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我再看看情况,到底是留在这守夜还是回家,如果是回家,我会让家里的司机过来载我的。”
她都这么说了,樊轻舟自然不好继续说些什么。
他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秦桑按照医生的吩咐去一楼办理了入院手续,随后,才到病房去。
因为已经夜深了,医院是安静得很,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她推开门走进去,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壁灯,微弱的光线将郑建房间笼罩在一种别样的氛围内,她抬步走进去,仅仅一眼,就看见那躺在床上的顷长身影。
男人平躺在那,双眼紧紧地闭着,就连那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头上缠了纱布,面靥没有半点的血色。
他的手臂还打着吊针,估摸是让他退烧的针水。
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没有一点的声响,若不是胸口仍然起伏着,她当真以为……
秦桑敛去思绪,在床边站定,如此看着他,竟让她想起了那一天他突然跑到秦宅来,还拥着她睡了一宿的情景。
当她看见他倒在血泊中,她几乎是忘记呼吸的,纵使她过去再怎么恨他,也不曾想过让他去死。
或许,到底还是有着不忍心吧?可她不愿意承认,这不忍心的背后,还残留着所谓的爱。
秦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踟蹰不前的人,偏偏,在面对他的时候,她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有时想想,也真是讽刺极了,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到了后来,全都演变成了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怎么都拔不掉,她痛恨忘不了过去的自己,却也对那样的自己无能为力。
就算他选择了陆心瑶,就算他让秦振时死不瞑目……不可否认,那么多年的深爱,还没完全从她的心里赶出去。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这句古话,仔细想来,竟是道出了她所有的心事。
她退出了病房,拨通了东湖御景的座电,座电是管家接起的,她将霍向南车祸住院的事告诉他,随后,便径自把电话给挂断了。
当她抬起头,简珩的身影冷不防晃进了视线范围内。
秦桑一怔,她是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珩缓步走了过来,他似乎是匆匆赶来,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她背后的那扇房门,半晌,才开口。
“这医院有我的股份。”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他就率先转过身。
秦桑并没有立即跟上去,她站在那,目光有些犹豫,他好像猜透了她的心,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还是说,你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她想说,霍向南现在还在昏迷中,一个人如果还昏迷没有清醒过来,情况是未知的,可是她仔细想了想,就算她留下来了,那又能改变什么?抑或是,她奢望能够改变什么?
垂下眼帘,她到底还是迈开了步伐,什么话也没说往医院的门口走去。
见状,简珩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松懈了下来。
他的车子就停在医院门口,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坐进去,随后,自己也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不多时,车子驶离了医院。
大街上的车辆很少,那路灯如同鬼魅般在车窗外飞逝而过。
秦桑侧着头看着那街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瞥了她一眼,心是慢慢地往下沉。
两个人,各有所思,半个钟头以后,车子终于到达秦宅。
她想打开车门下车,他却在这个时候喊住了她。
秦桑回过头,简珩的面容难掩严肃,她不会知道,当他听说霍向南车祸被送到医院,而且,陪同在霍向南的身边的人是她时,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本来以为,在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她应该对霍向南死心了,可直到他看见她站在病房门口的身影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很多的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秦桑爱了霍向南很久很久,几乎是用自己的前半生去深爱,那么久的爱恋,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会褪去?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过去,是他太过天真了。
所以,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口了。
“你还爱他,对吧?”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听见他的问话,秦桑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很多的话明明就在嘴边了,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在这之前,她还能告诉他甚至是告诉自己,她不爱霍向南了,一点一滴都不爱了。
可是,她今天亲眼目睹霍向南发生车祸,他的车子就在她的面前,被另一台车子猛烈撞击,她甚至看见他沐浴在血泊的样子,一度停止呼吸。
她才发现,她没有办法欺骗他甚至是欺骗自己。
是啊,她还爱着霍向南,在被他那样的伤害过后,她还可笑的爱着那个男人。
就连她都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但凡是正常一点的人,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不是因为都褪去了所有的爱恋才对的么?然,她爱了霍向南很久,她用了自己的半生去爱他,豁出一切地去深爱,这爱恋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一半,渗入骨髓,除非,是剔骨锥心。
再多的相见两厌,再多的不愿纠缠,不过,是害怕再见后的惊心动魄。
若她真的不爱了,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无法在她的心里引起波澜,不是么?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简珩放在旁边的手紧攥成了拳头,这么久了,到底,还是回到原点吗?
那么,之前的一切,又算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他的身边现在有另一个……”
“我知道。”
相比他的激动,秦桑显得是特别的平静,她垂着眼帘,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
“简珩,你知道我最初的时候为什么会当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