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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思哲收到她那条类似绝交的信息时给气笑了,也不想和她打电话说了,直接把他爸的手机号码发给了她,告诉她到站打电话,他爸在车站等她。
发完了又打电话给方晴,虽然这时候他说话有些不妥,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帮古今找补找补,也缓和一下方晴那边的情绪。
电话拨过去,方晴很快就接起来,声音挺清朗的,熟络的问他,“啥事?”
范思哲多少年没跟她打过电话了,曾经隐蔽在角落里的伤尘封了那么久,却因为古今一再的翻出来,然后发现他自以为很重的伤口根本连痕迹都找不着了。
“听古今说了苏阿姨的事,你那边需要帮忙么?”
方晴轻笑了两声,“是古今托你找我的吧?电视台想采访的事我知道,联系的卫平,这官司也是他负责的。”
卫平是方晴的前夫,律师事务所的一把手。
“怎么闹这么大?”范思哲后来也去搜了新闻,总觉得这事情匪夷所思。
“本来没想搞大的,你应该知道我,我妈人都走了,我不想让她走的不安生。可是不知道那边找了人还是怎样,这事一上了新闻,舆论反而倒向了他们那边,加上那孩子不满十四周岁……我不能让我妈这么委屈的走了,哪怕她活的再不痛快,我们家里人不想她受苦了,那也是我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给她梳洗打扮了一家人陪在她身边送她开开心心的上路。护工出去拿药的功夫,那孩子就把她所有的治疗仪器关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喘不上气来憋死……”方晴说到这里哽咽了下,“他简直就是恶魔,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既然找媒体,那我们也可以把这事再说道一下。”
范思哲不知怎么安慰她,听她说完了又问了句,“你和卫平现在都在t市么?”
“嗯,我在家里,卫平两边跑着。”方晴像是想起来他的来意,“我跟卫平说一下,让他配合古今他们的工作,如果一定要采访我的话……也行。”
范思哲真心觉得不好意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照顾她,她有她的工作,你有你的生活。”
“得了吧,真不用我照顾她你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方晴了然的说,“你还真是没变,总这么爱操心,既怕自己人受了欺负又怕自己人欺负了别人。”
范思哲没法作答,叹了口气,“周末我回去一趟,看能帮你什么吧,卫平总归人生地不熟。”
“多谢。”
范思哲挂了电话还有些怅然,他以前说的再洒脱,对于方晴的移情别恋还是有些介怀的,可是现在因为古今的不厚道自己又要贴上去热心的伸援手,关键是他居然都没觉得别扭。
范爸接到古今以后给范思哲打了个电话,表示正载人回家,范思哲听完了就让他爸专心开车,挂了电话。
古今坐在副驾上听着范思哲毫不留情的语气,心里越发没底了。
她是那种一点火就着,一桶水就灭的脾气。似乎是范思哲对她太过容忍,让她想一再的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飘飘然的失去了分寸。
她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自己太过分了,很可能已经触碰到范思哲的底线了,他应该很生气很生气,可能最后给她留了点儿面子,回去就要“审视这段感情”了。
越想越害怕,到了范家吃饭的时候都没吃几口。范妈以为她是舟车劳顿没胃口,也没强迫她吃,给她拿了两个水果酸奶让她当宵夜,赶着她洗漱了早睡觉。
范爸还戴上老花镜找了张白纸把家里的wifi密码写上去放在范思哲屋的桌子上,然后怕她面对男长辈不习惯,早早的就回了主卧休息去了。
古今洗完澡换好衣服回屋时,看着桌子上的酸奶和纸条,鼻子酸酸的。范思哲的爸妈对她真好,范思哲对她也好,他们全家都好,她不想和他分手……
拉上窗帘,锁好房门,她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抱着电脑给范思哲发了视频邀请。那边范思哲几乎立刻就接起来了,古今看着他就眼圈一红,小声问,“干活儿呢?”
“嗯,改个图。”
“那你先忙吧……”
范思哲似乎叹了口气,“我一会儿再改,你有什么话先说吧,省的憋在心里睡不好,影响工作。”
古今使劲儿的呼吸,不想哭来着,可说出来的话就是带着颤音,“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你别,你别和我分手……”
范思哲都能看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我什么时候要和你分手了?”
