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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的后悔深入骨髓是在见到方晴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接这趟活儿。又不是朋友得了大奖你帮着大肆宣传,这种不值得夸耀的事情真要是陌生人可能还自然些,熟人只会显得尴尬。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不太敢和方晴说话,一直听她的代理律师卫平介绍事件经过,也是听范思哲说的才了解到卫平是方晴的前夫。
方晴很配合工作,对着摄像机也没那么抵触,说了些她母亲生前住院的情况,也说到和同病房的那个小男孩的相处情景。
医院病房紧张,他们住的是vip病房,一间房里只有两个病人,方晴母亲是骨癌,那个小男孩则只是腿骨骨折。
方晴母亲的病挺严重的,方晴等家人没法二十四小时陪护,请了一个护工帮忙照看,护工说那个小男孩平时不爱说话,她有时候给他零食他也不要,总是冷冷的。方晴母亲病发的时候极度痛苦,偶尔在病房实施救治,小男孩也不害怕,就盯着方晴母亲他们看。
护工一度觉得那个小男孩可能有自闭症,可是看他和自己奶奶说话什么的也挺正常的,还会笑。
古今他们不是来帮忙断案子了,也不能只听方晴这边的一面之词,于是又联系上了小男孩的母亲进行采访。男孩的母亲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衣着打扮都很有品位,长得也很漂亮。男摄像私下里跟古今说:“看面相的话真觉得男孩家里很有教养,不像故意杀人什么的。”
这话在见到小男孩时似乎更有说服力了,那个孩子长得特别干净,虽然不太爱说话,可经历了这种事,孩子被吓到了也很正常。
因为他的腿还没完全康复,男孩家里申请了保外就医。古今他们去男孩家里的时候他拄着一双小拐杖,靠窗站着,黑色的毛衣显得人更加瘦弱,眼睛里总有水光。
对孩子的采访需要有心理医生在场,采访前后也有医生和孩子进行对话和治疗。
采访间隙,她看见了孩子的奶奶,是个穿着对襟上衣和长裙的妇人,她神色冷漠,只在给孩子端果汁的时候露出来笑意,那笑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古今看不明白的恭敬之意。后来她看到孩子奶奶回了一间小屋,不似卧室,她把门关上了,只在极安静的时候古今能听见那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照着大纲采访完,古今从这一家告辞,然后在楼下等小男孩的心理医生,他是公安系统派来每周对小男孩进行心理干预的,所说所感比较客观。
古今问他小男孩是否有自闭症之类的心里疾病,医生说暂时来看应该是没有,但这孩子确实存在一定的社交障碍,而且经常口出惊人之语。
“我猜和这孩子信教有关,他偶尔会说出一些上帝的故事……不管怎么说,他的智商很高,记忆力也很强,和同龄的孩子很不一样。”
古今之前的采访并没有得到孩子信教的信息,不由的问医生,“他们是全家都信教么?”
“对,都是基督徒,男孩跟我说过他们每周要去做礼拜。”
古今有些疑惑,这一部分他们家人似乎有意的隐瞒了她们。和心理医生告别,古今想再去找卫平探讨一下官司的进展。这一路的车程,她不停的回忆着下午采访的内容,脑海里几次闪过孩子奶奶那个让人不太舒服的眼神,也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了一句,“你说,他们家会不会信的邪.教啊?”
摄像一滞,显然被这个猜测震惊到了,不太确定的答她,“你这无凭无据的,太武断了吧。”
“那他们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谈他们信教的事呢?”
“那你也没问啊。”摄像觉得古今的想法天马行空的,“哪有那么多邪.教啊。”
正好遇上红绿灯,前头等灯的司机搭话茬似的,“那可说不准啊,就我们小区,我爸那天找人下棋,出门的时候遇上俩说是传教的,非要拉我爸信耶稣,跟他妈搞传销的似的。”
司机健谈,说了一路,等下车的时候连摄像都被说的有些动摇了,问古今,“还真能是邪.教的?我去,那这事可大了,咱得报警啊。”
“报什么警啊,你也说了,无凭无据的,咱俩空口白牙的一说警察就信啊?”古今心里乱糟糟的,见了卫平把他们的想法一说,也不敢说死,只说觉得拿家子人怪怪的。
卫平就在方晴家住着,方晴给他们煮茶,听古今这么说的时候差点被热水烫到手,她这段日子也被折腾的有些神经衰弱了,一听这话就跟卫平说,“找人查他们吧,我出钱。”
这个“查”自然是私下里跟踪了,卫平打了这么多年官司,认识不少私家侦探,他斟酌了一下,和古今商量着这一出别漏出去。古今和摄像面面相觑,像是没听见似的双双告辞。
出门的时候摄像抽了根烟,等烟抽完了深深的呼了一口,“报给组长吧,真要是那么大的事,咱俩兜不住。”
古今点点头,“我晚上回去写报告。”
这次的官司出乎意料的引人注目,一审判决一拖再拖,不知是上头的压力还是舆论的瞩目,明明白白的故意杀人案始终没有判决。
古今这一周过的比一个月都累,她主要跟着卫平四处跑,男孩那边倒是先放下了。至于卫平私下找侦探查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她也只能等着。
虽然结果没等到,可男朋友却如约来了。
奔波了好些日子的古今特意去接的范思哲,直接把人接到她住的酒店,然后不停的往他身上蹦,“快让我挂一下!”
