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先开口的,是画孤鹞。
浮屠上神将手中的生死卷放下,缓缓抬头看着来到的两人。
“两位竟如此有心,能来冥洲拜访我?”浮屠上神眼带笑意,话中有话。
“只不过是,为了子雾玄仙。”画孤鹞别目看着身侧的绀青,她很惧浮屠,无缘由的怕。
“哦,原来为的是子雾……”浮屠展露出一丝遗憾来,继而反手点了点,“禁牢坚不可破,若你要救他,则须取这世上最锋利的刃。”
画孤鹞蹙眉,听不懂他的话偿。
“上神所说的,可否是苍獠之牙?”绀青启口,目光对上浮屠笑意盎然的眼,声音里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
“正是。”他将银丝勾边的袖袍子轻轻一捋,轻轻拿起一只染墨的毛笔在纸上点了点,“苍獠之牙的确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刃,被如今白虎一族守着,若贸然去取怕是有些艰难。”
只不过,即便再艰难,绀青也会去取的。
“四方神器能聚魂,这是真的吗?”绀青未急着走,扔驻步在冥殿内问道。
偌大的殿内唯有几站幽暗的珠子缀出光芒,四下阴森森的,令人心惧。
“真的。”浮屠上神仍专注于落笔成书,淡淡回答一句。
“谢上神,绀青这就告辞。”她弯身作揖一下,继而青衣一转,离开了冥殿。
画孤鹞更是走得好不眷恋,这里的景怎么说她也觉得有些可怕,不宜久留。
白虎一族的地方,绀青还是隐约有些印象。
当年她可是在不经意间救过那位少主的命,早年间又有一面之缘。
如若能不动干戈得到苍獠之牙自然是好,但若仇夕暮不交,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但绀青思忖前后,白虎一族如此庞大,若真要交手,她们定然是死路一条。
有命去无命归,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这一步棋若要下,或许直言而向会比较好些。
落至虎城门前,画孤鹞随在绀青身后,有些隐隐不安。
“绀青,你觉得我们能轻易拿到苍獠之牙吗?”她疑声问道,要知那可是四方神器之一,怎会轻易开口要去,便能取之而去?
绀青青衫下的手轻轻一握,看着百米外那被结界封住的城门,“不知道,但试一试,总归不冒险。”
而她还未想好入城的办法,一阵滚滚蹄音便从百米开外传来。
画孤鹞回头,只见一片漫天黄沙滚滚,似有千军万马直冲而来。
绀青抬手支了一个屏障,隐去二人的气息,躲在黄沙里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不知是那里挑惹起的战争,居然能蔓延到虎城门前。
带尘埃落定,绀青才从那纷乱的黄沙中看清一幕。
原是天界与白虎的对峙。
柘仙尊一人同一众天兵站落地,一柄仙剑直指白虎城门。
守门的两只白虎聚灵天兵打落,气喘吁吁地倒在黄沙中。
“孽畜白虎,占山为王,胆敢依凭上世仙帝所封印的苍獠之牙而居,利其灵气称霸一方,今日本仙尊来替天行道,尔等快快出来受死!”柘仙尊抬手一划,一道剑光脱刃而出,直冲城门而去。
凛冽的剑气本应破开城门,将那百丈高的石砖击个粉碎,但却因有一道灵光屏障在前,在门前盘旋叫嚣了一阵,却还是散开了。
但这也并不是无用功,就在柘仙尊还想落下第二击时,城门开启。
一众士兵与白虎走出,仇夕暮手握白戟,冗长如血的红缎飘扬。
那双如缀了一点墨在中间的琥珀色眼瞳比第一见时深邃些许。
“哪里来的虾兵蟹将,胆敢在我族门前叫嚣?”白戟落地,红缎随风而扬,绘了一空血色余晖,灼灼曼妙。
“呵,白虎少主么?”柘仙君开口,扯出一个极轻蔑的笑来,“看你年岁也不小,听说十多年前你被夙骸渊打了个措手不及,难道不该听取教训修生养性么?怎么还如此年少轻狂?”
