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知道哪里做错了。”魏琰再站起身,神情似乎没有变化,但望向安昔和弗洛卡的眼神有些微妙的不同,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弥补的。”
“你要怎么做?”弗洛卡问他。
魏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不需要管,我会把基地交还给你们。告辞了。”
弗洛卡和安昔都没有拦他,因为知道拦也没有效果。魏琰比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性格都要一根筋,所以才会忠诚于已经莫须有的国家那么久。
门关上,安昔斟酌着点了点桌子,“你觉得他单枪匹马会有多少胜算?”
“不好说,他是唯一清楚基地情况的人。hsa的人也对他没有起疑。”弗洛卡皱着眉头,“需要我跟着他去吗?”按照魏琰给予的信息,此次任务更适合从内部解决,而不是大动干戈。
安昔摇了摇头,“我还不能确定hsa对魏琰的信任程度,奥赛罗多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只能先按兵不动。”
但除了他们之外的人,或许可以派去增援。
“我有个合适的人选。”安昔顿了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弗洛卡挑起眉毛,握住她的手。
安昔将黑衣弗洛卡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她这次死里逃生,历史的轨迹被全面扭曲。弗洛卡沉默着,把玩着安昔的手,令她有些许不安。她不知道弗洛卡能接受到几分,但想想他的经历,他的接受能力应该比她还要强才是。
“我能见他一面吗?”弗洛卡望向她,目光深沉。
“我不建议你们见面。一个时空不可能存在两个相同个体,如果你们见面了,我害怕……”安昔握紧了手,“你们之中必有一个人会消失。”
弗洛卡沉默了一会,突然将她拉进怀里,“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安昔依靠在他的胸前,低头抵着他的身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活下来,这本不该是由我们掌控的事情。”
“你绝不能死。”弗洛卡突然扳起她的头,和她四目相对,“我要修正我的誓言——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毁灭这个世界陪你。我才不会实现你的遗志,真是太蠢了。”
安昔半是无奈半是头疼地笑了,“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
弗洛卡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下来,“我是警告你,绝对不要做出什么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就可以放弃生命的事。”
安昔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享受这个吻。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酸酸胀胀的,或许是因为太幸福了吧。她推开弗洛卡,抢在泪水滑落前匆匆转过身,“我先去找那个人,去晚了怕是魏琰会遭遇不测。”
弗洛卡目送着她离开房间,眼帘垂下,遮住那双浅茶色眼眸里翻涌的一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在我的那个世界里,魏琰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hsa被毁后他逃出了df,他的通缉令我至今还没有撤销。”
黑衣弗洛卡背靠着墙站着,冷冷地回答安昔的请求。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去的,这回来的一路是安昔帮他混进的飞机。来无影去无踪,以他的身手也不是个难事,丝毫不受限制于他的残疾与年纪,加上他不属于现在的特殊身份,是最适宜陪魏琰潜回基地的人选。
安昔抿着嘴看着他,“因为你是弗洛卡。”
黑衣弗洛卡的眼睛一眯,凑近了她几步,将她从走廊中央逼退到墙角,然后伸出手臂将她圈在了身体前方,“可你不是说,我的安昔已经死了吗?”
爱耍流氓和闹小孩子脾气这点,倒是三十年也没变。
安昔无奈地翻眼看着他,“你回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改变未来吗?魏琰也已经变了,他是你最欣赏的地球战士,你就没有一点怜才之心?”
“谁说的,我回来是为了你。”
安昔狡黠地勾起嘴角,“那我的要求你还不答应?”
黑衣弗洛卡一怔,竟然被这小妮子绕进去了,突然自己也笑了。
这是安昔第一次看见他笑。或许是独自熬过了三十年的征战,黑衣弗洛卡比现在她身边的弗洛卡严肃和难以接近得多。或许白河以前说的对,弗洛卡在她身边待着气质就会不知不觉地软化,变得稍微亲近人一些。
安昔心底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感情,自己死后,就算弗洛卡活下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黑衣弗洛卡却突然俯身下来。
安昔连忙伸手挡在两人之间,“别。”
问题来了:虽然同样是弗洛卡,都是她男朋友,她这还是满腔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微妙有一种陷入了奇怪三角恋的感觉嗯哼?
