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俯身定定看着低头批阅奏章的奕轩,嘟着嘴哀求道,“看折子看久了得歇歇,赶紧尝尝我泡的君山银针,看味道如何。”
他抬眼看我这般撒娇,深眸中闪出无奈和宠溺,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脸,慢慢品着我的君山银针。
“香气清高,味醇干爽,汤黄澄高,白毫如羽,璇儿泡出真正的君山银针了,”他拿起一块翠玉豆糕吃了一口,笑笑道:“花了很多心思吧,怀着孕还这么早起做这些。”他脸上溢着暖色,还夹了些许心疼的神色,静静吃完了玉盘中的翠玉豆糕。
我看着他吃完,满心欢喜,不忍继续打扰他处理政事,轻轻退回暖炕上读诗偿。
随意一翻,看到了武则天写的《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反复读了一遍“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不禁哈哈而笑,笑一代女皇在年轻时也曾这般相思成疾,娇嗔而可爱。果然,天下女子都一样呵撄。
奕轩见我读诗也能读得这般哈哈大笑,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嗔他不识我的情调,撅嘴对他哼了一声,正好瞧见他桌上的空茶盏,心一软,还是扔下手中诗集,准备给他泡一杯新茶。
不料,我的动作过急,一本诗集扔下,正好砸翻桌上的热水壶。滚烫热水喷涌而出,还来不及等我反应过来,已经飞溅到我的手上、腹间、脚上。
“嗤!”我倒吸一口气,从榻上弹起来,一边飞快地甩着脚散热,一边用嘴对着手吹气散热。
奕轩被惊得立刻从龙案前站起,飞速走到我身边,厉声唤小和子拿来烫伤膏,一边用衣袖擦去桌上、榻上残留的热水,一边对我烫红的脚吹气,满脸的心疼和责备。
被唤进来的小和子看见眼前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慌乱,但一瞬之后又恢复了一向的镇静,快步退下去取药。
“都要为娘的人了,还是这样笨手笨脚,读个诗还能把热水打翻了,”他顿了一下,抬眼望我,“除了手脚,还烫到哪儿了吗?”
我委屈地指了指腹部,但还好身上衣服够厚,并未伤及肌肤,而我坐在炕上也只露出了手脚,“不过这儿只是衣服湿了,并未烫到肌肤。”
他眼中流出疼惜和无奈,继续给我吹着手脚。等小和子拿了烫伤膏进来,他更是亲自给我上药,小和子见此,只得默默退下去。
“小和子,吩咐芷沫取来娘娘的衣服,朕要给她换一套。”他细致地涂着每一小块烫伤的地方,另一只手空出,轻轻解开我的上衣。
“奕轩……”我有些难为情,虽然是湿了,但总不能在这儿就换下吧。
“现在知道难为情,当初就该小心点。总说自己练过武,却连最基本的闪躲都不会。”语气虽是责备的,但也遮不住慢慢地关爱和疼惜。
我咧嘴一笑,“要是我现在不烫伤,你估计还是专心于朝政,哪能蹲在我身旁给我细致涂药、唠叨不止呢。”
“你呀,真是个小淘气!”他涂好时,小和子和芷沫正好送了衣服进来,是我最爱的湖水碧锦绣轻纱霓裳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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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明黄帷帐如一层层轻羽般飘落垂地,层层帷帐间,唯剩我和他。
奕轩将我我横抱在怀里,径直走向寝殿,全不顾我的难为情,也不顾跟在身后的芷沫、小和子的不知所措。
芷沫和小和子快快放下衣裳,准备好热水,就迅速退出了寝殿,独留下我和奕轩。
他坐到床前,轻解下我的衣裳,我低着头,脸微微发烫,大气不敢喘一口。
自怀孕以来,顾忌着腹中胎儿,我们都不敢亲密过甚,怕会触发***,后果不堪想象。
今日突然这般亲密,我有点不习惯,不知所措,只能低头不去看他深情如水、动我心魄、撩我情思的双眼。
他却全不理会我的难为情,解下湿衣裳后,慢慢给我穿上那间湖水碧锦绣轻纱霓裳袍。
“害羞了?”他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直直看着他。
“才没有!有什么可害羞的……”我赌气似得直勾勾看着他的脸,望进他深邃的眼里,但忽然又没了底气,“只是觉得让腹中宝宝看着我们这样不好。”
他吻上我的唇,轻轻吮吸着,许久后,道:“让孩子知道父母恩爱缠绵不好吗,这样他才知道成为咱们的孩子是件多幸运的事。”
我被他一逗,只得嘿嘿笑着回吻他,“贫嘴!说我不正经,自己也正经不到哪儿去!”
