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大楼66层。
某会议室。
会议都由琳达来主持。
许是几个月以来工作的太压抑,琳达的声音显得有些高亢尖锐。
一朝翻身,让她忍不住激动了,与以往的低调相比,此刻的她显得特别高调,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每说一句话,眼睛都会扫一下全场,看到那些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才会进行下一句。
江萧白微微皱眉,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一堆报表。
纸张在修长的指尖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是这半年以来江氏的财务状况,其实这些报表他早就看过,也早就分析了好几遍。
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翻看,不过是做做样子。
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场人太多,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眼晕,他没那么好的脾气对这些人和颜悦色的说话。
股份稀释,权力分解,哪怕这些人私下里抱成团,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江萧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粟岸年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候,粟岸年怎么会找他?
滑开手机屏幕,江萧白把电话放到了耳朵旁边。
“江萧白,我告诉你,晴空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饶你!你今天要不来,孩子你见都别想见到!”
粟岸年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嗓门不仅大,穿透力还非常强。
江萧白听到这话,浑身一紧,立刻放下叠在一起的两腿,坐直了身体。
苏晴空出事?她怎么可能出事?
除了粟岸年偷偷的去探望,任何人都找不到那里,他在那栋小楼四周安排的都有人,而贺氏医院里面,更不可能有人潜进去。
他实在想不起来,有谁会对苏晴空不利。
把粟岸年的话在脑中再仔细过一遍,逐字分析。
‘你今天要不来,孩子你见都别想见到!’
孩子?
孩子!
江萧白猛的把手里文件报表拍到了桌上,倏的站了起来。
再三分析之后,他得出了一个振奋人心的结论:苏晴空要生了!
这么快?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难道是孩子知道他今天开江氏股东会议,也要出来参加?
以此来证明他是江氏所有董事与股东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琳达愕然的望着江萧白,她不知道刚才哪一句讲错了,总裁突然拍起了桌子,那张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心里没底,让她的声音都不再自信起来。
“总裁,您有什么需要补充吗?”
其它人像是看好戏的一样,看着琳达,遭殃了吧!倒霉了吧!凑的太近,引火烧身了吧!
江萧白把手机塞回口袋,望了一眼在场的诸人,声音无情而冰冷,“会议取消!”
“什么?”
“取消?又有变动吗?”
“这是为什么?”
“一周之前就通知今天了,为什么突然又取消?”
会议桌下议论纷纷,琳达瞪大眼睛望着江萧白,她也想知道原因,为什么要在她正讲在兴头上的时候说取消?
“那……总裁,会议什么时候再继续呢?”琳达问了一个有用的问题。
江萧白看了她一眼,两腿已经挪离了位置,“等通知!”
伴随着一句简短的‘等通知’,江萧白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脚步越来越急,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几乎是跑了起来。
冲进办公室,拿起外套和抽屉里的钥匙,江萧白箭一样的冲进总裁专用电梯,按下了‘-1’键。
心里扑腾扑腾直跳,江萧白明白那是激动所致。
处心积虑,为顺利拿到江氏,他前前后后谋划了七年,布置了七年,埋好每一条线,挖好每一个坑,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
所以,当他再次坐回办公室里正中间的那个位置时,没有一点的意外与激动,因为所有都是他应得的。
他要坐不上那个位置,才会觉得奇怪。
而这个孩子,却是一个意外,他的到来让人措不及防,他的脆弱让人提心吊胆,而他的提前降临更是给了江萧白一个大大的震惊。
有时候江萧白在想,这个孩子的到来于他来说,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
为什么这个孩子让他从一开始就处于手忙脚乱当中?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江萧白跳上了车,发动引擎,迈巴赫轰隆隆的咆啸而去。
——
苏晴空被医生们安排到了指定的手术室。
由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出现意外,所以一切都提前准备好了,显得很有条理,丝毫不见慌乱。
苏晴空被医生和护士眼里的镇静所感染,想要把心慌压下去,抿紧了唇,不停做深呼吸,仔细听着医生的交待。
粟岸年,江有良等人,被拦在手术室外。
产牀旁边摆着一堆精密的仪器,护士正在给她安排检查。
大人的状况,孩子的情况,都必须严密检查。
冰冷的仪器,让苏晴空的心跳渐渐加速,无来由的更加心慌了。
把苏晴空推到手术灯下,麻醉师也已到位,正有一句没一句和苏晴空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等一下!”苏晴空道。
“江太太有什么不适吗?”主刀医生隔着口罩问道。
“我……我能不能顺产?”
