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一道银光晃眼而过,绀青身后便兀地撕扯出一条血痕,怵目惊心。
夜娑蹙眉,没想到无极却真的会对她出手。
朱唇念诀,一把紫晶雨扇跃于她手,夜娑一扇,将第二道要落下的骨鞭闪开。
只是无极的骨鞭上有她的仙力所绕,一鞭笞下,绀青已经痛得跪倒在地撄。
一身汗水和着背后的血迹,像是密密麻麻的蚁虫撕咬着伤口,极痛。
红色纱衣立于身前,夜娑将绀青护在身后。
“无极你身为上神,这样欺一届仙徒不公平,要打我陪你。”她的声音极怒,着实看不过无极这样对绀青下手。
骨鞭一转,紫扇一扬,两道仙力相撞,殃及一城池鱼偿。
柘仙君依旧是处处对绀青出手,他本就不喜这位仙徒,如今能有机会将她除下,他怎能袖手旁观。
只是,夜娑将她护得太好,一道紫风吹得他硬是不能靠近半分。
画孤鹞避开一众的刀光剑影,绕后走到关押淇素玄仙的弗隆牢前,念诀破开结界,她一袭蓝羽摄入淇素眼前。
“玄仙,小青来救你,跟我们走罢。”画孤鹞将弗隆牢的大门推开,念诀压下那牢柱上的天文。
淇素抬手,将一个紫螺放到她面前。
画孤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抬手将那紫螺接了过去。
“将它带走,让楚乔跟着绀青,不要再回来了。”淇素玄仙理好袖子,择了一处墙壁缓身坐下。
“玄仙不走?”她看着手中泛着光点的紫螺,微微蹙眉。
“一朝难在,我判不得天。”淇素双目微微敛下,他走不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梓菁在柘见手里,“告诉绀青,此朝我和她两清,日后相见便是敌人。”
画孤鹞的手一握,转而踏出弗隆牢。
云海内,夜娑和无极打得正酣。
绀青身后的血被她应急止住了,悯生剑握在手上直触柘仙尊的每一刀。
不愧为仙尊,速度极快而微微致命。
只是,令绀青打得很不愉快的原因是,他手里握着的是述护剑。
“仙尊未免有些厚颜无耻,能将我的剑拿出手。”绀青反手一挡,却被述护直抵身前。
凛冽的剑光逼迫她侧身躲过,悯生剑被震退嗡嗡作响。
“绀青,述护同悯生都与你无关,你不过同我一样,只是拿着故人的遗物而已。”柘仙尊剑一上,穿过她的手臂,破开一条伤痕。
鲜血溢出,刺痛阵阵。
绀青的一滴血落到剑刃上,述护忽而像是被煅烧着一般开始发烫。
柘仙尊松了手,述护却随之被绀青握着。
手臂握着剑尖,破开她的血肉,而绀青却笑着,“柘仙尊,述护以血为脉,认得我却不认得你!”
绀青的血落在剑刃上,令述护知它在伤其主,自然而然地便发烫反抗柘见。
述护悯生归位,绀青反手挥,脱空的血液拉起见光,直击柘仙尊而去。
牵连他身后的一众仙兵。
楚乔捏着弗隆柱的手微微出了汗,紧紧地看着绀青,见她脸色泛白却已经没有退意。
太好了,她没有死。
看来白七玹也是说到做到的。
只是为什么如今,绀青的身边会有一个画孤鹞?
