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幕僚和众衙役们押着王灿一行人离开,在他们之后,则是王老大人的车驾,黎浅浅想到刚刚听到那对祖孙的谈话,回头问黎漱,“他们祖孙不合?”
“是不合。老的太贪,小的太狠,总之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凤公子想到王老大人及其岳父在朝中评价,道,“王老大人的岳父高老大人,在世时,曾是文人们颇为推崇的领袖,不过他告老的时候,却被人发现,他车驾里竟然藏有两大箱黄金。”
哗!黄金?!黎浅浅两手托腮一副好惊讶的样子。
“高老大人的父亲虽也为官,但直到他过世,也不过是个七品的县令,高老大人兄弟倒是争气,兄弟几个全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就是年岁上有点差别,其中高老大人的大哥最有才华,还曾当上兵部侍郎,他二哥和四弟几个,官都做得不小,他二哥曾贵为知府,只可惜死在任上,他几个弟弟,官途也都不如长兄和他,一辈子没能调进京。”
凤公子顿了下,牵着黎浅浅的手,跟着黎漱走回去。
“高老大人算是他家这一辈中,最长寿的了!”熬到七十高寿才告老还乡,不长寿吗?凤公子道。
不过因为他还乡时露了白,到底没能善终就是。
然而有人信誓旦旦说,高老大人是被对头陷害了,问题是,他都待在翰林院中,哪来的对头?难不成是有人对他的才学不服,才在他告老时,偷偷在他车驾里放那两大箱黄金,好诱劫匪对他下手?
白白亏了那两大箱黄金?还是说,那两大箱黄金,只是故意摆出来给人看,好做为高老大人一家遭劫的引子?
“高老大人家遭劫的案子有破吗?”黎浅浅好奇问。
“没有。”凤公子摇头笑道,“不过那一路被清剿了好几回,可惜都没逮到凶手。”
黎漱回过头瞪他们两一眼,“走快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黎浅浅和凤公子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追上黎漱,后头跟着的刘二和谨一他们则是笑着摇头微微加快脚程,不过还是保持之前的距离不变。
春江扶着叶妈妈,春寿皱着眉头小声的骂人,春江听得直皱眉头,不过没有说什么。
之前那个许锦娘从院子里出来后,本来还挺老实的,不过看到叶妈妈之后,就瞪大了眼睛,嘴巴直动可都没发出半点声音来,就连四肢也不动,看起来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
叶妈妈本想请春江她们帮她解穴,回心一想,既然被点穴送出来,可见是有问题的,所以她便把要求咽了回去。
只是许锦娘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负责把她带出来的捕快不免要多注意一些,看她直瞪着人群中的一名妇人,便上前来询问,得知她是黎浅浅身边的妈妈,捕快急忙赔不是,“实在是那个犯妇直瞪着妈妈,我以为妈妈和她相识,所以才……对不住,冒犯您了。”
“我是认得她,我的旧主是她的长嫂,不过因为要给她筹嫁妆,她们母女逼着我的旧主把侍候的人全卖了,后来她们母女钱不够花,就逼死我的旧主,夺她的嫁妆,可惜未能如愿,这也就怪不得她现在看到我,会这么激动了。”
大概以为眼前这位叶妈妈,还是她家长嫂的旧仆,仍得听她使唤!所以看到她才会这么激动?捕快转头打量了许锦娘一番后,回头对叶妈妈道,“本来还想请贵教的人给她解穴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捕快拱手揖礼后,转身离开,然后他就把许锦娘带走了,许锦娘自然不乐意,她还想叫叶妈妈让人把她给放了。
叶妈妈想到许锦娘苍老的样子,心里大快,可又忍不住为旧主落泪。
“叶妈妈,你不是说许锦娘进了王府做姨娘,是给谁当姨娘?”春寿忽地问道。
叶妈妈幽幽的看她一眼,“自然是老大人了!”还能是谁啊?
“哦。”春寿点点头,“我刚刚问过那些姨娘们,听说,那位锦姨娘刚刚在里头,拿匕首吓唬她们,尤其是其中一个怀了身孕的姨娘,她们说,锦姨娘早跟老大人的孙子搞在一起了!”
许锦娘既是王老大人的妾室,背叛夫主,还和夫主的孙子搅和在一起?呵呵,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王老大人无故遭了罪,王灿是他亲孙子,他能把气出在他身上吗?”春江扶着叶妈妈低声道。
“肯定不会,那么……”春寿说到这儿,眼睛一亮,那个许锦娘惨了!
