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暮有些拘谨,此时的气氛格外紧张,仿佛连空气中都渗透着不安。
许朝暮为了掩盖自己的忐忑,她端起了茶杯,静静听周染的下文。
“朝暮,你觉得阿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周染淡淡道。
她坐在沈策先的旁边,目光盯着许朝暮的脸蛋儿看。
这丫头越发漂亮了,只不过,沈迟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许朝暮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她的眼中,她不肯放过她的每一个细节。
这话刚问出口,周染就看到许朝暮垂下了眼睑,只默默凝视着手里的茶水。
透明的玻璃杯里,绿色的茶叶旋转漂浮,在热水中慢慢舒展开来。
“他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许朝暮语气寡淡却郑重。
这一生,总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的位置可以代替,但有些人,独一无二。
自她的母亲去世后,沈迟,便成了她的独一无二。
“那你觉得,像阿迟这样的人,应该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周染的语气很平静。
这个问题,许朝暮想过很多次,她心中的答案和周染应该是一样的。
“家世好,相貌好,懂事大方,温柔典雅的女子。”许朝暮如实道。
她是孤儿,她注定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注定没有一个好的身世背景。
仅仅这一条,她就输了。
她也有小脾气,不温柔,不完美,至于相貌,如她这般的,比比皆是。
她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优点,所以,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她配不上沈迟。
“那你觉得,自己占了哪一样?”周染问得很直白。
“我什么都没有。”许朝暮淡淡道。
“我听沈家的佣人说,阿迟很宠你,有时候,连汤都会给你盛得好好的。”
“是。”许朝暮不否认。
沈迟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可你知不知道,他工作很累,集团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得去操心?”
“我知道。”
他很忙,她是知道的。
“可你又为他分担了什么?”
许朝暮被周染问得无话可说,是啊,她从未替他分担过任何。
“我听说,阿迟跟你领过结婚证了。不管是名义上的妻子,还是实质上的夫妻,你又尽到了什么作为妻子的责任?”
许朝暮不开口了,她承认,周染说的对。
“爱情是最不值钱的,它是易耗品,是最经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你以为以后夫妻在一起的几十年,光有爱情就够了吗?阿迟会累,你也会累。”
许朝暮抬起清亮的眸子,她不是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的小孩子了,她懂。
“还有,朝暮,十三年前我害死你母亲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所以,你跟阿迟在一起的时候,会心安吗?”
许朝暮的心口在慢慢起着波澜,周染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她的心上。
周染很厉害,她知道她怕什么,所以,她就会跟她说什么。
如果之前的那些话只是慢慢用刀子在她的心上划来划去,那么,这一句,就是狠狠戳了她一刀。
这些记忆,她只是埋在了心底,却没有忘记。
现在,突然被翻出来,当年那种心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沉默很久后,她才开了口。
“周姨,我不会心安,同样,您会心安吗?”许朝暮淡淡道。
“你可以去报警,我不会否认。”
许朝暮苦笑,报警?
她报警抓走周染,让周染的晚年在牢狱度过?从此,沈迟再厌恶她一辈子?她和沈迟老死不相往来?
周染见许朝暮不开口,就继续往下说。
“朝暮,五年前,我让你离开阿迟,是为你好,也是为了阿迟好,你和阿迟不合适。五年后,我还是这句话,离开阿迟。虽然,我不知道你五年后回来,究竟是带了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爱情里,哪有什么目的。”
她从来不去想她为什么要爱他,她只是觉着,爱了就是爱了,哪有什么原因。
外人会给她冠上很多名目,因为金钱,因为地位。总之,谈爱情,他们觉得可笑,也不屑去相信。
“没有目的最好。”周染嗓音低沉,“四少奶奶这个身份,让太多的人趋之若鹜。”
“所以,在你们眼中,我一个孤儿,无依无靠,自然很想牢牢去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然后,从此摆脱贫困,摆脱卑微是吗?”
周染皱了眉头,迟疑地看向许朝暮:“你难道不是吗?”
“我不需要全世界的人来相信我,我只要他一个人明白,就够了。”许朝暮淡淡道。
人活在世上,怎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只要你最在乎的那个人相信你,就够了。
全世界又如何,他便是你的全世界。
沈策先一直坐在一边不开口,整个过程都是周染在说话。
“你还是这么天真。”周染轻蔑地笑了笑,“一辈子,总不会是两个人的事。他相信你,又能相信多久呢?”
“我想,这个期限可以是一辈子。”
周染嗤之以鼻:“是你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他太自信?你就不怕,他对你的好和信任,只是出于愧疚?”
“他不欠我的,他为何要愧疚?该愧疚的,难道不应该是周姨你吗?”
许朝暮此话一出,周染那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终于闪过一丝难堪。
但,她还是很快就压住了脸上的表情。
“你既然愿意天真,那你可以继续天真。只是,你要明白,从高处摔下来的感觉,并不好。”周染语气寡淡,但暗含了警告。
许朝暮知道,从高处摔下来,最坏的结果是,粉身碎骨。
她宛如尘埃,而沈迟则是最耀眼的星辰。
等她靠近他的时候,她是否能保证,不会从那高处摔下来?
“周姨,我明白你的意思。”许朝暮淡淡道。
这些话,不需要他们讲,她懂。
“朝暮,还有一件事,我听说,你怀孕了。”
周
染凛冽的眸子盯着许朝暮看,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是,三个月了。”许朝暮供认不讳。
她怀孕的事情,整个沈家都知道了,周染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谁的孩子?”周染问。
“您不必问。”
“好,我也不想知道。”周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