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江王子被大哥莫名其妙的指控给气的不轻。
人走了之后,他还气呼呼的在屋里直跺脚,屋里凡是能砸的,全都砸了,有丫鬟想进来收拾,还被他一脚踢出去,吓得丫鬟们再没人敢前收拾。
鄂江王妃原也不想进去,不过在心腹嬷嬷的一番劝说后,她才勉为其难的进屋去,只是满地的碎渣渣,走的她心惊胆颤的。
“你来干么?”鄂江王子虎目圆瞠直勾勾的看着妻子。
“王爷何苦生那么大的气,要是让长孙妹妹知道了,怕不心疼死。”这话说的艰难,可没办法,人家就稀罕那贱人,看,她这么一说,人家那眼就没瞪得那么大了。
“你说,大哥是什么意思?阿云没了孩子,以后也不能生了,我心里正难过着,他却跑来叫我把他的马还给他!”
鄂江王妃的消息倒是比丈夫灵通,当下就把大王子府发生的事,跟丈夫说了一通,鄂江王子这才明白,他大哥为何跑到家里来发神经。
“他那些马全都不见了?”
“是啊!大嫂她们也都损失不小。”鄂江王妃边说边往外头走,好不容易才把人引出来。
“你再跟我说一遍,大哥的马是怎么不见的?”
鄂江王妃只得再说一遍,说完了,就见丈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爷,想什么呢?”
“大哥怎么会以为是我干的?”
鄂江王妃心说,您身边的黑衣护卫个个都是高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足为奇。“这妾身如何能知?王爷没问大哥吗?”
“呿!问他?他要能说得清楚,就不会找到我这儿来了。”鄂江王子冷哼,鄂江王妃软言哄他几句,就让女皇新赐的美人儿侍候他。
鄂江王子很快就被几个美人儿哄得找不着北,鄂江王妃站在厅外,冷眼看着他们在里头嬉闹,良久,她才举步离开。
走着走着,就觉得脸一阵凉意,抬手一擦方知是泪。
大王子忙着找他那些宝贝马儿,可惜不管他的人怎么查,就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第一王夫那天到王府关切,事后回宫,与女皇说起此事,“说来也奇,那可不是一匹、两匹马,而是一大群,真不知是怎么弄不见的?”
女皇咳了一阵后,笑道,“这原也没什么,从事发到发现马不见,府门洞开,再派人出去彻查,其中经过多少时间?对方只消抓紧时间,在大郎他们还没发现之前,将马运出城,任他在城里怎么查,都找不到的。”
“可能吗?”
“怎么不行?”女皇轻笑,“全京城共有几道对外的城门?大郎的人能全都盯着?在他们发现之前,有多少时间让他们行动?”
第一王夫接过宫女手里的药碗,慢慢的喂给女皇喝,“这么说,大郎那些马,很可能找不回来了?”
“若能因此,让他多放些心思在政务,那倒也值了。”女皇轻叹。
第一王夫讪讪,他提此事,原是想让女皇主动开口,让京城府尹帮着追查的,不想竟得来女皇这么一句话。
女皇摆摆手,不愿再喝药,第一王夫看着手中薄胎瓷碗里还剩下小半碗的琥珀色药汁,心里隐隐有种说不来的感觉。
“药还剩下不少。”
“不喝了,喝得舌头都麻麻刺刺的,这是那个老家伙开的药,喝了那么久的苦药,也不见有什么进益。”女皇任性的道,见第一王夫还待开口相劝,便招来内侍把第一王夫请出去。
第一王夫脸皮颤颤,脚步略凌乱,他挣开内侍的手,整了整衣冠,深吸口气后才挺直背,在左右内侍侍候下走出女皇寝殿。
他一走,女皇就呕的一声,一旁的小宫女立刻捧着痰盒前,直到把适才喝的药汁全数呕出,女皇才接过小宫女呈的白开漱口。
“真阳呢?”