“不过是个妾室,王老大人未必会计较这事,而且,他要计较了,那王灿也逃不开。”捉女干要成双,单说许锦娘一人,衙门怎么受理?
春江和春寿这才反应过来,叶妈妈展颜微笑,“不管官府怎么判,反正知道她没好下场,就够了!”
也是,一直把这样的人记挂在心上,别说,还真有些恶心呢!
叶妈妈将许锦娘抛之脑后,却不想,过没几天,衙门来了人,说许锦娘想见她,叶妈妈自然不理她,倒是没想到,许大太太跑来了。
许锦娘进了牢房,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叶妈妈的现况,一心就盼着她能帮自己脱困,可她没想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花光了,那死女人竟然不来见她。
幸好她刚进来时,就长了心眼,请人帮忙去通知她娘。
许大太太如今改称许老太太了,老太爷流放后,不到三年就过世了,大老爷好些撑了十年,不过还是没等到恩赦就过世了,倒是许大爷,也就是叶妈妈旧主的丈夫,熬到了恩赦,总算是从流放地回来了。
不过被革了功名,不能再科举,原本以为回来后,能靠着亡妻的嫁妆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她过世前摆了他娘一道,听他娘哭诉完之后,他没好气的跟他娘指出,票号就在面额的旁边,只要那里没损坏,就还能申请重发银票。
许老太太闻言,方知自己被长媳耍了,气得大病一场,家里顿时陷入困境,后来许大爷,也就是许大老爷再娶,家里总算能缓过气来,只是许家已经改由许大老爷的继室当家,许老太太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颐指气使。
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看女儿的许老太太慌得不行,等她得知叶妈妈就在瑞瑶教主身边做事,简直是大喜过望啊!
她可是听说了,瑞瑶教这位黎教主可会赚钱了,都已及笄了却还没订亲,她立时想到长子的嫡子,今年刚满十七,之前是虽订了亲,不过对方的闺女儿无福,年中的时候急病去了,那会儿她还曾抱怨过媳妇的眼光不好,千挑万选的,竟然挑中个短命的!
现在她反觉得,那闺女儿死得好,否则她的宝贝孙子怎么去娶那个黎教主咧?
她在水澜城里多待了一天,好好的打听了关于黎浅浅的事情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回到家就和儿子夫妻说及此事,新任许大太太不乐意,她想儿子娶自家侄女为妻,许大老爷想到了温泉客栈及水澜城中瑞瑶教的诸项产业,难掩激动的再三跟母亲确认,元配那个旧仆确实是在黎教主身边侍候。
“没错,没错,我问过你妹好几次,她说是她亲眼看到的,而且她找人打听过了,叶氏在黎教主着实是有脸面的。”
得了母亲肯定的答案,许大老爷不由畅想,等他成了黎教主的公爹,那温泉客栈岂不就如同是自家的一样,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要巴结着自己,还有水澜城中的天宝坊,锦衣坊……全都成了自家的产业,每月的营利全都成了自家的。
他彷佛看到了满天的金银,朝他滚滚而来!
许大太太看丈夫和婆母那幅嘴脸,忍不住别过头冷嗤一声,真是不知所谓,也不想想,人黎教主还在守孝呢!再说了,黎教主可不止是黎教主,她还是黎侯爷的宝贝女儿,两位黎伯爷的嫡亲妹妹,他们会同意让黎教主嫁给许家的孩子?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清楚明白,许家虽然被皇帝恩赦,但三代内都不得参加科举,这表示什么?表示就算恩赦了,不代表许家犯的错就被抹得一乾二净了。
黎家父子岂会同意让黎浅浅嫁罪臣之后?
别开玩笑了!京里肯定有不少身份高贵,条件比她儿子都好的青年才俊想求娶黎浅浅,这样的情况下,她儿子怎么可能娶到黎浅浅?
不过她到底进门不算短了,太知道丈夫和婆母两个的性子,她才不会傻得在这个时候去泼他们冷水,回头再私下劝劝丈夫吧!要是劝不听,也没关系,她不介意让他们去碰壁,最好多碰几回,碰多了,就知道该收敛了。
许家母子想得很美好,可惜现实是,他们连叶妈妈都见不到,更别说见到黎浅浅了。
凤公子原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没想到叶妈妈不见他们,他们竟然开始在外头乱放话,说自家老太爷还在时,就和黎老太爷给小辈订了娃娃亲云云。
黎浅浅听了笑得直打跌,这家人还真会瞎掰啊!
