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明殿里,福王与荣王拜在太后的榻边,低着头不敢看帷幔,恭敬地说着:“……已经让人查的明白,此次是康王与司礼监勾结,用护驾勤王的名义调动鹰扬卫等众多亲卫入宫,意图叛乱,实乃十恶不赦之罪。”
“康王至今不肯认罪,还让王府侍卫死守康王府,口口声声说要见太后与皇上,说是被人陷害背上叛臣之名……”荣王接口道。
“荣王不是素来与康王亲近,前些时日康王妃不是还特意送了一对上好的田黄冻到你府上给荣王妃贺寿?”帷幔后居然传来太后的声音,原本应该还在昏迷的她慢慢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坐起身来,隔着层层帷幔,目光落在了荣王身上。
此时的荣王已经一头冷汗,一向威严的脸上已经有些发白,忙拜下道:“太后娘娘,臣绝不敢与他有任何勾结,也不敢有二心,此次叛乱都是他一人所为,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一旁的福王看了眼帷幔中的太后,开口道:“先前辅国公送了消息来时,荣王即刻随臣一起前往东西大营调兵,并不曾有怠慢。”
太后缓缓撩开帷幔,扶着一旁宫女的手走了出来:“罢了,罢了,我与皇上如今只能仰仗诸位亲王了,还要好好彻查此次叛乱之事。”
福王与荣王都道:“不敢,臣等必然尽心尽力。”
邵太后终究是昏迷了好些时日,身子很是虚弱,坐在位上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无力地道:“那就有劳福王先去康王府将康王与王府里的人都送去诏狱关押,好好审问!还有那些叛军,也都关押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她说着,头还不由地一阵疼,扶着额靠在椅子上歇着。
福王领了命,与战战兢兢的荣王一起退出殿去了。
只是不到片刻,宫女又进来禀报:“福王、荣王与东平王、东平王世子在殿前求见。”
进了殿来的福王脸色凝重,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他身后跟着的荣王却是一头的汗,脚步也有些踉跄,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东平王父子,脸上隐隐有一丝恐惧之意,东平王却是依旧温和憨厚的模样,一脸和气的笑跟在后面,周祈佑俊脸上也还是那样温润谦和的神色,微微低着头跟着东平王进殿来。
“福王不是去了康王府,怎么又回来了?”邵太后摇了摇头,让丫头把汤药先端下去,抬眼看向殿中的几人。
福王欠了欠身,沉声道:“臣正准备带了兵士前去,只是东平王与世子赶着进宫来,说他们已经攻进了康王府去了。”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沉默地退到一旁,目光沉沉望着东平王父子。
东平王上前恭恭敬敬向着太后拜下:“太后娘娘,臣等闻听太后娘娘病重宫中大乱,一时心急如焚只想着要进宫护驾,只是此时身在京都,并无精兵在手,只有点了府中百余名侍卫往宫城赶来,谁料到了半途就听说是康王擅自调动亲卫杀入宫城,臣一时情急,就带着侍卫赶去了康王府,想要将康王拿下入宫伏法。”
周祈佑上前来也拜了下去:“只是康王十分顽固,一直叫嚣着不肯入宫,还出言不逊,污蔑太后娘娘与皇上,说要再领兵杀入宫中,臣等一时气愤命侍卫拼死冲入康王府想要拿住他们,可是不曾想到……”他声音低了下去,很是感伤地叹了口气。
太后目光一紧,死死盯住东平王父子:“他怎么了?”
东平王向着一旁跟着的內侍点点头,內侍一脸惊恐地端着几个漆木大盘上来上面用绢布牢牢缠着几样物件,有鲜红的血不停地沁出来,散发着十分浓郁的鲜血味,放在了太后跟前。
“康王冥顽不灵,居然在侍卫破府而入时自刎,康王妃带着王府上下也都尽数服毒!”东平王一脸叹息,不住地摇头,“终究是先帝血脉,臣等很是痛心,却又不能不把他们的首级带回献给太后,以证真身。”
眼前放着的居然是康王与康王妃、康王世子的首级!太后的脸霎时白了,她看着那几个淌着血的漆木大盘许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别开脸去强自镇定着摆摆手:“快,快端走……”只是话音未落,她便是一阵发昏靠在椅子上。
孟嬷嬷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她,高声吩咐着:“快,快请沈女医过来。”
沈若华跟着宫女快步进殿来时,正看见周祈佑与几位王爷坐在殿中,一脸焦急地望着太后,只是他见到沈若华时,脸上的焦急之色隐隐转为惊讶,又很快露出温润的笑容,向着沈若华轻轻颔首,很是亲近的模样。
沈若华一怔,忙转开目光向着太后快步而去,一边低声问着孟嬷嬷:“方才出了什么事,太后娘娘怎么会醒了过来,又昏了过去?”
孟嬷嬷急得不行,连连摇头:“婢也不知道,方才两位王爷进来请安时候太后娘娘就醒过来了,只是东平王爷与世子进来不一会,还带来了康王与王妃世子的首级,太后娘娘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
康王的首级!沈若华也震惊了,她愣愣怔怔转过头去看向那边皱着眉看起来很是着急的东平王与温和与荣王说着话的周祈佑,他们看起来与从前记忆里一般无二,东平王爷最是憨厚温和,她幼年时候常偷看父王与东平王下棋,东平王输了棋也不恼,笑呵呵地向父王认输重来。
周祈佑也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依旧那么俊秀温文,一举一动都满满是贵族世家子弟的风雅。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他们居然带来了康王与王妃世子的首级!她记得康王世子才八岁,尚且不懂事,居然就这样还未经审问,就取了首级送到了太后跟前。这实在让沈若华十分震惊!这一切与她记忆里的很是不一样,究竟这一场看起来很是仓促的叛乱究竟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康王死了,真的一切都平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