“殿下在暖阁看书。”小宫女回道。
女皇点头,“让她过来。”
小宫女福礼应诺,不多时就把真阳公主请过来。
“刚才第一王夫来告状了。”女皇看着女儿似笑非笑。
真阳公主不以为意,“来就来,敢做,我就不怕他揭穿。”不过那老家伙怕是没本事看穿的。
女皇看女儿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你啊!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真阳公主只哼哼没应声,女皇看女儿这个样子,忍不住又是一笑。
“他也没坏心思,就是……”
“心大了些,胆子大了点,什么都多那么一点,积累起来可就不止一点点了!”真阳公主说的,女皇又岂会不知,只是有些不愿相信,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枕边人,竟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刚才他喂您喝的药呢?我拿出去让人验验,如果没问题,那自然最好,若有问题,您也好防着点。”
真阳公主对第一王夫父子都没好感,她一直怀疑他们父子不安好心,不过她一直把重点放在大王子身,直到黎浅浅来跟她商量一桩买卖,才让她的目光转向鄂江王子,以及他身边的黑衣护卫。
以前她一直以为,鄂江这个弟弟有何本事,能笼住这么一批人,直到细查后才发现,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当年她在西越遇险,可能就是鄂江王子指挥那些黑衣护卫做的,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对真阳公主来说,不可谓打击不小。
她一直以为鄂江王子不过是个富贵闲人,没啥本事,要不是第一王夫和大王子父子护着,日子怕是不好过。
没想到他身边那些黑衣护卫,竟然是他祖父给他的,而且第一王夫和大王子都指挥不动。
“你去看过鄂江了吗?”
“去过,不过他没空见人,听说,他一直陪着他那宠妾。”是的,鄂江王府对外宣布,那天出事的是鄂江王子的一名宠妾,只不过因为戏班和说书人努力,根本没人相信这个说法。
这事,真阳公主知道,但当事人鄂江王子并不知晓,第一王夫和大王子也不知道,鄂江王妃和大王子妃倒是晓得,大王子妃想跟丈夫提个醒,不过丈夫全心在他那些马身,她没机会说。
鄂江王妃则是心冷了,明知外头盛传些什么,但她无心去提醒丈夫留意。
女皇听女儿语带鄙夷,不禁暗摇头,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自是希望儿女们都能和
乐相处,兄友弟恭,可是生在皇家的她,知道这无异是痴人说梦。
纵使女儿有心和兄弟们和平相处,那也得她那些儿子们有此心啊!
想到密使送来的最新消息,女皇的心就一直很沉重。
她没有想到,早在女儿赴西越征战时,鄂江就尾随其后,伺机对女儿下手。
“大郎那些马,是你派人偷的?”
“不是。”真阳公主回答得坦荡,倒是让女皇有些反应不过来。“真不是你派人去的?”
“不是。”真阳公主回望女皇,那些马确实不是她派人去偷的,而是黎浅浅和她交易,她的人把马偷出来,真阳公主的人负责善后,除了黎浅浅相中的那几匹马,其余的全都送给她。
她和韩驸马很早以前就想组一队骑兵,但马的来源一直是个问题,黎浅浅在这个时候送她马,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女皇看着女儿良久,最后只长叹一声,就让她出宫去了。
角落长案的狮猊香炉轻缓的吐着轻烟,姚女官熟练的掀起香炉的盖子,从香盒中舀了一小匙沉香,放进香炉后,再轻轻盖盖子。
“你说真阳真不知道,大郎的马是谁偷的?”
“卑职只知,陛下不宜再如此操劳了!”
“唉!”儿女都是债,现在她终于明白,她父皇当初跟她说这话的心情了!
午后喝一碗掺了冰的酸梅汤,可谓是人生一大享受。
锦衣坊中,才刚在外头忙完的小严,只感觉喉头直冒烟,一进来供工作人员休息的小厢房,就有个丫鬟递了碗冰冰凉凉的酸梅汤给他,道声谢后,一口喝尽,立时感到神清气爽,那丫鬟见了又盛了一碗给他。
他道谢后接过碗,慢慢喝将起来。
这时外头又进来两个丫鬟,适才给他酸梅汤的丫鬟,立刻又盛了两碗给她们,那两个丫鬟轻声谢过,接过碗慢慢喝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原就在小厢房的丫鬟问。
“听说什么?”外头进来的丫鬟之一问,随即又道,“如果你是要说那戏折子,就不必提了,这些天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件事啦!”那丫鬟不敢说自己其实也很想提那件事,不过还没开口,就被人家堵回来,她也不好意思提了。
就见她脸微红,说,“我是要说,那个意图要谋害咱们东家的那女人,要被官府押解出京了。”
“咦?这么快?”从外头进来的丫鬟之二诧异的道。
“快吗?”其他二人问。
丫鬟之二道,“怎么不快,那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该在牢里多关些日子,让她多吃些苦头才是,只是把她驱逐出北晋?那个被她所杀的人,在地底下情何以堪啊!”
