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王妃半躺在榻上,脸色青中带着白,软弱无力地耷拉着眼,听到丫头通传沈若华来了,才微微睁开眼来,向着一旁的嬷嬷点点头:“请沈女医进来吧。”嬷嬷一边吩咐丫头去请,一边上前替她披了件衣裳。
“沈女医,又要劳烦你来给我看诊了。”东平王妃含笑和煦地望着沈若华,很是亲切地请她坐下。
沈若华微微一笑:“王妃身子有哪里不好?”
东平王妃一阵心悸,摆摆手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嬷嬷帮着道:“王妃前几日便觉着胸口憋闷,喘不上来气,又是时时头昏,有时候连榻都下不了。”
沈若华看了看东平王妃的脸色,果然很是不好看,看起来的确是病了,她有些惊讶:“怎么不早些请太医来看看,王妃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嬷嬷低声道:“原本请了两位太医来瞧过了,却说没有什么,只说是为了世子赐婚的事太过操劳,歇息上一些时日就好了,只是总不见好实在叫人担心,若不是曾先生早几日回了蜀地,也就不必……”
东平王妃厉声道:“又在胡言乱语什么,还不退下。”她脸色很是难看,转而与沈若华笑着道:“早就想请你来,只是太后娘娘才赐了婚,只怕府上忙着婚事你脱不开身来,所以不想去打扰。”
沈若华点点头,轻声道:“我替王妃把把脉。”
她伸手搭在东平王妃白皙的手腕上,仔细辨别着她的脉象,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王妃的脉象并没有太大异常,只是有些虚弱。她惊讶地把了许久的脉,也依旧没有查出有什么不对的。
东平王妃与身边伺候的人看着她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心都提了起来,又不敢开口多问。好容易等到她放下手来,连忙开口问道:“脉象如何,可是有什么病症?”
沈若华却没有就回答她,反而拧着眉头思量了一回,才问东平王妃:“王妃是什么时候觉着身子不好的?”
东平王妃想了一会,无力地低声道:“约莫是七八日前了。”
一旁的嬷嬷替她端了碗汤羹,轻声与沈若华道:“那几日刚得了太后娘娘给世子赐婚的诏谕,宫里又赏了王府好些赏赐,王妃忙着打点,吩咐了管事婆子登了簿子,又要准备世子大婚的彩礼单子,忙得不可开交,就这时候忽然胸闷头昏,被送回房里歇着了。”
沈若华又问道:“可有别的不好?”
东平王妃摇了摇头:“不曾有别的,只是心慌得厉害,一阵一阵地,有些受不住。”
她看着沈若华道:“沈女医可知道我这是什么病症?”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若华却是摇了摇头:“脉象不见有什么不对,却是看不出是什么病症来。”连她也觉得糊涂了,若真的是有什么病症,或是中毒,脉象必然会出现异常,可是东平王妃的脉象看起来并没有大碍,只是虚弱了些,与她的症状全然不符。
她看了东平王妃的脸色,也注意到了她的指甲,青白中微微有淤紫,的确不是正常的模样。可是她又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症状。
东平王妃很是吃惊地看着沈若华,人人都知道沈若华的医术精深,连西北的瘟疫都能够平定,可现在她都说看不出是什么病症来,这实在是奇怪的事。
那位嬷嬷也是惊讶地道:“连沈大人都看不出王妃的病症来么?”她脸色焦急,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是最后看了眼东平王妃还是欲言又止。
“既然连沈女医也没法子,那也只好暂且养着了。”东平王妃倒是很快恢复了笑容,轻言细语地道:“只是辛苦沈女医走一遭了。”
沈若华的确是一时诊不出东平王妃究竟是什么病症,也便起身来告辞:“实在是我的医术浅薄,还请王妃恕罪。”
东平王妃笑容如春风拂面:“沈女医说哪里话,你肯来看诊已经很是感谢了,诊金还是要照付的。”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
那嬷嬷虽然因为沈若华未曾诊断出病症来,满脸焦急,却还是低声应着:“是。”
沈若华看了她一眼,也不推拒,笑着欠身:“多谢王妃,过两日我再过府来请安。”
东平王妃笑着摆摆手:“无妨,你也要当新嫁娘了,哪里还能这样辛苦,安生留在府里好好打点起来,沈夫人也进京了,过些时日我身子好些,再请了你父亲与母亲来王府小坐。”
沈若华敛衽作礼:“多谢王妃。”告辞了跟着那位嬷嬷往外走。
那位嬷嬷沈若华看着倒是面生,只是瞧东平王妃的态度,怕也是亲信的,她领着沈若华往外走去,吩咐丫头拿了一小包银子送到沈若华手里:“沈女医,这是今日的诊金。”
只是她脸上的焦急却是很难掩饰住,送了沈若华到府门边就急急忙忙屈了屈膝行了礼,转身带着丫头匆匆忙忙往王府里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着:“快,快写了加急信函送回锦城去,请曾先生速速来京都……”
后面的沈若华听得不真切了,只是曾先生三个字又一次让她听见了。曾先生?沈若华并不记得周家父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为何东平王妃病了,却要让人去请这个曾先生?难道他也是通晓医术的人?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来,当时太后在宫中中了迷药昏迷不醒,那药的分量拿捏得极为精准,既不会伤了太后的性命,也不会让她醒过来,这不是寻常太医能够做到的,不知道与这位曾先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正皱着眉想着的时候,一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女医。”
沈若华转过头看过去,却看见一身银白江河海水蟒袍的周祈佑含笑走了过来,与她微微欠身作礼,“沈女医是来给家母看诊的吧,真是有劳了。”
沈若华目光清冷,如冰雪一般直沁人心,望着他也欠了欠身:“世子安好。”再看见他,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悸动与期盼,只有说不出的复杂,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他与这一切都不是她当初看到的想象的那样,究竟这样一个人身后藏了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