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的眸色变得不带一丝温度。
她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件雪白色的貂裘,双臂一展裹在身上。这件貂裘似乎已经在储物镯内蒙尘许久,她记不得到底是从何处得来,不过,上面的绣工倒很是精湛,一朵朵清雅的茉莉花栩栩如生,就仿佛开放在枝头,领口用的貂毛也是极为的蓬松柔软。只可惜,这件貂裘所用之物皆不带丝毫灵性,故而,纵是再精美,对于修士而言,也只是一文不值的死物而已。
所以,锦凰推测,这貂裘约莫是在俗世得来,不过,到底是从何得来她也不甚在意,此刻她将它披在身上,也只是想试一试罢了,但是很幸运,她试对了。周围冷冽的冰寒连法衣都能穿透,却能被没有丝毫灵性的袍裘抵御,如此一来,倒也不会轻易被冻死了。
锦凰将貂裘紧了紧,右掌一摊唤出火凌刺注入灵力,火凌刺刺身瞬间火焰裹身、烈焰腾绕。同时,她身子半曲,右腿绷直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半圆,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强横的剑气在雪地上击出一道一指来深的弧坑。
她盯着那深坑,沉默地将火凌刺收了起来。
方才那一招她用了五成的灵力,若是在以往,气浪所及约莫要十来丈之远,这十来丈之内的积雪皆为烈火所化,而今却只是留下了一道一指来深的弧坑。锦凰的眉峰深深蹙起,抬起眼帘看着四周茫茫的空间,一时间心绪烦乱。
这个太乙钟内的境界,所有的一切都透着她所陌生的诡异,难道真的唯有苻璃从外打开,她才能出去么?
锦凰索性盘腿坐下,掏出几枚丹药喂进口中,而后闭目运转体内气血,以免内息因为寒气入侵而变得滞涩沉重。
时间一点点流逝,体内的气血运转已经恢复,然而可行之法却是没有丝毫头绪。锦凰颇为烦郁地掀开眼帘,却猝不及防望进一双青棕色的眼瞳,干净的、剔透的,仿佛最上等的琥珀晶。
那眼瞳与她的距离极近,锦凰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睫触到了对方的眼睫,她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瞳里的肉理。几乎是一瞬间,她整个人向后疾速退掠,裘袍的下摆卷起一层雪沫子,浮上半空。退了约莫一丈的距离,她右足点地抵住退势,同时手上幻出火凌刺朝那人拦腰一斩。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刺身上携了十成十的力量,然而这一击过去,就像是无形中被化去了一样,不要说那人的身影,便是他身上的衣衫都未拂动分毫。
锦凰的心骤然一沉,此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她方才明明看得真切,四野空旷,除了自己空无一人!他又是何时到的她跟前,她竟连一丝都没有察觉到!如若此人要杀她,她此刻早已踏上黄泉路了!
虽然,她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半分杀意,但这里处处透着诡异,此人身份不明,不得不提神戒备。
锦凰持火凌刺格挡在身前作防御状,眉峰倒立冷眼看着对面的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这人从头到脚一身雪白,连发丝和眉宇都是白的,全身上下除了眼瞳和唇瓣没有别的颜色,便是嘴唇也是淡得近乎没有一丝血色。
听到锦凰的问话,那人动了动唇瓣,道:“没用的,你伤不到我。”他的声线有种玉般的质感,又透着一丝极淡的沉涩,很特别的声音,却不难听。
下一吸,他整个人就出现在了锦凰跟前,是的,跟前,四目相对差了不到半寸的距离。锦凰心头大骇,她的迷踪鬼步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整个修真界怕是鲜有人能与之媲美,但是此人方才的动作她却是一点都没有瞧清楚。
说时迟那时快,她瞬间抬起右臂,手中火凌刺紧紧贴在对方颈脖子上,眸光狠厉,沉声问:“我问,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眸光依旧沉静,就仿佛命悬一线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的眸色干净得出奇,青棕色的眼瞳定定地看着锦凰,薄唇动了动,“我说过,你伤不到我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面对危险时的反唇相讥或是有恃无恐,倒更像是在称述事实。便是这样,锦凰才感觉自己所有的威胁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锦凰看着他雌雄难辨的脸,勾唇讽刺一笑道:“如此,那我就试一试,看到底伤不伤得了?”说着,火凌刺上的气息骤然一凛,如闪电划过当空,在对方细白的颈脖子上划过一道白芒。
然而,就如同此人说的那样,锦凰伤不到他。
将将划过的脖颈上没有伤口亦没有血迹,不过,火凌刺的刺身上面也未有豁口,方才那一击就像是在虚空中划了一下而已。
锦凰早有猜测,只是不愿放弃任何一次尝试罢了。她收起火凌刺,冷眼看着对方,面无表情道:“你想怎样?”
“我想跟你说说话……这里只有我一个,太安静了……”那人回道。
锦凰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她眉峰蹙了蹙,颇为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何人?”
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人。虽身为男子,此人的容貌却是极好的,有种雌雄难辨的美。这种容貌放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是不遑多让,只是他的容貌与修真之人又有明显的不同。修士多是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面部慢慢发生微妙的变化,但是此人的容貌却更像是与生俱来。
不光如此,他给她的感觉太过干净,就仿佛身上不曾沾染过半点污秽。
锦凰蹙眉,扫了眼罩在他身上的薄薄衣衫,心道,自己身上裹了件厚厚的貂裘仍觉得不够,他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而且,他身上透出来的气息与周围的如出一辙。难道他是……锦凰想到了某种可能。
听到她的问话,男子的面部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他的睫毛颤了颤,脑袋微微侧歪,似困惑似回忆地想了想,几吸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谁。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