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琉璃有两个规矩,每天只看诊半天,而且不出诊。加之她的年龄实在难以服人,所以医馆的生意也只能说“过得去”。
眼看已到了正午,琉璃送走了今日最后一名挂过号的病人,正在收拾东西,医馆中又进来一人。
“明天再来吧,今日……”
琉璃收拾东西的手顿住,抬头看去,却是一名十六岁上下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这少年穿着一身淡杏色的八福纹绸袍,外罩一件褐色立领大衫,头戴乌纱晶丝冠,眉清目朗,朝她咧嘴一笑,更显得唇红齿白。
皇甫家的血统当真不错……
琉璃这般想着,却是收拾好了东西,直接轰人道:“今日关门了,有病明日再来。”
“嘿,你这丫头片子,本公子大驾光临也不能例外一回?”皇甫文一开口,声音却是粗哑难听,显然正处于变声期。
琉璃翻了个白眼,她同这位霆王四公子的关系却是有点纠结。
怎么说呢,这皇甫文看着人模狗样的,但小小年纪不学好,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半月前这风流浪荡子离家出走,被人暗算下药,在春夜楼夜那什么数女,眼看要那什么尽人亡。
但这皇甫文却是宁死不愿回家,不知是谁,想到她这个偏僻不为人所知的小医馆,于是一大早就把人抬来了。
琉璃虽然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病人,但归根结底只是解毒而已,于她而言并不算难事。
从这以后,皇甫文倒是时不时上门,美名其曰“看望救命恩人”。
“喂,丫头片子,你还真要关门啊?咝——”
琉璃关了门正要落锁,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她二话不说,手里的钥匙拍在那手的手背上,惹得皇甫文倒抽一口冷气。
“不准叫我丫头片子。”琉璃说着,手下利落地将锁挂上。
皇甫文揉着手背,不满的嘟囔道:“下手还真狠,不叫丫头片子叫什么?”
“叫老——”
脱口而出的话在喉咙里卡住。
真是怪了,她怎么觉得皇甫文该叫她“老祖宗”?这脑洞当真有点大。
摇了摇头,琉璃收好钥匙正准备去买点新鲜蔬菜回去,却被皇甫文拽住,“丫头,既然已经到这时候了,我带你去汇鲜居如何?看你这寡瘦的模样,你家里那个瞎子,不会不给你饭吃吧?”
“你说谁瞎子?”琉璃抽回袖子,有些微恼。
皇甫文双手环抱翻了个白眼,琉璃懒得搭理他,提步便走。
皇甫文有些气急败坏的追过来,“你这小女子,怎么一言不合便甩脸?本公子邀你是给你天大的脸面,别给脸不要脸!”
琉璃止住步子,回头看向皇甫文。
刚刚还嚣张的皇甫文接触到她的视线,不知为何,立即就蔫儿了。琉璃哼了一声,将袖一甩,大步迈开,十分潇洒的走了。
留下皇甫文纠结的自言自语道:“一个小丫头罢了,刚刚怎么觉得像是被皇爷爷盯着似的……”
……
“阿墨,我回来了!”
进了一道月亮门,远远的看见游廊的栏杆旁坐了一个人。那人一头略深的冰蓝色长发,穿着月白衣衫,腰间坠了一只青玉环,皮肤苍白没有血色。
听见琉璃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淡紫色的唇缓缓的扬起一抹笑,一手伸向琉璃,一手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眼睛上蒙着的白绸。
“阿墨……”琉璃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今日觉得如何了?”
明心道君的眼睛瞎了。
他受伤太重,头部的隐伤让他变成了一个瞎子。
“莫担心,”他拽了拽眼睛上的绸带,“我心里有数,今天那臭小子又去找你了?”
“嗯,”琉璃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催促道:“走吧走吧,你该去泡药浴了,还是尽快把伤养好才是,万一你那仇家找上门来……”
“只要不动用灵力,谁能找的到我?”明心道君虽然这般说着,却也听话的随琉璃起身。
修士的药浴自然不同于凡俗,好在明心道君身家十分丰厚,灵药是不缺的。琉璃将灵药配好,以赤明火将之提纯,而后将药液倒入冰玉砌成的水池中。
有条不紊的将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之后,她正要唤老铁翅进来,却听明心道君唤道:“阿璃,今天你陪着我吧。”
琉璃眉头微皱,正想拒绝,却听见自己清清楚楚道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却像是应答了千百次,理所当然的令她有些瞠目结舌。
琉璃怔了一瞬,心里却有违和感一层层翻涌上来。她已不是几百年前不懂男女之别的幼儿,怎么会……
紧接着,她走到明心道君身边,将他的外衫褪下,而后是腰带……
停下!停下!这不对劲!明明她并没有想这么做!
这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自由行动,而意识又拼命想着抗拒。琉璃此时就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身体,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却根本管不住身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为神兽,琉璃天生对自身的控制力,远非一般人可比。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同身体相背离,一时间心中兵荒马乱。
眼看自己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明心道君最后一层里衣,琉璃心中却是在狂吼:你给我停下!停下!再不停下老子回头剁了你!
轻触着最后一层柔滑衣料的手终于一僵,忽然颤抖起来,琉璃简直是咬牙切齿,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才终于让自己的手往回缩了缩。
可就在这时,那只集中了她全部注意力的手,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握住,直接按在眼前这人的心口。
隔着一层冰绸,手下传来微微的震动,是心脏在跳动……
琉璃只觉得自己先是被当头浇了一桶冰凉的油,但下一刻火焰从掌心处转瞬蔓延到全身。她像是一粒被点燃的火种,腾的一瞬,爆发出令人心惊的温度!
像是在共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倏然就快了起来。这种感觉太陌生,她竟觉得自己连腿都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