忽而一声铮然,楚乔回头才发现方才站在夜娑身边的那个小孩将弗隆牢给劈开。
“走。”祈策将剑入鞘,淡声说道。
楚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朵仙云架起,随之朝夜娑的方向飞去。
她僵了僵,回头看着祈策。
“淇素玄仙呢?”既然绀青是来救人的,那定然还得救一个淇素。
“他不走。”祈策简单地回应一句,继而便随她回到夜娑身边。
夜娑紫晶羽扇一挥,一众负伤仙兵皆被扇回无极身后。
“今朝人我带走了,日后这剩下半场仗,我会讨回来的。”话末又是一阵强风。
无极支起屏障护在身前,待风过后,夜娑等人已经没了踪影。
若非她那日启拟魔境散去的仙力还未休回,她怎会让夜娑那么轻易就离开。
只是如今柘仙君受伤了,弗隆牢已破,她再追便是自讨苦吃。
撤离的夜娑一众人,如今正回往方壶山。
绀青手上背上受伤,却也只是见血,不伤及体内,服药愈合便可。
夜娑轻摇着紫晶羽扇,脸上晕开淡然的笑意。
无极总算是败了一仗给她,还败得相当狼狈。
楚乔扶着绀青,却见她看着手里的两把剑,泪光灼灼。
虚童子被夜娑唤去守方壶虚境的结界,此刻在虚境内候着,见绀青回来,才算任务圆满。
但是,看到她手里的那柄述护剑时,虚童子却忽而不敢上前同绀青对话半句。
她在想着灵童子,她知道。
只是他已经死了,再念也回不来了。
“你们暂且都在方壶虚境内住着,我下了结界,就连无极也不可能找到的。”夜娑将手中的紫晶羽扇合上,念诀一停便化成一道紫色的烟雾消失于空中。
楚乔望着画孤鹞,虽能看出她身上沾有妖气,但相较于流云崖上一战,却失了几分戾气。
像是被驯化了一样。
“楚乔,你如今暂无去处,也一同跟我们一起,涟韵她,没个百八十年不会轻易醒来。”夜娑回头,敛眸扫了一眼楚乔。
楚乔当即点点头,虽知道这位是个上神,但只觉这位容貌极美的女子隐隐地有些危险。
方壶虚境一到,祈策便同画孤鹞领着楚乔去给她准备的阁楼。
而绀青则是随夜娑去了冰泉。
峻高的山巅淌下寒而入骨的泉水,漾开的却不是一望无际的海,而是一片大湖。
幽兰湛澈的冰湖下,一副冰棺悬空而立。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她的夫君,白七玹。
“浮屠取三途河上的结蛛为他织魂,由此行起,他苏醒的日子遥遥无期。”夜娑站在冰湖面上唯一的木桥间,声音淡淡。
绀青扶着桥栏,看着湛蓝色的冰下那袭白衣。
他就这样在一望无际的湖色梦乡里沉睡着,不知何日才会醒来看她一眼。
“你还等他吗?”夜娑的声音淡淡,轻声询问。
“等。”绀青的回答几乎是捉着她声音末了想起的,笃定至极。
那素白入段玉的手轻轻抚上雕花的木栏上,夜娑的声音被水声晕起,“那你觉得,你爱他吗?”
“爱。”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像是吹过一望无垠大海的风,来去无期。
夜娑看着冰湖下那白色的身影,上面纵横交错着淡淡金光的细线,像是一个渐而成形的蛹。
白七玹啊,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知绀青心底墨御辞的地位无人撼动,却对让她烙下印记这件事乐此不疲。
直言替代她受天雷,尽管到最后的结果同样是他离开,但却不会如今这般让绀青对他刻骨铭心。
毕竟那样换来的是歉意,不是眷恋。
而后那一句“我只需你爱我,到天明就好。”
他定然是真心的,只是,这样一句话足够将那片属于墨御辞的心海占去半片。
如果那日白七玹没死成,或许绀青就真的随他举案齐眉,共度余生了。
只是爱这个字落地便是雷霆万钧,连她也不敢轻易触动半分。
“上神,今日为何愿以身犯险随我去闯弗隆牢,与天界闹翻?”绀青的声音凭空而起,唤回了夜娑久久飘远的思绪。
“因为,我同无极有那么点怨念。”夜娑的手轻轻托起下巴,她目光慵懒地望着那片墨蓝得渗人的冰湖,声音淡淡。
“两千年前我有位未成婚的夫君,是灵兽白泽一族的三皇子,后来无极为取她渡神的劫珠,毁了我那位夫君的所有修为,让我未过门就成了寡妇。”
当时天界掌权做主的仍是楚河上神,那时夜娑还是一位小小上仙。
得知白泽三皇子出事,夜娑提着凤冠便去上神处讨个公道,却没想楚河上神却说容无极先渡神,而后他再亲自将白泽三皇子的灵躯重塑造。
白泽一族天地灵兽,即便神躯重塑也要容天地灵气,能化成人须等一千七百年,而若要成年娶亲,则须再花时日成长,须一百年,所以如果夜娑要嫁人,就得等一千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