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教主、大教主面前露脸,莲城各商号的掌柜及管事们,接到消息后,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争着要出头。
他们私下争成什么样子,黎浅浅不管,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本事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靠谱得用的奶娘及丫鬟人选,谁就能出头露脸,而且还能巴结到凤老庄主父子。
话都说明白了,掌柜和管事们岂有尽全力的理。
不过三天,就已经有人把人选送到总坛来了。
凤老庄主虽看多了世事,但对内宅中照顾孩子的奶娘和丫鬟,真心没什么研究,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看奶娘合不合格?
所以只得请叶妈妈出马,叶妈妈当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不过她也很谦逊的举荐了总管太太,及总坛中几位儿孙满堂的嬷嬷一起来选人。
总管太太的小儿媳日前才出月子,且一出月子就把原请的谢姓奶娘给换了,理由不详,不过叶妈妈从几位嬷嬷口中得知,那名奶娘手脚不怎么干净,趁着回家探望孩子的空档,把总管太太小孙子的衣物给挟带出去,甚至连满月时,人家送的一些礼也一并拿走。
这种礼一进门就要造册登记,日后好还礼的,怎么可能任人取走而没人发现?
谢奶娘小村子出生,不晓得有点家底的人家,收了礼都是怎么做的,毕竟她娘家婆家都是小村子,村里的人有喜事,不是送鸡子儿,就是一块猪肉两条鱼,大家送的礼都差不多,哪需要特别记下来?
再说了,她们也不识字,怎么记?
她回了村,被总管太太派去的人给揪出来,对着清单上被偷的东西,她还满脸惊讶,因为不明白,来人怎么会知道她偷了哪些东西?
虽然说,找来的人是要跟着去凤家庄当差的,路途如此遥远,就算真有人动了歪心思,也未必能得逞,不过既然能防着,干么还去赌这运气呢?
不如一开始就严加防范,省得以后出事,把大家心情都搅得不痛快。
不得不说,幸好把总管太太找来帮忙,因为第一拨进来的十个奶娘人选中,就有她家才辞退的奶娘,也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谢奶娘。
谢奶娘早在发现,那吴掌柜太太领她们来的地方,竟然是瑞瑶教总坛时,她就开始全身发抖,旁边的人还以为她病了,都离她远远的,唯恐被她传了病气,还有人小声的抱怨着,说她不厚道,明知道自己染了病,就老实待在家里别出来了,省得过了病气给她们,害她们没被选上没差事。
抱怨的少妇被旁边年纪略长的妇人拉了一下,她有些不高兴的扯回自己的袖子,“我又没说错。”
“行啦!谁都不想生病,也许她是出城后才觉得不适的。”
她们一行四人,是吴掌柜太太找来的,要是这姓谢的妇人真病了,吴掌柜太太只怕比她们更生气,她们何苦去得罪人呢?留给吴太太去处置不就好了?
来到总坛后,她们和另外六人一起进入大厅,其他九个人忍不住好奇张望了下,只见上首坐着一个梳了垂鬟分肖髻的少女,衣饰不算华丽,但色调粉嫩,配上她发髻上簪的鲜花,看起来就显得娇俏可爱。
她身后分别站了三个人,两个也是梳重鬟分肖髻的女子,她们身着豆青色的襦衫裙,发上只简单簪了衔珠小凤钗,一朝右,一朝左,容貌虽不及当中少女,但也说得上是清秀佳人。
至于另一边站着的妇人,发髻上的簪子线条简洁,一是云头玉钗,一是芙蓉花簪,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利索。
大厅中央摆了一个大大瓷缸,里头摆放了满满的冰块,角落也一样摆了置满冰块的瓷缸,还有四个丫鬟拿着扇子,时不时朝冰山搧风,将冰凉的气息布满整个大厅。
她们随两位掌柜太太进大厅后,就觉暑气全消,真是凉快啊!
