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确有痰饮之症,只是瞧着不像是寒湿郁结。”沈若华把完脉蹙着眉道,“瞧起来倒像是湿热郁结,只是我也不敢笃定,只怕还是要请太医来瞧一瞧才好。”她一副很是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东平王妃温和地笑着,瞧了眼周祈佑,周祈佑道:“沈娘子只管拿了方子,晚些我再打发人去请太医,若是如娘子所说不错,我就照着方子去拿药。”
沈若华连连摇头:“我医术不精,连脉象都拿不准,还是请太医来看了拿方子吧。”
东平王妃笑了起来:“沈娘子太过谦了,你既然把了脉,就写个方子给我吧,我也好让人拿了药来。”
不等沈若华拒绝,周祈佑已经命人端了纸笔来,笑着请沈若华留下方子。
沈若华没了法子,踌躇地皱着眉,提着笔好半天才写了一副方子,微微红着脸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还请王妃与世子莫怪。”
周祈佑拿了那方子,笑着与沈若华道谢:“沈娘子实在是自谦,先前在将军府我可是亲眼所见,连太医都诊断不出的病症,沈娘子一语中的,力挽狂澜救下了梁老将军的命,医术实在叫人叹服,我们又岂会信不过娘子。”他将那方子递给身旁伺候的丫头,吩咐她们好生收着。
沈若华把完脉后,东平王妃笑呵呵地拉着她问起家常来,说到广平侯府的事,东平王妃叹了口气:“……看来是无缘吧,瞧着你们郎才女貌倒是般配,怎么就……”她慈和地上下打量着沈若华,“这样的人品模样,又是好性子,终究是他们没福气呀。”
沈若华低下头去,轻声道:“多谢王妃。”
正说话间,一位嬷嬷进来拜下:“王妃,世子,信国公夫人来王府拜访,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前了。”
沈若华想起那日赏梅宴的事,这会子信国公夫人登门,只怕还是为了那桩亲事吧,看来东平王府并没有拒绝结亲的事,不然信国公夫人也不会再登门来,兴许东平王妃对姚二娘子也是满意的。
她微微抬头,望向一旁坐着的周祈佑,只见他神色平静从容,依旧温文尔雅地笑着,并没有半点不悦之色,看来他也是情愿的吧。沈若华心中自嘲地一笑,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好亲事,东平王府与周祈佑也是愿意的,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可在意的。想到这里她渐渐低下了头,只是心里似乎有一处慢慢破溃了,化成了齑粉落了一地,酸楚郁郁满满涨在胸怀中,许久不能释怀。
东平王妃倒是有些吃惊:“怎么今日就来了,不是说明日来府里小坐的……”沈若华还在这里,信国公夫人来了她也不能不去见,这倒是有些为难了。
沈若华这会子站起身来,微微露了笑:“既然已经帮王妃看过诊,我便先告辞回药铺去了,铺子上还有病人等着,不敢耽误了。”她怎么会看不出东平王妃的为难,自然不肯再留。
东平王妃笑得很是亲切:“原该留了你在府里用饭的,不巧信国公夫人来了,我少不得要见一见,你那药铺里也有事,也就不强留了,下一回再让人接了你过来说话。”她的话很恳切,听起来就如同她给人的感觉那样真诚朴实。
沈若华道了谢,屈膝行了礼,才慢慢退出去。周祈佑站起身来,笑道:“我送沈娘子出府去吧。”
一路往王府外走去,周祈佑仔细望着沈若华,忽而道:“我与沈娘子是不是曾见过?为何我常觉着娘子很是熟悉呢?”他这个话原本很是失礼,很有几分唐突,可在他这样文雅谦和的人口中说出来,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冒昧无礼。
沈若华步子微微一顿,脸上却是半点不动声色:“世子这是何意?我与世子在元日朝见之日的确见过。”
“并非说那一日,而是更早之前。”周祈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那种感觉,他笑了笑,“是我糊涂了,先前我并不曾在京都,沈娘子又是才来京都不久,自然是不曾见过的。”
他微微侧头看着沈若华:“只是上一回我问娘子如何知道苗疆之毒时,娘子还不曾回答我呢。”那一次沈若华并不曾回答,只是假装未曾听见上了马车回了回春堂去了,他却仍旧不肯放弃追问。
沈若华淡淡道:“只不过是曾听人说起过,又恰巧看了几本医书杂记上曾记载南疆苗人所用的几种毒,瞧着老将军的病症有些相似,胡乱猜测罢了。”
周祈佑自然不会全信这样的敷衍之词,他笑着道:“那可真是凑巧,教娘子猜中了,也是梁老将军的福气。”
待送了沈若华出了王府登了马车走远,周祈佑才收回目光转身往王府里走去。跟在周祈佑身后的小厮见他皱着眉,脸色难得地凝重,有些不安地道:“世子,可要去大花厅?信国公夫人带了姚二娘子过来给王妃请安呢。”府里下人也都知道信国公夫人有意把二娘子嫁进王府里来,也都听说了那位姚二娘子花容月貌,又是性情极好,想来是迟早要作成这桩婚事了。
周祈佑不经意地蹙了蹙眉,道:“不必了,都是女眷,我去反倒唐突了。”他转身往前院一处偏院走去,“去见见曾先生吧。”
小厮答应着,一路引着他往偏院过去,那里是王府请来的贵客所住的院子,周祈佑常常会过去拜访这位贵客,并与他谈上好一会。
进了偏院,周祈佑步子快了许多,等丫头进去传了话,他才神色谦和地进去,与正坐在位上低头沉思的一位中年男子道:“先生可曾看到那张方子了?”
那位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方子:“看到了,这方子倒是不曾开错,的确是治痰饮之症的,下气消痰不曾用错。”他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沈若华给东平王妃开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