“她不是咱们北晋人,杀的也不是咱们北晋人,咱们的衙门想定她的罪,还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她们不懂律法,只能凭各自的感受发表意见,但小严听得是气愤难平,无他,那被高思梨杀害的男人,是他的师父。
打他知道师父被高思梨所杀,他就一直平静不下来,不能明着守孝,只能在里衣袖子挂白,昨夜,被严管事看到,还被她嘲笑了一番,小严愤愤,拳头握得死紧,指节泛白,眼睛发红。
丫鬟之一不经意转头见了,吓了一跳,“小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喝酸梅汤喝出问题来了吧?”
“怎么可能?!”丫鬟直否认,丫鬟之二则问,“小严哥可是也觉得那高思梨可恶?”
“是。”小严恨恨的回道。
丫鬟们便与他讨论起高思梨要被押送出京的事,直到外头管事打断他们,“你们几个死丫头,喝个甜汤脚就黏住了是吧?赶紧出来,外头快忙不过来了。”
“欸!”丫鬟一、二急忙把碗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把碗交给丫鬟便匆匆走了。
小严把碗交给丫鬟,提脚跟着走了,丫鬟放好碗转回来,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丫鬟有些怅然的看着门轻叹一声,好不容易找到和他搭话的机会,谁知这么快就消失了。
小严出了小厢房,便去找掌柜请假。“是有什么事吗?”
“是。”
“跟你姐说过了?”掌柜的问,小严却似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别,这事,可千万不能跟我姐说。”
掌柜见状就板起了脸,“这可不成,你家就剩你们姐弟相依为命……”掌柜怕这年少气盛的少年郎,因故同亲姐不和,担心他行差踏错,很是苦口婆心的劝导一番,小严听了心底直叹气。
真的,要是早几年,遇像掌柜如此热心肠的人,他会很感谢,可是现在,他真不需要了!给他温暖的那个人,竟然被个疯女人杀了,若不为他报仇,他何以为人?
掌柜看小严老实挨训,以为他听进去了,遂不再多说,让他出去了。
小严出来之后,才发现掌柜没说准不准他的假啊!正想转身回去问明白,随即又想,自己此去不知能否成功,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别去问了!
转身去了小院,养伤中的严管事整天无所事事,难得看到有人回来,高兴的迎去,看清是小严,遂拉下脸。
“怎么是你回来了?”
“嗯,有点事要去办。”小严也不跟她抬杠,提脚就往房间走,严管事跟在他后头追问着,他进房后就把门关,还了门栓,可把吃了闭门羹的严管事气炸了!在外头像老母鸡一样念叨个没完。
小严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听她还在外头啰唆,便开了窗翻身出去,他身背着包袱,怕走大门出去会被严管事发现,索性翻墙走了。
严管事一直念念念,念到口干舌燥,也没看到小严出来,以为那家伙躲在里头睡觉不理她,便也赌气回房不睬他了。
小严和严管事的行动,一直都在鸽卫的监控下,小严这一奇怪的举动,立刻就被发现,并通知黎浅浅晓得。
黎浅浅也想不通他为何有此行动,只能交代人盯紧了。
自己则带着人去看高思梨被押送出京,蓝棠也跟着去,她们的马车很早就出城,守在官道旁的小山坡。
“这北晋的官也未免太胆小了,竟然就这样让她全须全尾的离开?”
怎么没打断她拿匕首的爪子啊!长眼睛没看过这
么坏的女人,真是太可恶了!“亏她娘和你娘还是同父姐妹。”
“别生气了,为这种人生气,根本不值得。”
“那是。”蓝棠哼哼哼,云珠立刻知机的呈一杯茶给她。
接过茶抿了一口后,才对黎浅浅说,“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什么事都不做?
“她离不开的。”
“什么?”
“你忘了,她娘现在在谁身边,她又才小产,只要她提的要求,鄂江王子没有不应的。”
“包括把高思梨带回去?”蓝棠瞠大了眼问。
“嗯。”黎浅浅拍拍她的脸颊,“别膯太大,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蓝棠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别拍我的脸,高思梨可是杀了人呢!他就算是王子,能这样把人再带回京城吗?”
“那有何难?给她换个身份不就成了。”黎浅浅拿起手边的北晋志来看,蓝棠却鼓着腮帮子,“老天爷也未免待她们太好了!”
“嗯,放心吧!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