不等黎浅浅有何反应,许家母子就没再出现过,黎浅浅也没在意,她比较关心蒋老太爷和金老板两个人的案子怎么判?
至于金奴儿,王知府夫妻把她带过来,和蒋大老爷夫妻在温泉客栈见了面,剩下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了,黎浅浅才不想为他们的事浪费时间。
不过有黎大老爷在,黎浅浅不想听都不行,因为事情僵住了。
王知府把厉害关系都分析给他们一家三口听了,奈何蒋大太太舍不得女儿。
“因‘金奴儿’已在牢中暴毙,王知府可是把这事栽在王灿他们一伙人头上,因此她不能再以金奴儿的身份出现,王知府可以帮她安排户籍,但这身份还得蒋大老爷他们同意才行。”
“这位王大人倒是考虑周详。”
黎大老爷轻笑,心说,王大人之所以如此考虑周详,还不是因为想巴结你吗?幸好他不知道,你根本不想沾这事。
其实不用黎大老爷说,黎浅浅也知道,蒋大太太肯定舍不得宝贝女儿流落在外,想要把她认回来,但她心里也明白,若让人知道她就是被蒋老太爷换走的孙女,对她闺誉会有很大的影响,甚至连蒋家其他女眷都会受影响,毕竟她是被蒋老太爷扔给金老板这位花魁娘子来扶养。
“就算是认干亲,都有可能被人揭穿,蒋大太太心疼女儿,又难舍女儿,一边抱着女儿喊着心肝,一边咒骂着蒋老太爷不得好死。”黎大老爷直叹气。
其实蒋老太爷已经注定是不得好死了!
“所以大伯父来找我,是……”
“是想找你帮忙出主意,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把金奴儿留下来,又不会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黎大老爷讪笑道。
黎浅浅轻笑一声,春江和春寿则齐齐瞪他,直把黎大老爷看得浑身发毛。
“方法是有,不过看大伯父或二伯父谁来顶锅了。”
“咦?”黎大老爷愣神,“怎么,叫我们兄弟顶锅?”
黎浅浅道,“我是比较建议由二伯父来,因为如今的二伯母,兴许不会计较了,但大伯母会。”
黎大老爷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将她当成是你二伯父外室所出的女儿?”
“虽说外室女和嫡长女身份上相差甚远,但比起自小被养在青楼里长大的,总是好一些吧?再说已经认祖归宗了,也不会有人故意揪着她是外室所出这事了。”黎浅浅建议道。
黎二老爷风流,说他在外头养了女人,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孩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反正是个女儿,家里那些姨娘和庶女们,也不会在意,至于嫡女们,因为她们娘做的事,现在个个都老实极了,深怕闹出点事来,让婆家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黎大老爷想了下可行性,点点头,“我回去和他们说。”
“还有一事,请大伯父跟蒋大太太说,让她千万别对金奴儿太过亲热,要不然会引人怀疑,到时候会对谁不利,让她自己想清楚。”
要不是担心蒋大太太这么做,会让牵涉其中的人陷入危险,她才懒得多管,把金奴儿圈在黎家内院里,一来,黎大老爷兄弟是知情人,肯定会让人盯紧金奴儿,二来蒋大太太若是想女儿,只要到黎家就能看到她,三来嘛!有金奴儿在手,相信蒋家不敢再轻易算计黎家三房,也不会再算计黎大老爷兄弟了。
虽然蒋老太爷已经关在牢里了,可是外头还有脑子不清楚的蒋老太太,还有蒋家其他几房也是利欲熏心,为了女儿好,相信蒋大老爷夫妻肯定会很用心约束住弟弟们,以及他们老娘的。
黎大老爷回去把话一说,蒋大太太立刻点头同意了,黎家人现在大多都住在水澜城中,她想见女儿很方便,而且如此一来,女儿的名声也没问题了,黎家现在在守孝,等出孝之后再议婚事正好,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和女儿相处,虽说出孝后,女儿年纪有点大了,可总比乏人问津强。
王知府很满意,这么一来,他也不用弄什么户籍给金奴儿了,外室女本就没身份,认祖归宗后记入黎家祖谱,就名正言顺有了身份。
若日后有人说她长得像蒋家人,那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她祖母是蒋家女嘛!
蒋大老爷却有点头疼,他听黎大老爷说完之后,就明白黎浅浅的意思了,不过为了女儿,压制弟弟们不许再动黎经时他们的脑筋,约束母亲别再乱来反倒是最轻松的事情了,老太太卧病在床,就算她想作夭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