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青抬手捏了个诀,控好了火候便起身搀扶着自己的师傅。
这小屋坐落在村外,恰好门前就有一条澄澈的小河,师傅像出来走走透透气也是正常。
如今已然日落入夜,恰逢是一方黛色苍穹缀起颗颗星子,美轮美奂。
本是白七玹扶着她的手,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他便成握着她的手。
绀青凝视着身前被自己师傅握着的手背,忽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河清清倒影着天光水月,其上渐渐闪着明灭的光,是流萤偿。
绀青知道,她现在是天界诛灭,人界唾骂,妖界咒死的对象,天地不容。能让她觉得有一方归宿的也只有师傅身边了。
或许现在,死倒成了一种解脱,将她从着纷繁乱世中带离。
“绀青。”在她思绪远飘的时候,白七玹忽而开口,声如碎玉,唤着她的名字。
师傅从来都是唤她小青,却从未如今日这般正经地叫过她的名字。
“嗯,师傅。”绀青抬头,看着月光下白七玹的轮廓,只觉今晚师傅的表情,令她有些陌生。
“陪我坐坐,好久没有聊天了。”白七玹择了一处平坦的草地,恰好挨着河边一棵柳树,他也不挑剔,就坐了下去。
绀青看着自己师傅身子虚,担心他受凉,便想进屋找找有没有什么衣袍之类的,拿出来给他批一批。
白七玹则是牵着她的手,一寸不松。
“我没事,陪我坐坐。”他抬眸,墨色瞳仁下水波潋滟,与她往日那个端庄温文的师傅不同,多了几丝专属他的味道。
绀青怔了怔,点头坐在他身侧。
“有没有怪他,没有救你?”白七玹看着树下慵懒漂浮的萤光,抬手轻轻攫取了一点,却没想那只小虫倒站在他的指上,没有动。
“不怪,他是仙界之帝,救我有损他的名号,况且他爱的,从来不是我。”绀青敛眸看着师傅指节上的小虫,兀地声音就染上了一份沉沉的倦意。
“往这世上走一遭,可有后悔?”他抬手微微动了动,小虫便受惊飞离。
绀青微微摇头,“没有。”
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
如果她能选择不生于世,或许她就看不见那么多悲欢离合,享不到那么多心如死灰。
“这一生,你经历过很多,唯独是还未嫁人,”白七玹抬手幻出一颗七窍琉璃坠,空中忽而浮起血色拉向成丝,聚成红线将琉璃坠穿起,他本握着她的手轻轻松开,两只手牵着那个链坠挂到她身前,“小青,若师傅想娶你,你嫁吗?”
绀青失神,只是垂眸看着自己身前的坠子,久久没有出声。
师傅,师傅要娶她?
“师傅,你在可怜我吗?”她的手颤巍巍地轻轻抬起那颗发着盈盈淡光的坠子,轻声问道。
白七玹抬手将她散落的发理后,白袖牵起一阵清风,“绀青,今日起我再不是你师傅。”
她抬眸,一目疑惑融进他波澜不惊却又深情似海的深琥珀眼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