黑衣弗洛卡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容忽视的黯然和失望,但终究舍得强迫她。
安昔的心里某一角突然就疼了一下,强颜欢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正经表现一下?能不能夺回基地就看你和魏琰的了。对了,你一直说hsa和se被毁,它们是什么时候怎么毁灭的?”
她话题转得生硬,黑衣弗洛卡神情却一沉,“依时间算的话,应该也快了——人类和丧尸要开战了,复兴城和巴别塔就是沦陷的第一战。”
“什么?”安昔一僵,说是任何一个火种沦陷她都觉得有可能,但复兴城和巴别塔可是hsa和se的总部,防守有多严密她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原本是这样,但现在会怎么发展我也不知道。”黑衣弗洛卡退开两步,重新隐身于黑暗,“我先出发了。”
他走得实在太快,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安昔连忙追出去两步,“你当心啊!”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魏琰具体做了什么,安昔他们不得而知,就像不知道他是如何将hsa的人引入基地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住整个高层一般。而黑衣弗洛卡又做了什么,竟然连魏琰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隐约能感觉到有个神秘人在帮助自己。
df的基地回来了,又回到了安昔和弗洛卡的手中。
探险小队回到基地,白泱跟着安昔回了她的办公室向白池报平安,其余人跟着弗洛卡去了他那一边。
“安昔!!!”
安昔刚进到办公室就被秋珉和白池扑了个满怀。不过白池马上又松开,赶着去检查白泱的伤势,看到只是些皮外伤,跳到嗓子口的心才重新落回了肚里。
安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和严黎打过一个招呼,“都没事吧?”
严黎拉开椅子让他坐下,苦笑道,“除了魏琰那件事。”
“我知道,他现在在弗洛卡那里负荆请罪,处罚什么的还是让弗洛卡来吧。”安昔顿了顿,“hsa潜进来的人都关起来了,有什么重要人物吗?”
“有几个奥赛罗的亲卫队,不过在抵抗中被魏琰杀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
安昔点了点头,秋珉突然问道,“你的那个护卫呢?没跟你过来?”
安昔的目光一黯,“白池,找人通知雷婷,下午我会把李圣杰的遗体送给她。”
整片办公室突然寂静下来。
“二哥他……”白池一哽咽。
白泱却在一旁朗声道,“二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死的,战斗到最后一刻,他并不遗憾!”
严黎扶上安昔的肩膀。
在安昔的坚持下,下午由她亲自将李圣杰的遗体送给他唯一的亲人雷婷。放心不下想陪她一起来的人很多,但最终到场的还是弗洛卡、魏琰、白池和白泱。
还是秦川镇这片土地,撇去早已去世的胖子,最初出发的小队成员在这里重聚了。
“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再聚聚。”白池忍不住哽咽,“都已经是末世了,还有什么心结过不去,没想到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白泱和魏琰沉默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经过这一趟,他似乎也成熟了许多,已经不再像个孩子了。
雷婷抚着李圣杰的棺椁,从他们进屋起就没有说话。出发时只是一瞥,如今仔细打量她利落的短发也已经留长,失了当初的凌厉,添了几分温婉。穿着常服,看起来似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从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她呢喃着,“我总有种预感,你一定会害死他。”
弗洛卡拦在了安昔的面前,安昔未动,低垂着头。
“两年前死里逃生,我成了一个废人。我知道自己再配不上他,也知道他的心结所在,他不可能再接受我。但这世界还有那么大,我就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只要陪着他就好……可他还是想回到你身边。”
“当初是你救的他,如今他为你而死,可笑的是当初还是我硬要拉你们入队。”
“是我害死了他。”
雷婷转向了安昔,脸上竟然露出了诡异而阴暗的笑容,她的手一抖,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她甩落匕鞘,一步一步走向安昔,弗洛卡眉头一皱上前准备夺下匕首,她却将匕刃一转对准了自己……
“啊——”白池发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