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奕轩望向安努尔和西楚王,冷哼了一声,“来人啊,西楚王子安努尔行刺朕未遂,丢到乱葬岗,永世不得入陵立碑。其余西楚王室之人投入草牢中,朕择日再审。”
西楚王看着自己最爱的儿子被晋国士兵拉出去,却无能为力,哭天抢地,全无了当初的王者风范。
奕轩起身,在杜珞泽的护送下,和我一起走出了营帐。
经过安伊穆身边时,我看到他阴狠的目光钉在奕轩身上,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却又刻意避开,只是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偿。
西楚王凄厉的哭喊声在我们身后回荡着,如同这大漠中刺骨坚硬的寒风一般,狠狠地撞击着人心……
奕轩牵起我的手,“对不起,让你经历了这样血腥的场面……撄”
我脑子里还回想着安努尔死不瞑目的可怖模样,一时没缓过神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努尔终究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明知胜算渺茫,还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成王败寇,骄傲跋扈如他,不曾想过自己死后会落得无碑无墓的下场吧。
奕轩恨他当时劫持我,也恨他今日的行刺行径,没有将他五马分尸,已经算是给西楚王室留颜面了。
西风凛凛呼啸,冰冷而坚硬地拍在我的脸上,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安伊穆为了保住我,被安努尔在手臂上砍了一刀的情景。
“你打算怎么处置西楚王和安伊穆?”我轻声问道,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几丝恐惧,害怕身边这个胜利者会将西楚人赶尽杀绝。
“若是他们真心投降,不再有异心,同意成为晋国的属国,他们便可保命,继续做他们的王和王子。如今安努尔已死,西楚王必定会因失子之痛,放弃战争,与我国求和。只需把狼虎一般的安伊穆处理好便可以了。”奕轩的脸上云淡风轻,眸中却隐隐透着狠厉。
这样工于权谋的他,仿佛是一个我不曾熟悉的人。
男人的战争中,终究是夹了太多血腥和屠杀,我是万万没法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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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草牢中传来消息,西楚王因不堪失子之痛,得了失心疯。
安伊穆顺理成章地被西楚余部拥立为西楚王,奕轩宣新西楚王觐见,商讨降战事宜。
安伊穆从不受待见的庶子,登上了他梦想的王座。可此时的西楚,除了成为晋国的附属国以求生存,别无选择。
即便成了王,他依旧是受人牵制的王。
不知此刻称王的他,是喜还是忧?
我站在屏风后,看着安伊穆的受封大典。
几日之内,失去了自己最亲近的父兄,受降于敌国,他眉目中隐去了一贯的神采,再无我初见他时的邪魅。
他跪在地上,接过奕轩手中的文书和王印,对着奕轩行了三个磕头礼,这封王大殿便算是礼成了。
奕轩的愿望达成了,西楚历经这次惨败,沦为了晋国的属国,此后他们要每年进贡粮食珍宝,国力再不可能和晋国抗衡了。
我轻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男人们的胜利和失败,就留给他们去体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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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坐在草滩上,我望着天边成群的大雁飞过,留下一声绵延的哀鸣,却终是雁过无痕。
西风猛烈地刮着,扬起我的青丝和长袍。
“西风凶猛,小主在这儿坐着,可是要吹病了。”身后传来一把和蔼温和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是一身白衣的出尘子。
“多谢先生关心,我没事。只是在草原的日子不多了,在启程回京前,想多看看这里的风物。”
出尘子站在我身旁不远处,眺望着天边的雁群,“那么回宫之前,小主可想知道此后如何在宫中自保的办法?”
我不解他为何突然和我说这些,皱着眉问道:“先生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吗?”
“小主可愿意让我给你把把脉?”
不论记忆有多模糊,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出尘子曾不遗余力地救过我和哥哥。凭这一点,我便可以相信他。
我伸出手放在他面前。他微笑着,给我搭脉。
“滑胎非因毒,而因不当之药。有缘便自会再有怀孕之喜。”
不是有人给我下毒?是因为我吃的药?
