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暮声嘶力竭,嗓音沙哑。
头快要炸了,她“哇”的一声,嚎啕痛哭……
脑子里竟在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有她母亲的笑脸,有那场大火燃起时满天的红光,有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沈迟的场景……
画面过得太多太多,她抓着头发,痛苦地摇头。
“连你也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把我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从来没有给过我尊严……”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使劲抓着头发,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宁愿八年前没有遇见任何人,她宁愿陪着她母亲一起死……
白曼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深,她根本就不打算放过许朝暮。
她要逼死许朝暮,这样,就永远都不会有人跟她来抢沈迟了。
她许朝暮算什么东西,也配喜欢沈迟吗?
“许朝暮,是不是很刺激?你看看你,那么爱他,哈哈,你说你是不是很下贱?连仇人的儿子都爱,你妈妈死都不瞑目啊,你说你妈妈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恨死你……”
“不……不是……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妈妈……”
许朝暮痛苦地摇头,神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这刺激,一波又一波,刺得她头痛欲裂。
她……爱上了杀母仇人的儿子;她十恶不赦,她罪该万死……
那个叫沈迟的男人骗了她,骗得她跟个傻子一样……
她偏偏还黏着他,缠着他,喜欢叫他四哥,甚至……没皮没脸地贴着他。
可他呢,他就像看小丑、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估计,他早就在心里冷笑着骂了她一万遍“蠢货”。
他对她,没有感情。
只有她,没心没肺地黏着他,叫他四哥,默默爱了他那么多年……
他和沈世寒一样,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他把她骗得团团转,他是不是觉得,看着她像一只蠢猫一样上蹿下跳,特别有成就感……
“沈迟……我恨你……我恨你……”她咬着嘴唇,咬出了鲜血。
血腥味弥漫在口中,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血,混着雨水滴在她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暮暮!暮暮!”沈迟悲痛欲绝,“你松口,你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痛的……”
“沈迟。”白曼笑着开口,“你骗了她这么多年,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看看她,快要神经崩溃了,你说,她要是疯掉了,可如何是好?”
“白曼,如果朝暮出什么意外,我要了你的命!”沈迟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我告诉她真相,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不然,她被你瞒一辈子,该多痛苦?她应该庆幸,我及时让她看清了她‘周姨’和‘四哥’的真面目。你看,你们都是衣冠楚楚的禽兽,都只会骗她。”
话一说完,白曼又大笑两声,看到许朝暮现在的样子,她真高兴。
周培天一字不落全听到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只有钻石矿,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那是他们的事!
“沈迟,这合同你是给还是不给?你要是再不给答案,恐怕,我只能往这个丫头的头上开一枪了。”周培天冷笑。
沈迟薄唇紧抿,他不开口。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用合同换白曼,用他自己的命,换许朝暮。
白曼见沈迟不开口,慌了:“沈迟,你把合同给他们!你让他们放了我!你别忘了,你还欠着白家一份情!”
“好……”沈迟终于开口,他抬起眼睛,眸光深邃而暗沉,“周培天,你放了白曼。”
“沈迟,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就知道。我也爱你,永远。”白曼欣喜若狂。
“行,把合同给我,把转让书签了!我不会为难白曼的!”周培天冷冷道。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他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不过,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合同!钻石矿的合同!他的眼睛立马放光。
沈迟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得沉重而迟缓。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许朝暮,他的心在滴血。心口那地方,好像被人撕裂了一般,痛不欲生。
他擦过白曼的身边,交出了合同。
周培天的属下立刻接过,又将自愿转让书丢给他签字。
许朝暮就像傻掉了一样,愣愣地看着一切,眼睛里只剩下空洞的神色。她的瞳孔在逐渐放大,放大……
她一直都知道的,沈迟不在乎她的性命。
八年了,这八年,他们之间除了欺骗,又留下了什么呢?
相看两生厌,他讨厌她,她恨他。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沈迟握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缓缓转头,看着白曼。
“白曼,从此之后,沈家再也不欠白家了。”
“沈迟,你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你没有用合同去换这个丫头的命,你知不知道,她会很伤心的。她最爱的四哥啊,哈哈。”
许朝暮不说话,她就像一只木偶一样,傻傻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沈迟转过头,不再看白曼一眼。
他对周培天淡淡道:“让人放了白曼。”
周培天还沉浸在拿到合同的喜悦中,他挥挥手:“放了她,我说了,我不会为难她的。我周培天这人,还是很讲信用的。”
周培天的属下听到命令,把白曼身上的绳子给松开了。
白曼终于得到自由,她差点哭出声来。
她搂住沈迟的腰,趴在他的后背上哭泣:“沈迟……我就知道你心疼我,心疼宝宝……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我让我妈亲自做菜,你上次不是还夸她做的菜很好吃吗?”
沈迟不说话,他只是将白曼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
许朝暮还在他们手上,他必须救她出来。
最坏的打算是同生共死。
周培天一直拿着合同在看,连下雨都顾不上了。
他拿手枪
的那只手也松懈了下来,他大概是觉得,许朝暮跑不掉。
天阴沉沉的,还在下着瓢泼大雨,所有人的身上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