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她只要不开口,他就很烦躁。
烦乱地解开领口的纽扣,再然后,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钱夹,丢了一张银行卡给她。
“拿着,别再让我担心。”
他将银行卡塞进她的手里,然而,许朝暮赶紧把双手背到身后,就好像这卡是烫手的山芋一样。
她摇摇头:“不要。”
“嫌少?”
“我说了,不要你的钱。”
“你用我的钱,是天经地义。”沈迟不由分说拉过她,终归还是将卡放到了她的手上。
许朝暮拿着银行卡,抬眼看了看他。月光下,他身形修长,眉眼好看。俯视着她时,年轻英俊的脸上却透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她撇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拿着就拿着吧,不用就是了。
“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宿舍睡觉了。”许朝暮道。
洗了一个晚上的碗,她这会儿确实腰酸背痛的。
“嗯,乖乖的,不要再乱跑。”
沈迟大掌情不自禁就落在了她的头上,只有看到她好好的,他才心安。
“哦。”许朝暮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我送你去宿舍楼。”
“不要,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不准不要。”
说完,某人就很霸道地牵过她的手,从一条小路往宿舍楼走去。
月光溶溶,月影婆娑。路上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拉长,一高一矮,并肩行走。
某人腿长走得快,于是,许朝暮就故意走得很慢,很慢。
没办法,某人只好放慢脚步,迁就着她。
许朝暮想要甩开他的手,奈何某人就是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反而将她的小手紧紧囿在手心里。
他的大掌干燥而温暖,她那冰凉的小手很快就暖和了。
许朝暮想,这要是一场梦就好了。因为梦里,她可以肆无忌惮。
路面寂静而安宁,偶尔有一两只鸟雀从树梢头飞起,扑腾扑腾翅膀,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正是春天,路边的有暗香盈动。吸一口气,都能嗅到春天的味道。
暖风拂面,花香盈袖。
大概是太过宁静,许朝暮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以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许朝暮说个不停,吵得沈迟头疼。那时候,沈迟总是让她闭嘴。
现在这会儿,许朝暮却不开口了。
倒是沈迟开了口,清清淡淡道:“朝暮,我听学校的老师说,你常在班级编排你哥哥。”
许朝暮嘴角一抽,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她在学校确实没少说他坏话。
她嘟哝一声:“我打也打不过你,骂也骂不过你,背后说你几句坏话,难不成也犯法。”
“真是毁你哥哥一世英名。”沈迟笑了笑,转头看向她,目光中尽是宠溺,“搬砖什么的能忍,不过相亲这种坏话可真不能忍。你觉得你哥哥需要相亲?”
“说不准呢,也许哪一天你就没人要了。你要是没钱没权没势,哪里有人还会喜欢你。”
话虽这样说,但许朝暮知道,即使他一无所有,她也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是啊,你也不会喜欢我了。”沈迟嗓音低沉,目光迷离。
“当然,你要是没钱没权没势,我还喜欢你什么啊。”
许朝暮也是无所顾忌,反正,他就快跟白曼结婚了。这么说,至少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沈迟沉默了。
许朝暮想,他估计心里不好受。他这人高高在上惯了,被她这样子说,肯定不高兴的。
像他沈四少,可是习惯了被人仰视着看。
见他不说话,许朝暮又道:“虽然我背后说了你不少坏话,不过你不要公报私仇啊。”
沈迟叹了一口气,仍旧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到宿舍楼了,你可以回去了。期中考试快要到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不要来看我了。”许朝暮挣扎着挣脱开他的手。
沈迟一抬头,果然是到了。
“你就真不想我?”沈迟皱眉。
“不近人情、霸道无理,你有什么值得我想的。”
“那就好好学习,别让我看见你跟小男生走那么近。”
“走走走,你赶紧走,离我远点!”许朝暮嘟起嘴巴,去推他。
她跟罗砚离走得近关他什么事,他自己不也跟白小姐卿卿我我吗?
这男人很烦人,她早上还说不想见他了,让他离远点,结果他这会儿怎么还靠近她。
他这人不是最要面子的吗?现在,倒跟口香糖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个时候,恰好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浅浅的雨丝从空中飘落下来,飘到他们的脸上。
沈迟这才没有太过纠缠,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低所有的姿态。
兴许,是这八年,许朝暮总是黏着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学会了纠缠?
苦笑一声,他放开了她。
许朝暮就跟一只小兔子似的,头也不回往楼上跑。
“咚咚咚咚——”
这脚步声在楼道里格外响亮。
雨越下越大,起初还是蒙蒙细雨,不一会儿,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到了他的脸上。
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才转身。
他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往自己的车走去。
许朝暮跑到宿舍楼最阴暗的角落时,偷偷站在楼上看着楼下。
昏暗的路灯下,细雨不停往下落。湿了路灯,湿了花草,也湿了沈迟的衣服。
一圈一圈昏黄的光线里,她看到那男人脊背线条薄凉,虽挺得笔直,但每一步都走得迟缓而沉重。
灯拉长了他的影子,灯光下的他,形单影只。
看不清他的脸庞,许朝暮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
慢慢的,转过一栋楼,消失不见……
她却舍不得眨一
下眼睛,她有多喜欢他,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从今往后,她都只能将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
也许时间久了,就会落满尘埃。至此之后,不再开启。
人早就走远了,但许朝暮却舍不得走。她站在阳台上,任风静静吹过她的面庞。
有雨落在她的脸上,发丝缭乱,轻轻拂动。
她想起早上学的那句词: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