独谢奶娘已经全身颤抖的快要走不动了,吴太太看了她一眼,满眼的不悦,要不是她大姑子力荐,她才不想带这女人来,听说她手脚不怎么干净呢!也不知道她大姑子是那根筋不对,硬是要她带这女人来。
因为谢奶娘的状况不对,吴太太也没心思去看厅里的摆设,只是感觉到很凉快,原本热得满身汗的她,感觉得舒服。
谢奶娘的注意力和其他人不同,她一眼就看到了前雇主总管太太,总管太太正瞪着她。
黎浅浅等人哪看不出总管太太,和底下那十个人选中的其中之一之间的猫腻,示意春江去询问,总管太太自是言无不尽,春江知道后,便朝吴太太示意,吴太太还以为,是因她带来的人有一名病人,所以惹教主不快了。
跟着春江去了一旁的暖阁,她才从春江口中得知真相,不禁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反复追问,“这是真的?那女人真的手脚不干净?”
“总管太太说的,那妇人才被她家辞退,听说从她家起出不少她家孙子满月时,人家送的礼呢!”
吴太太忽道,“怪不得。之前城里有位夫人请我帮她物色合宜的奶娘,我请我大姑子帮忙,她原跟我说没有,她认识的那人已经在人家里当奶娘了,若是做得好,兴许三五年,又或是能待更久些。说不定连家里的小子前途都有了。”
吴太太顿了下叹气,“我昨儿去找我大姑子,想问问她有没有别的人选,谁知她说,之前那个谢奶娘有空了,我听她之前说的那么好,那谢奶娘怎么没继续做下去,原来她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了啊!”
春江点点头,吴太太长叹一声,“怪不得我大姑子硬叫我带她来,想必是因这趟差事不在莲城附近,不必担心她手脚不干净的事,传进新主人耳中吧?”
也或许是因,谢奶娘这名声坏了,莲城附近已经找不到差事可做了?如果是像偷懒、贪小便宜等别的事,就算不做奶娘,也许还能找到适合的东家,只这偷盗,有这名声在外,谁家敢用她这个人呢?不怕自家财物被谢奶娘给转移到她家去吗?
“我大姑子这是打量着坑我啊!”吴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春江忙安抚她。
“吴太太不用急,也许你大姑子是被她给哄了呢?反正她一进门就抖个不停,不如就借口她病了,将她移出去吧?”
吴太太恨不得赶紧把谢奶娘弄走,免得在黎浅浅面前丢自己的脸,对春江所言焉敢不从,进厅里便带着两个嬷嬷把谢奶娘弄走了。
叶妈妈已经在检查其他九人的手,见吴太太把谢奶娘弄走,丝毫不以为意,倒是其他九人多瞧了一眼,毕竟是一起来的,等发现被弄走的人,就是刚刚全身发抖的那人,所有人都以为她病了,因此她被人弄走,也是应该的。
她们可是来应聘当奶娘的,身子骨当然要健壮,不然病蔫蔫的怎么奶孩子呢?
叶妈妈从这九个人当中,挑了三名,其他没选上的,就交由带她们来的人带回去了,紧跟着又来了第二批,第二批也是十个人。
第一天就这样仔细筛选,最后只留下三十人,其中二十名丫鬟人选,另十人自是奶娘人选。
第一批留下的那三名,都被淘汰了,不在这十名人选当中。
总管太太看了不免咋舌,这也未免挑得太严了。
第二天又有人送新的人选上山,筛选后,选上的人,就被送到小院里,和第一天留下的这三十人同住。
黎浅浅看到这些来应聘丫鬟的人选里,还有人言行举止都似千金大小姐,便让春寿让人去查。
不多时,春寿就气冲冲的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啊?”春江倒了杯湃凉的果汁给她,春寿原是要一口气饮尽,不过叶妈妈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怂了,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喝完了,才道,“教主,您道那几个看来像千金大小姐是何来历,哈!她们可都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呢!那个姓任的,是城里任大老板的嫡长孙女,另一个说她弹得一手好琴那个,外祖父是莲城同知,还有还有,那个摆着张臭脸的,她祖父在京里太学做教授,她爹不过是个白身,靠着她祖父的余荫,在莲城书院里担任教职。”
春寿一一细数这些人的来历,黎浅浅听了之后,皱着眉头问,“这些千金大小姐在家里都是长辈们的掌中宝,怎么跑来应聘丫鬟?”