范思哲先是打量了一下快捷酒店房间的简陋,然后不满意的问她,“住我家或者我给你换个酒店。”
“台里给安排的,这边交通方便。”古今拿手搂他脖子,还在蹦,“快让我挂一下!”
范思哲失笑,托着她屁股把人给托高,“还挂一下,真以为自己是猴儿?”
古今手搂紧了他脖子腿夹紧了他腰,满满的安心感,“跟好几年没见了似的。”
范思哲抱了会儿,觉得太沉了,把人给扔床上,“我得先回家趟,你跟我一起。”
“我那天表现的不太好,我觉得你爸妈有可能看出来我们吵架了……我不敢去。”古今态度良好的认错,有些忐忑的看着范思哲,总觉得他们和好的太轻易了,他可能还憋着一顿气没朝她撒呢。
“那天表现不好,今天才得去找补找补呢,走吧,咱俩好好的,他们才放心。”范思哲赶飞机也挺累的,暂时没空和她儿女情长,想着先安抚好父母那边再和她厮混。
古今听话的洗了个脸画了个淡妆,挽着范思哲胳膊去范家,带有几分夸张表演的展现了她和范思哲感情很稳定很甜蜜。反正效果很好,范家爸妈似乎都挺高兴的,连范思哲说这几天得谈事不方便、要去海边房子住也没有意见,范妈还把家里冰箱的蔬菜鱼肉都打腾了让范思哲在那边好好吃饭,别叫外卖。
范家走了个过场,剩下的就是古今和范思哲的事了,她看他在路边打车,不自在的问,“我和你一起去?”
“不然呢?”范思哲晲她一眼,“明天什么安排?”
“明天去找卫平,他今天回了事务所一趟,明天回来。”
“嗯,我和你一起去。”终于打到车,范思哲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开后车门让古今先进,然后自己坐在中间,把菜放到一旁。
中间的位子挤,古今看他蜷着腿都替他难受,可是也不好说让他换到副驾去坐,手伸过去抓着他的肚子挠了挠,换他疑惑的一眼,立马对上卖萌的笑脸。
回了家,范思哲先把菜放进冰箱,自己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下楼,吩咐古今也去洗澡。
古今摊手,“我没带换洗衣服。”
他回屋找了会儿,扔给她一套他的衣服,一直放在柜子里有股挺重的芳香剂的味道。
古今洗澡就没他那么快了,磨磨蹭蹭的,想着一会儿出去了他肯定是得教训她一番的,可是她真的知错了,她不想再挨训了。然后她就琢磨着要不要和他探讨一下她们采访的事情,他不是还要找人帮方晴的忙么,知道的越多越好啊。
她这一琢磨时间就有些长,范思哲都来敲门了,问她有没有晕倒。
古今难为情的赶紧擦了擦,换上范思哲的衣服,连短裤都是他的……她头发擦的不滴水了就出门,却看见卧室里亮着灯,范思哲端着碗鸡蛋羹放在桌子上,扭头看她,“看你晚上没怎么吃,加个餐。”
古今欢快的跑过去,白色的小瓷勺一舀一块蛋羹,下头还藏着不少虾块,范思哲跟她比划,“这么大的虾,切了两只。”
古今看他比划的那么大,惊奇的点头,抬手又是一勺,“你吃么?”
“我不吃,晚上吃撑了。”范思哲把勺子推到她嘴边,转身去找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头发吹干了,她蛋羹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小碗以后又提起小心脏来,一副认错的样子,“你要开始训我了么?”
范思哲把吹风机和碗都放到床头柜上,上前半跪在床上把古今推倒,伏在她上方蹙眉,“训你干什么?不是想我想的不行么?难道想的是我训你?”
怎么突然就转变画风了?古今对这喜人的局势很是满意,连忙抱住他腰,“不是不是,我每天想的都是和你亲亲抱抱睡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