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宫门被打开来,福王、荣王与辅国公大步流星向着慈明殿而去,到了殿门前抱拳拜下高声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等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只是他们声音落下,殿中依旧毫无动静,他们一时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了担忧之色,又高声道:“臣等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这一次过了一会,殿中传来许皇后低弱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是父亲么?”
辅国公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高声道:“娘娘,是老臣,还请打开门来。”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许皇后扶着杜婉侍的手快步出了殿来,流着泪快步到了辅国公跟前,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哽咽难言,还是福王轻声道:“娘娘,太后娘娘可还好?”
许皇后这才想起来,忙擦了泪,点点头:“太后娘娘在殿中,只是中了秘药还未醒过来……”福王与荣王忙大步进了殿去,此时太后的安危至关重要,他们不敢有半点大意。
一旁被兵士们拿下的叛军都已经丢下武器,跪了一地,康王的几位侍卫虽然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却都是个个脸色狰狞,满是不服,却也只能咬牙低下头去,成王败寇,他们早在走上这条路时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薛文昊却是不肯就这样被当做叛臣押走,他哭嚎着向前挣扎着:“皇后娘娘,我是寿宁长公主驸马,我是被冤枉的,是他们强逼着我来的,我不曾想过要做谋逆的事,娘娘,娘娘,您让他们放了我吧……”
他看见了兵士们手里明晃晃的长刀,看见了他们眼中的杀意,刚才还骁勇善战不可一世的亲卫军们此时都已经被缴下兵器,或躺或跪倒了一地,他知道要是这时候不想办法把自己择干净,只怕就要一起沦为阶下囚了。
就在他痛哭流涕向着许皇后与辅国公陈述自己是如何被人强逼着来的时候,一脸疲倦的沈若华从殿中走了出来,向着辅国公拜下作礼。
许皇后见她出来,露出些笑容来:“你也累了,一会好好歇一歇才是。”
沈若华轻轻点点头,却是目光向着殿前等着的兵士与被拿下叛军之中来回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薛文昊见了她又是吃惊又是欢喜,连忙高声唤着:“沈氏,沈氏,你快帮我与皇后娘娘还有国公说个情,我是被他们逼着来的,不是叛贼,莫要冤枉了我。”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沈若华会在慈明殿中,但看得出许皇后对她很是不一般,隐隐还有几分尊敬亲近之意,想必只要她肯开口替他说说情,许皇后真能饶他一命,所以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高声呼喊着,向着沈若华跟前挣扎过去。
沈若华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倒是吃了一惊,往日里这位薛三爷虽然行事脓包人品差了些,却最是好脸面,就算是再怎么丢人现眼也还是想着要一副光鲜的模样,可眼前这个脸上红肿青紫看不出本来面目,缩着脖子蜷缩在宽大甲胄里有如乌龟一样的人竟然是自诩风流的薛文昊?实在是狼狈至极,十分猥琐!
她不禁有些嫌恶地退了一步,冷淡地道:“薛驸马怕是求错人了,我不过是个女医,与薛驸马也素来不熟,自然不知道驸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犯上作乱的事,要求情驸马还是去求寿宁长公主吧,她可是驸马的妻室,又是皇族至亲,兴许能有几分用。”她说罢,理也不理呆若木鸡愣在那里的薛文昊,转身问一旁的一位羽林卫:“齐将军呢?他人在何处?”
那位羽林卫腿上受了刀伤,半坐在地上,抬头道:“方才见同知大人好似受了伤,已经被送到偏殿去了……”
沈若华的脸瞬时白了,她顾不得与许皇后和辅国公多说,只是粗粗拜了拜:“齐将军受了伤,娘娘容我前去看一看。”
许皇后这会子也觉得身子沉重,方才太过担心,一放松下来觉得一身酸软,点了点头:“你去吧,我也该回宫歇一歇了。”
辅国公看着女儿满是倦意,很是心疼,碍于君臣有别,只能低声道:“老臣护送娘娘回宫吧。”
许皇后点点头,吩咐慈明殿的宫女:“太后娘娘若是醒过来,立刻让人去给我送了消息。”这才带着人一步步从乱军之中走出了慈宁宫,有福王与荣王在,接下来的事也不用她来费心了。
一路提着裙摆向着偏殿快步而去的沈若华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砰砰作响,好似那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偏偏还嫌脚下的步子不够快,不能快些看见齐明睿。方才那羽林卫兵士说他受了伤,是被抬来偏殿的,必然是伤得很重!她心里如同落在滚烫的油锅上煎熬一般,无法安生下来。
到了偏殿门前,沈若华看着进进出出的兵士大都带着伤,一脸惊恐的宫女拿来干净的绢布和热水,怯生生地挪着步子到殿中放下,她顾不得避讳,大步进了殿来,在殿中找寻着齐明睿的身影。
殿中或坐或躺着好些锦衣卫与羽林卫的兵士们,都是身上受了伤流着血,连空气里都弥漫这一股子血腥味,沈若华看了一会不见齐明睿,心里更是着急了,一把拦住一位小宫女:“齐将军呢?刚才抬进来的齐将军呢,他在哪?”
焦急的神色把小宫女都吓住了,结结巴巴地道:“沈,沈大人,婢不曾见过什么将军……”
“沈女医,”她身后传来依旧低沉稳重的声音,“我在这里,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什么事,你放心。”只是你放心那三个字不知为何带着点上扬的调,好似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沈若华转过头去,只见解开了明光铠松着衣襟的齐明睿坦露着宽厚的胸膛,微微笑着望着他,他胸前正包扎着一大块绢布,血从里面沁了出来,他却好似不知道痛一般,目光亮晶晶里满是喜悦望着她,没有半点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