“嗯?”主刀医生像是没有听清。
苏晴空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
主刀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江太太,可能你还不够了解现在的情况,首先,你的孩子经过这几个月的保胎,虽说勉强长大,但与正常胎儿发育相比,迟缓了一些!其二,你已经出现阵痛,孩子这一两天就会出生,和正常的月份相比,现在孩子还差几天足月,属于早产;其三,经过B超监测显示,孩子现在脐带绕颈两周半,必须剖腹产!”
“那……那好吧!”
其实她也是听说顺产对宝宝好,母亲恢复的也快一些。
再说了,如果是剖腹,肚子上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想想就让人浑身发抖。
麻醉师拿起了针筒。
苏晴空又拦住了他,“我不要什么都不知道,不打麻醉行不行?我想第一眼看到我的宝宝!”
“江太太,只是局部麻醉,放心,你会意识的!”
苏晴空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看一旁护士眼睛在笑,估计也是笑她问题太多,还都是一些很傻的问题吧!
手术室外——
江有良开始给家里人打电话,每说一句,都是喜笑颜开,显得极为兴奋,还让她们都准备好,一会小小少爷就出来了。
粟岸年则不时的看着手表,上面的指针快要被他盯断了,时间过的异常缓慢,度秒如年。
他女儿出生的时候,他没赶上,他的小外孙出生,他再不能错过了。
该死的江萧白,这种时候,竟然还顾着江氏,开什么股东整合会议,到底是赚钱重要,还是晴空重要?
他刚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如果江萧白赶不上孩子出生,他就把晴空带去美国,至于小外孙,江萧白休想见一眼。
反正在那个工作狂眼里,赚钱比什么都要来的重要,老婆和孩子不要也罢。
心里的无名怒火没处发,看到眉飞色舞的江有良,粟岸年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
“江老哥,不要高兴的太早,谁说就一定是男孩?你这种思想要不得!”
“哼!不是男孩,怎么继承家业?话说回来,岸年老弟,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我孙媳妇的关系这么好?你三番两次来探望也就罢了,现在女人生孩子,你还在这里,这有点不合适吧?”
粟岸年冷笑一声,“你这会承认她是你的孙媳妇了?当初是谁嫌弃她出身不好?”
江老爷子威严不减,“我现在还是嫌弃她出身不好!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身心总是不健康的,自己都没有父母教,又怎么能教好自己的子女?我给老大找配偶,首要条件就是父母健在,如若不然,两人生下的孩子有缺陷,于江氏日后发展不利!”
粟岸年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寒光从他眼眸深处直接射~出来,“你怎么断定她父母皆亡,她母亲不在了,但她还有父亲!还有,你把孩子当成什么了?扩大江氏的工具?你想再培养一个江萧白出来?”
“为江氏服务奉献,是每一个江姓儿孙的必然选择,只要还姓江,他就必须走上这条路!至于她的父亲,哼哼——”
粟岸年真想给这个老顽固一拳,“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把晴空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和冷漠无情相比,我宁愿他变成一个纨绔!”
“你不允许?说话跟开玩笑一样,你有什么立场不允许?”
“我是晴空的……”
粟岸年正要公布答案,却听电梯门‘嘀’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电梯门大步走出,步伐有力,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