，“不对啊，这是蹭掉了吧？你是不是偷吃了？”
海耶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淡淡地向后瞥了一眼，这一眼却没瞥到底，头转到一半，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转了回去。
程于欢从简蒙那里摸了包锅巴，一边撕包装，一边偷偷打量简旭。只见简旭默默地抽了张纸巾，正在擦嘴巴。他回头，给了简蒙一个神秘兮兮的眼神。
简蒙没理他的眼神，从他手里抢回了锅巴。程于欢又要抢回来，被简蒙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刚吃完晚饭吃什么零食？”
“我牙痒痒。”
“去啃桌子。”
“……”程于欢眼看大概是抢不回来了，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才多久就被管成这样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晚会开始之后，整个广场除了舞台这唯一的光源，简直称得上一片漆黑。学生们围着舞台坐成三面包围圈，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每班坐一列。
于是男生们与舞台的距离就有点远，再加上猜到校庆晚会基本不会有什么太有趣的内容，大家也就兴致缺缺了。
“舞台隔太远，手机不能用，小说看不成。”华凯碎碎念着，“太无聊了！还没下午那电影有趣。”
“怎么？你还没看够啊？”臧珣问他。华凯点头，“我是比较喜欢恐怖片。”他忽然道:“要不我们来讲讲在以前的学校里听过的灵异事件吧！不是说每个学校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吗？”
臧珣用胳膊杵了他一下，“看你这样是肚子里有存货是吧？”
华凯点头，清清嗓子，就开始了:“我们初中有一件，算不上有多恐怖，其实当成巧合看也行。我初中的学校到了初三是要住校的，比我们早三年的一届，有栋女生宿舍楼里，一个女生失恋了之后，大半夜趁着舍友们都睡了，在宿舍门外楼道天花板的晾衣杆上吊死了。第二天女生们一开门就是她挂在那里的模样，死不瞑目，一下子吓坏了好几个人……”
从华凯开始讲，程于欢整个就陷入了一种身体僵直的状态。好像他一动就会惊到什么东西似的。可是男生们正说得火热，也不好意思说他害怕，让他们停了。于是只能硬撑着。
“这有什么灵异的？”康海峰问。
华凯叹道:“不要着急啊少年！”他继续压低了声音，“从那个女生自杀之后，那间宿舍就没人住了，她的舍友都搬去了其他宿舍。后来她们隔壁的也住不下去了，说是半夜总听到有人在哭。也搬走了。再后来，隔壁的隔壁，再隔壁，相继有人说听到半夜的哭声，接二连三申请换宿舍，直到最后整层楼基本都空了，其他楼层都快住不下了。”
“就这么拖到了学期末，整栋楼越来越多的人说听到哭声，很多人不想再住校。学校最后决定，把整栋楼的学生都换掉。有人认为女生宿舍出了那种事，阴气太重，所以把另一栋男生宿舍和她们调换了，想用男生的阳气压一压。然后……”他忽然停了。
众人正听得兴起，被他冷不丁一停搞得心里都不是滋味。“然后怎么了？继续啊！”
华凯没急着继续，反倒是说:“我听别人说过，鬼是无处不在的，我们在谈论他们的时候，其实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你们说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说？”
一阵夜风应景地刮过，程于欢抖了抖。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周围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正在凝神想要看清的时候，腰间却突然被什么揽住。瞬间一阵凉意从脚后跟窜上了后脑勺，程于欢下意识张开嘴，几乎就要喊出声来。
一只手却忽然把他的嘴捂住。
“别怕，是我。”耳边简蒙的声音低低的响起，程于欢把没喊出来的一声又咽回肚子里。伸手摸了把脑门，全是汗。
“我抱着你，不用怕了。那都是他们臆想的，不是真的，放松点。”
大概是简蒙的声音太轻柔了，程于欢居然真的放松不少。靠在简蒙怀里，黑灯瞎火的，认人都是靠声音，也不用怕被别人看出什么。
“你他妈都说了一半了，要是他们真的就在我们身边，要记恨也早就惦记上了。你怕个球！”
“那我可继续了。大哥大姐们，是臧珣让我冒犯你们的，你们找他就好，我就免了吧。”华凯对着黑漆漆的虚空念叨了一阵，才继续道:“然后，那栋宿舍楼就没事了。”
“什么？就没了？玩我们呢！”这样的虎头蛇尾，众人表示很不满意。
华凯不疾不徐地说:“急什么？怎么听个故事也那么毛躁！还没说完呢！继续听着！那栋楼在那一学年结束前，都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传说中的哭声。但就在要放假的前些日子，有两拨男生在宿舍里打架，动了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又没了一个。”
“临近放假，这事也没张扬，知道的学生比较少。但就在男生的头七那天，之前在那栋楼住过的女生，就是她们后来搬去的楼上，男生以前住过的楼层，楼道尽头的窗前，一个女生撕了很多白色的纸屑，从窗口撒了下去。有人路过问她做什么，她不回答，就回头一笑，说:‘我走了。’然后她就跳了下去。”
“殉情吗？”
华凯摇头，“这就是它的诡异之处了，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殉什么情？而且头七这个日子很玄乎，据说这是逝者的魂魄归来的日子。不过也有人说是巧合，说女生是因为中考压力太大了，总之，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具体原因的话，见仁见智了。”
一个故事终于讲完，程于欢觉得自己小命快要随风而逝了。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见贾遥说:“我也听过一个。也是说法不一的。”程于欢身躯一抖，更加往简蒙怀里缩了缩。
“我这个也是听同学说的。初中学校里，曾经有个女生，小学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同桌。两个人到了初中的时候，女生的爸爸升职，买了新房子，搬到了交通更方便的地方。她们也就去了不同的初中，很久没有联系。后来有一天，就我初中的那个女生托其他同学要到了她同桌的qq号，加好友也通过了。两个人又联系上，经常聊天，有时候还会发语音。”
“但是……”他忽然加重了语气，“一年后，她跟着妈妈回以前住过的地方去见妈妈的老朋友们，她们闲话家常的时候提到，她的同桌，早在初中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那么问题是，是谁顶着她同桌的名义在和她聊天呢？”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康海峰说，“聊天的时候，在你们双方没有见面的情况下，你怎么知道对面的人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呢？甚至，你怎么知道对面的是不是人呢？”
他刚说完，就遭到了臧珣的质疑:“不是说有发语音吗？声音总会认得吧。”
康海峰立马回嘴:“听声音有屁用！比如说，现在和你说话的就一定是康海峰吗？万一我不是，你也看不清。”
话音刚落，简蒙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下。然后就听见程于欢发着抖的声音:“蒙蒙，你是蒙蒙吗？”
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