要知道,她们要找的丫鬟,是要能辅助奶娘照顾小孩子的,这些千金大小姐是想干么?
春寿冷哼一声,“还不是听说,这一路从莲城到凤家庄,是由凤公子带队的,她们想要接近凤公子,又苦无门路,便想借道好接近凤公子啊!若是这一路相处,让凤公子对她们一见倾心,再见钟情,那么这婚事就有着落啦!”
呵呵!黎浅浅听了好想笑,这些人是当她们有多傻?花钱雇丫鬟是要人做事的,可不是让她们这些千金大小姐免费旅行,白赚了护卫和月钱,还帮着她们追男人。
“这几位千金大小姐,是谁带过来的?”春江不悦的道,怎么这么不知礼啊?虽然没有对外明言,但瑞瑶教中人谁不知,凤公子和自家教主的亲事已经底定,就等教主出孝,就可以订婚期啦!
“我问过啦!是莲城边上的兴城,新开酒楼的掌柜,他老娘带来的。”这位新酒楼掌柜原本在莲城里的酒楼中当差,不过他一直被老掌柜打压,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了,却被老掌柜打发去兴城管新开的酒楼。
兴城那间酒楼原订的掌柜,在开幕后不慎酒醉溺水而亡,底下的管事个个为争掌柜的位置抢破头,没想到突然从莲城来了个空降的,他没有班底,原酒楼的人各有支持的管事,各有派系,所以他很辛苦的想收服这些人。
他老娘便帮儿子想了个法子,借由外力来帮他收服底下的人,而她带来的这些千金大小姐的长辈,便是帮她儿子忙的人。
得知有这桩美事,掌柜的老娘便开始游说这些人家的太太们,毕竟未出阁的女儿家要去给人做丫鬟,这种事若没长辈点头,小辈们怎么敢去。
黎浅浅摇摇头,问,“叶妈妈和总管太太,及那些嬷嬷们怎么说?”
“叶妈妈说兴许人家家道中落啦!所以逼不得已要抛头露面,出来讨生活,咱们不能因为她们看起来不像做丫鬟的人,就断然拒绝人家,不给人家半点机会。”
黎浅浅闻言,脸色有些古怪,“叶妈妈说的?”
“嗯,总管太太和那些嬷嬷们,其实不看好这些大小姐们,因为她们个个十指纤纤,完全不沾阳春水,指甲还留得长长的,上头还涂了荳蔻呢!身上虽然是刻意穿着简朴了,但那身衣裳一看就知道,全是出自锦衣坊的。”
要真是家道中落了,还买得起锦衣坊最新一季的衣服?更别说耳环全是天宝坊新推出的镶宝彩莲耳环,镶宝彩莲耳环是黎浅浅特意为蓝棠出嫁添妆设计的,请天宝坊的师父做的时候,被几个姑娘看见了,觉得好看又应景,她们很喜欢,只是用的宝石太过昂贵,她们用不起。
掌柜就找黎浅浅商议,采用较低阶的宝石,有些则是不镶宝,改用金累丝来做,黎浅浅便把图样略改了些,金累丝不镶宝的莲花耳环,价格就降下来了,掌柜还请示黎浅浅,可否作些银质的,因为夏天,银质耳环看来凉快些。
黎浅浅便又做了改动,此外还以金银两种材质搭上翠玉、白玉等不同颜色的玉做成彩莲耳环,且另有搭配的钗簪可供选购。
而这几位来应聘丫鬟的大小姐,耳垂上戴着的,却都清一色都是高价的镶宝彩莲耳环。
这表示什么?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春寿为此对叶妈妈有些不满,认为她就该把这些大小姐们赶出去,干么还让她们参选?
春江也不知叶妈妈有何打算,只能口头有些空白无力的安抚着春寿。
黎浅浅心不在焉的听她们两说话,忽地大厅里头,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祖父是谁?竟然敢叫我去洗抹布?”
春寿一听乐了,当下也不拉着春江抱怨了,如乳燕投林般,飞快的朝大厅而去。
春江见状回头看黎浅浅,只见黎浅浅淡定的道,“走吧!我们也去瞧瞧,看看这些家道中落的千金大小姐们,要如何应聘丫鬟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