我正要问,出尘子便转身走了。
我追在他身后,“先生,我还要不解,可否请你说得详细些。”
他却头也没回,“我与小璇的缘分已尽,这些是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愿你此后多提防,莫要浪费了你这百毒不侵的身子。”
百毒不侵的身子?
出尘子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看着他,从前一些零碎的记忆飘在脑中,模模糊糊,忽远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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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草滩上回来之后,出尘子的话还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我这副百毒不侵的身子连我自己都不曾清楚,唯有给我把过脉的人才知道真相,那么给我把过脉的太医都可能知道这个事实。
我的胎一直都是李太医在照看,他也是奕轩最信任的太医,在我怀孕期间也一直尽心尽责。
还有便是张太后派来的王太医来给我把过一次脉,当时太后懿旨中的说辞是确保皇孙无恙,王太医也给我开了一些安胎安神的药。
这两位太医是否清楚我有着百毒不侵的身子?他们真正的主子又是否跟表面的一样?
手中握着一杯热茶,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眼前,我的脑中也如眼前这视线一般模糊。
还有当时出宫后,接二连三遇见的刺客,是否也是害我落胎之人派来的?
“来人啊,”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宣了小顺子入内,“小顺子,你立刻去把杜将军叫来。”
小顺子得令后,立马掀帘出去了。
不一会儿,杜珞泽便来了。
“坐吧。”我指了指下方的位置,让杜珞泽坐下,给他递去一杯热茶。
“小主愁眉不展,是有什么烦心事?”杜珞泽问道。
“当初在宫外追杀我们的刺客,你之后可有去查?”想起当时的恶战和血腥,我心中不由一抖,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是,卑职查过了。自与小主重逢后,还未曾有机会将事情详尽地说给小主听。第一次在草地上遇袭时,我注意到刺客用的是西楚的短刀,短刀上的花纹不多见。后来我寻得制刀的铁匠,几经周转,找到了他们制刀的地方,确实是西楚人制的短刀……”
我急急地打断他,“所以刺客是西楚派来的?”
“不,他们确实想要伪装成西楚的刺客,可是他们用刀的方法确实是晋国人无疑,而且他们的手法很像是钰成王培养的暗卫,但我当时没有物证,不敢肯定。到第二次在客栈遇袭,我醒来后,在刺客身上翻到了密令和腰牌,才确定是钰成王的暗卫……”他沉吟,眸中闪过几丝痛苦又惋惜的神情。
霍奕珣……是他……
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不在宫中?
我自问不曾与他有过很深的交往,他竟这样恨我入骨,要取我性命……
“那你可查到钰成王为何要置我于死地?”我问道。
杜珞泽摇了摇头,“卑职不知。但卑职已经在钰成王身边以及他的暗卫中安插了细作,时时监视他,以防后患。相信很快就能查明他刺杀小主的原因。”
他眸中透出的坚毅和果断莫名地让我有了些安全感。
两人默默相视了一会儿,我低下头,继续问道:“你还记得江蕙吗?她又是什么来头?”
“卑职曾去寻过江蕙的家人,到她家里时,发现所有人都死了。家里被人翻过,床边木柜里有放过金银的痕迹,里面的金银却被洗劫一空。后来卑职又去查江蕙生前接触过的人,但是都无迹可寻……”
我沉吟,手中捧着的茶水早已凉透,一阵阵凉意透进我的手心。
江蕙是收了什么人的钱财才要取我性命?当初我和杜珞泽在小饭馆里从西楚军官手中救下她,她竟这样报答我?
看来恶人早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难道江蕙从一开始就是个接近我的幌子……
当时若不是我反应快,早就成了她的刀下亡魂……
我的心不停地颤抖着,身子也开始发冷。
“小主,你还好吗?”杜珞泽看着一脸苍白的我,担忧地问道。
我强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没事,杜珞泽你先出去吧。之后有什么消息再来告诉我。”
杜珞泽不是很放心,遂又看了我几眼才起身告辞,“卑职定会帮小主继续盯着恶人,还请小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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