握起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两人的手同时感受着里面跳动的可爱生命,整个心暖得无以复加。
静谧享受之时,听见外面的小和子喊道:“启禀皇上,舒昭仪求见,已在外等候多时。”
奕轩的眉心不经意一皱,扶我起来,“宣她进来吧。”
我和他并肩走出去,心里忐忑而憋屈。好久没有这样的三人单独相处了,舒诗雅一直是个狠角色,奕轩面前都敢给我脸色看。
“你不喜欢她,不待见她,这些我都知道。如果她犯你,我必护你。待会儿尽量少和她搭话就好,我尽快将她打发了。”奕轩紧了紧握着我的手,低头在我耳边说道。
我们牵手到偏殿时,一袭紫色锦绣宫装的舒诗雅将目光定在我们相握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傲慢,扯了一丝虚浮的笑,屈身给奕轩请安。
“起来吧,赶紧坐下。”奕轩虚扶了她一把,放开我的手,示意我也坐下,慢慢走到龙案前坐下。
“瑾妹妹倒是有心,怀着孕还日日往紫宸殿跑,显得咱们其余姐妹既不能照顾皇上,又不能给皇上繁衍龙嗣,一无是处。”舒诗雅一边抿着茶一边笑着抬眼看我。
我正想反讥她,奕轩已开口道:“璇儿挂念朕这些日子因西楚战事操劳,学做了不少点心,日日相陪给朕解忧,”他虽对着她说话,也不忘给我投来一个温润的笑容,“后宫每位妃嫔朕都放在心里,不可说出一无是处之类的话语,白白伤了自己的心,也伤了朕的心。”
舒诗雅的脸色由黑转红,娇媚一笑,道:“臣妾说话总是这样不小心。可皇上臣妾正是因为太想念您,太在乎您,才这般赌气说话的呢。”
她站起身,唤鸣翠进来,打开鸣翠手里提着的红木餐盒,拿出一碗温热的银耳燕窝粥,缓缓走到奕轩身边,“念着皇上辛苦,臣妾也起早给皇上熬了这银耳燕窝粥呢,皇上可不许偏心,吃了瑾妹妹的点心,不吃臣妾的燕窝粥。”
受不了舒诗雅的娇嗔和谄媚,我朝着她的后背瞪了一眼,正好落在了奕轩眼里,他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抚了抚舒诗雅的手,“朕会喝的,若爱妃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皇上……”舒诗雅拉着奕轩的手臂娇嗔道,“臣妾这才刚来,您就赶臣妾走,起码让臣妾看着您喝完这燕窝粥吧,皇上也好些日子没来臣妾这儿了……”
她今日这些娇嗔全是做给我看的呢,我知道她想气走我,但我偏不走,气死她!
“方才皇上吃了些翠玉豆糕,口里正噎着慌呢吧,姐姐送来的燕窝粥恰到时机,皇上就不要推脱了!”我捂着嘴笑道。
奕轩笑了笑,慢慢勺着玉碗里的燕窝粥,一口口喝下,一旁的舒诗雅扭头怒瞪了我一眼。
她看着奕轩喝完燕窝粥,吩咐鸣翠进来收拾干净,冷冷地给奕轩道辞,傲慢地走出了紫宸殿,经过我身旁时还不忘给我一个骇人到可杀死我的恶狠眼神。
待她离开,奕轩招手让我走到他身边,把我拉到膝上坐着,轻拨着我的青丝,“小醋坛,现在只剩我们二人了。”
我扭头捏着他的脸,稍稍用了些力,以宣示我的不满,但心里还是甜甜的,他今日终究是为我负了她。
“你说,翠玉豆糕好吃,还是燕窝粥好吃?”
他刮了刮我的鼻尖,抱紧我,“翠玉豆糕清透,沁人心脾,含在口里,暖在心里。”
我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两人鼻息相合,时光静好,如同凝结在灿灿阳光中。这般景象,是我一直所期盼的,也是奕轩能在这诡谲的宫宇间能给我的。
他的大手摩挲着我的脸庞,温柔而眷恋,“于我而言,世间再无比翠玉豆糕更合我胃口的东西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若是翠玉豆糕哪日不再如现在这般青翠香甜了,你也不许嫌弃。待铅华落尽,携手在桃树下静看桃瓣纷扬在花白双鬓间。”
“嗯,到你双鬓花白时,你还是我心中最美最可爱的女子。”他郑重地在我的脸颊上印上一吻,两人相拥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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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春暖之时,大兴宫里花儿争艳,鸟儿争鸣,宫嫔们穿上艳丽娇俏的春装,一个个在发鬓上簪着新采摘的花儿,仿若成了春之仙子,格外娇艳动人。
晨起时奕轩就派小顺子过来传话说,他今日要与杜珞泽到城郊的军营看望征战西楚归来的将士,旁晚才能回宫,让我今日照顾好自己。
凤阳宫。
依照传统,过完春节的开春时分,后宫要节俭用度,为国库省下银两,用于皇上拨款春耕。
皇后陆婉馨依据各位妃嫔的位份分配好每个宫的用度,详尽地给大家说明。
席间,舒诗雅一脸不屑。许是她平时挥霍惯了,仗着自己母家舒氏的财势权利,丝毫不惧削减用度后,断了自个儿的奢靡日子。
皇后正准备散席时,秦飞进殿,传太后懿旨,“明日清晨将在御花园举行赏花宴,届时请宫中各位妃嫔带上家中适龄姐妹引荐给太后娘娘”。
我心里咯噔一下,黯黯神伤:“奕熙终究还是逃不过这父母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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