他的话似是嘲讽,直挑仇夕暮当年的心结。
一众天兵严阵以待,似乎认定这个小小虎城的少主,拦不住他们一众。
“与你何干?”仇夕暮抬手轻轻触及红缎,那双眸带着不屑一顾的光亮耀去。
仿佛方才的所有,都是柘仙尊自顾自的说话,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本仙尊不与你逞口舌之快,还望少主早些将神器交还天界,免于仙界同虎城兵起动戈。”柘仙尊的笑渐渐散去,即便依旧摆出不可一世的模样,却也知仇夕暮不如当年。
妖仙绀青夺了袭风之翎与黄泉之珠,两方神器在手,被妖界称为妖帝。且她与自己也算结仇,难保她不会聚齐四方神器唤回诸邪。
而仙帝墨御辞归位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他取得苍獠之牙。
先前他已然是一片声名狼藉,如今这件事不能失手。
闻言,绀青微微蹙眉。
没想到天界亦会如此上心四方神器的下落,如果今日她未来虎城,或而这苍獠之牙便不保。
暮色浅浅昏黄,仇夕暮那白戟没入黄土,没有要见血的意思。
“仙尊还是早些回去吧,你说的神器,我族并没有。”仇夕暮抬手忽而将白戟抽起,转步便要离开。
柘仙尊眼睛微眯,倏而抬手将自己的一柄仙剑甩手。
那剑席卷狂风,破开屏障直没入夙骸渊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少主,留步。”柘仙尊拂手落地,指尖一摇那把仙剑便铮然回到他手中。
看来今日这一仗,天界必打不可。
画孤鹞的手轻轻捏上绀青的衣角,也不知是她确实眼花还是如何,她也觉得苍獠之牙不似在虎城。
这里虽有结界,但神器的封印并无如此巨大,更何况苍獠之牙该是世上最锋利的刃,若白虎一族得了这样神器,不该紧盘踞在这个山头。
“我们离开。”绀青握起手里的述护剑,朝身侧的画孤鹞低声而道。
她也看出了苍獠之牙不在这里,但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有结界。
或许是曾经黄泉之珠在她体内太久,如今予了她一身能感受到神器仙力的能力。
隐约中,她能感受到苍獠之牙不再虎城,却定然在这个山间。
绀青和画孤鹞悄然离开,仇夕暮提戟回头。
“本是故人在,不愿让她见血,可如今既然她暂时回避,我也无妨同你开战。”红缎一扬,仇夕暮踏风前去。
一众天兵落地,同白虎一族撕打起来。
柘仙尊不知他的改变因何而起,但既然开了,他便不会留情。
身后交战一起,绀青便加快了步伐,干脆御云而起带画孤鹞离开。
她此番来想的是不动干戈就取走苍獠之牙,这一战她还是能躲则躲。
路过一处山崖,绀青忽而一怔。
画孤鹞看清她脸色一瞬的变化,连忙回头,“绀青,怎么了?”
绀青回头看着虎城后山,原来此处还有一个小村庄。
“如无意外,苍獠之牙该是在下面。”她看着那个村落,微微蹙眉。
这里是白虎后山,怎会有一个村落?
画孤鹞闻言,只觉惊喜万分。
“随我下去。”风的流向转而一变,绀青带着画孤鹞落到村庄。
彼时,因柘仙尊同仇夕暮的一战,云起天变,待二人落地时已然是一方乌云密布。
两人彼时入村,几位正裹着行囊匆匆跑离的村民扫了两人一眼,继而匆匆道出一句,“姑娘,如今这天似要落大雨,我看你们两位是外乡人,还是趁早寻个地方避避为好。”继而,那人便匆匆钻入一小木屋里,重重地将门关上。
画孤鹞敛目,只觉那人甚是可笑。
要人躲雨,又将人拒之门外,可笑。
一两滴雨落,绀青反手看着掌心,却是有水珠在指尖晕开,“那人说得对,我们还是要找个地方躲一躲雨。”
话落,两人才行两步,已然一片滂沱大雨。
雨势太大,寸步难行,村落里的人能归家的都归了,连茶座驿站也关了不少,绀青蹙眉,的确无处可躲。
忽而一个柔弱的身影闯入两人眼帘,一位姑娘拢着蓑衣在雨中朝她们疾跑而来。
绀青抬手挡住额前的雨,只觉这雨珠如石子落下,所到之处刺痛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