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让老程和许朝暮都愣住了,一脸茫然。
老程先开了口:“沈总,这会儿民政局可能还没上班。”
“没事,我会让肖莫打电话给局长。”
沈迟脸上的怒意褪了许多,倒是许朝暮,啥也没听懂。
去民政局干什么?
那不是办结婚离婚的地方吗?
许朝暮当即就警惕起来:“你带我去民政局干嘛?你要跟我结婚?”
“许朝暮,你真美。”
“嗯?”
“想得美!”
“靠!王八蛋!”
许朝暮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抽死他。
沈迟倒笑了,半醉的眼睛迷离地看着她,大掌不由自主就摸上了她的头发。
“你别碰我,你说清楚,你带我去民政局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要想跟沈家脱离关系吗?我带你去办公证,以后,你跟沈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沈迟换了语气,眉头深锁,深邃的眸子上覆盖了一层薄凉的清霜。
顿时,空气就凝固了,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抚摸着她发丝的手蓦地放下,她似乎听到他叹息了一声。
一下子,四周安静。
许朝暮的心口一顿,是啊,她以前跟他吵架的时候说过:“沈迟,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你回家把领养书找出来,去办个公证,我就跟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时候,他回她一句:“你他妈想都别想!”
现在,他大概是想通了。
也好,他就要跟白曼结婚了,留着她,终归是个累赘。
气氛有点冷,谁也没说话。
许朝暮心口堵着,八年了,整整八年了。
从此以后,她跟沈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还记得那一天午后,周染和沈迟并肩站在孤儿院的院子里,阳光晴好。他一身白衬衫,满脸寒霜,不爱笑。
想起那天,仿佛就是昨日。
其实,八年已经过去了。
以后,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好,相忘于江湖。
她低下了头,双手绞在一起。十指缠绕,思绪纷飞。
鼻子一酸,她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沈迟的脸上似乎也有落寞,他不开口,只是僵硬地坐着。深邃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尽头。
车子里顿时一片安静,老程也愣了愣。
“沈总,您想好了?”老程有点不相信,他真怕沈迟是喝醉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沈总,其实办不办公证无所谓的,您看,许小姐很乖,在沈家也一直很听话,您还是不要……”老程替许朝暮求情。
沈迟眉头一皱,看了许朝暮一眼:“她乖什么?”
老程噎住了,许朝暮不乖,还不是您自己给惯的。
许朝暮听了这话,赌气地转头,眼睛看向窗外。
她淡淡开口:“我早就让你去办公证的,也省得闹心这么多年。”
明明想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话一说出口,却是很明显的闹脾气。
眼泪溢满了眼眶,她尽力忍着,没有让它们流下来。
“你以为我不想?”沈迟瞄了她一眼。
许朝暮咬着唇,她不说话了,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哽咽,那样很没面子。
老程见许朝暮要哭了,赶紧对沈迟道:“沈总,要不改天吧,您看,今天路也不怎么好走,雾蒙蒙的。”
他是想等沈迟清醒点再说。
“就今天。”沈迟看了看手表,“今天还是个挺不错的日子。”
呃……老程噎住。
这种事情也要挑一个好日子?
许朝暮顿时就来气了,他一点都不在乎,她还在乎个屁。
“程叔,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正所谓好聚好散嘛,麻烦您开快一点。”
老程摇摇头,沈总和许小姐都是倔脾气,一旦闹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真不晓得这八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许朝暮继续转头看窗外,因为温差的缘故,车窗上很快又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习惯性地写了自己的名字:许朝暮。
想起前天,她在出租车上,并排写了自己和他的名字。
一厢情愿后的痛苦,总归还得自己来承受。
“朝暮,你要好好的……”许朝暮看着自己的名字,轻声呢喃,泪眼婆娑。
以后,跟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一定要过的好好的……
她终于,还是回到原点。
“嘀咕什么呢?”沈迟坐了过来,眉头一皱。
许朝暮不理他,伸手准备去擦玻璃上的名字。
“别动。”沈迟捉住她的手。
下一秒,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她名字旁边,写上了“沈迟”两个字。
沈迟,许朝暮。
车子里又是长长的安静。
老程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俩,若不是刚刚那番话,他还真以为沈总和许小姐的关系有多好。
他靠近她的时候,她在他的身上闻到浓烈的酒气。
真是,又不清醒了。
她挣脱开他的手,伸手就去擦玻璃上的名字。
小手一抹,两个名字都抹掉了。
“我要睡了,到民政局的时候叫我,过了今天这个好日子,可得等了。”许朝暮满不在乎道。
说完,她甩开沈迟的手,真得就去睡了。
她坐车上就喜欢睡觉,而且,一歪头就能睡着。
迈巴赫性能好,怎么睡都不会觉得颠簸。
她想,以后也坐不了几回这样的车了。
睡一次,少一次。
趁许朝暮睡着了,老程又开口劝沈迟。
“沈总,还是不要去了吧?许小姐真得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调皮一点,但我们都很喜欢她。”老程求情。
“我考虑得挺清楚的。”
“可是,许小姐……”
“嘘,轻点声,她睡了。”
老程没办
法,只好放弃。
车子又继续往前开,清晨开始下雾,天空雾霭沉沉。太阳还没有出来,这会儿天际都是即将苏醒的沉静。
开了好一会儿,当车子准备上高速的时候,沈迟开了口。
“路边停一下,我给肖莫打个电话。”
“哎,好。”老程赶忙将车停在空地上。
知道沈迟是怕吵醒许朝暮,打个电话也要出去打。
明明是舍不得,干嘛还要去办公证。
沈迟轻轻打开车门下了车,一阵清风吹到他的脸上,夹杂了些许雾气,他清醒了许多。
实则,他一直都挺清醒的。
他会喝醉,但从来不会喝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