“你没有,那就好。”古今低头,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了,然后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这个事我做的不好,我不应该消费人情,更不应该消费你的人情。当时组长要指派人去的时候我没想出头的,可是大家都觉得不好做,组长给了我,我就想着我认识方晴,她不会太抗拒我,应该能好说话一些。当然我当时是有一点点儿自私的,我觉得别人都不行,我要是拿到资源了我就显得很厉害。”
“我跟你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就有些心虚了,我也想到了,方晴可能不愿意接受采访,可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勉强同意,就算你们以后不再有什么来往,可是你们还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别人可能会对你有看法。我当时很紧张,可我又觉得这是我的工作,你应该会支持我,但是你一下子就戳破我的心思了,这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我生气了你也不哄我,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哄我,我真的很难过,以前你立马就哄我了,我觉得在你心里方晴、关系好像都比我重要……”
“当然,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急功近利,不应该不和你商量一声就一个人跑掉,让你担心了,还麻烦了你的父母,我这样很任性,很不懂事,我真是太不好了……”
她深刻的自我剖析,范思哲只是静静的听着,手里的碳素笔在案板上一点一点的敲着。
古今说了这么半天都不见他应声,问他,“你在听么?”
“嗯,在听,感觉很有道理,还有么?”
“……”什么叫很有道理?
古今忍不住又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我其实也没那么不好……今天上班的时候,本来我都想和组长说换个同事过去了,但是组长给了我方晴的辩护律师的联系方式,说已经联系过了,他们愿意接受采访。我就想着,既然他们愿意接受采访,那我去肯定比别人用心呀,我会替他们伸张正义的!所以我就没要求换人,我就过来了……”
她所有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范思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这么乖了,可她都认错了,他也不愿意继续在让人不高兴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嗯”了一声,范思哲告诉她,“我之前和方晴通了一次电话,他们确实也想通过媒体发声。这周末我过去找你,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和她打电话了呀……”
“又找事是不是?”
“不敢找事不敢找事。”古今对着镜头连连摆手,“你肯定是帮我打的,我知道,我知道。”
范思哲一向觉得古今很理智,可是似乎就是对上“前任”这个词的时候她就像被拔毛的老虎一样失控。他不知道是该为她这狂热的“占有欲”高兴还是头疼,但像这次这样不讲理的事还是少发生几次比较好,他形容她像“极速膨胀的气球”,“被扎了一下虽然泄了气,可是胀过的气球总归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我懂。就像膀胱一样,膀胱也有弹性,能存很多尿,但是一直憋尿一直憋尿,膀胱就会变大,膀胱壁就会变薄变松,等到尿液排出去了膀胱也没法像原来弹性那么好了。”她还下了结论,“所以不能憋尿。”
“=0=那你平时别犯懒,多喝水多去厕所。”范思哲被她带偏了,说完了才想起来两人明明在讨论吵架的事。
他失笑,觉得古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想让他训自己才故意跑题。
古今觉得气氛挺好的,可怜巴巴的问他,“我们和好了么?”
不等范思哲回她,她已经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了,“和好了!”
范思哲哼笑了声,心里轻了,胃也跟着饿起来,他问古今,“晚上吃的什么?”
“忘记了,好像有鸡蛋,有黄瓜,有土豆烧排骨。”古今想了一会儿,也问他,“你呢?”
“我吃了碗泡面,现在还真有点儿饿了,等等啊。”他把视频挂断,切到手机上,然后拿着手机进了厨房,把手机挂在了厨房墙上,开始倒腾吃的。
“早上给你煮的蛋你也没吃。”范思哲不满的嘀咕了句,把两个水煮蛋剥壳切成块放进碗里,又切了一根黄瓜,和鸡蛋混在一起,倒上几滴酱油拌了碗鸡蛋沙拉,然后对着镜头几分钟就给扒拉干净了。
古今的两个水果酸奶在他切鸡蛋的时候就已经喝光了,眼馋的看着他吃鸡蛋沙拉,咽了咽口水,“我要睡觉了,挂了吧!”
范思哲喝了口水漱口,看她上次晒黑以后还没恢复好的脸,笑着打趣她,“睡吧,小黑妞。”
古今被笑话了也不生气,挂断之前再次确认了遍,“我们和好了吧?”
“是你不想和我第一好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古今装傻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伤感,“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你别生我的气,我永远都和你第一好。”
也不是什么有质量的话,说得范思哲心里一蛰,被小虫咬了口似的。是不是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她才这么患得患失的?说是占有欲作祟,可她急着去圈地还是因为这地没踏踏实实的打上她的烙印吧?
范思哲语气更柔了些,“乖,睡吧,我周末去找你,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他似乎也只能拿这些哄小孩的话逗她开心,如果她真的不喜欢听他讲大道理,那就这么陪着她过家家也行,反正两个人都高兴就够了。
古今听他这么说果然笑的大了些,她用力点头,“那你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