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食物显得弥足珍贵,那戴着帽子的小男孩看着面包口水直咽,对于食物,自己还可以坚持不需要,但普通人的身体并没有经过血尘改造。
我拿起面包,向他递去,小男孩犹豫了片刻,才低着头慢慢走来,那年长的孩子却立刻喝止住了他,
“杰米!这是客人,你怎么还不懂事呢!”
那小男孩子怔了一下,突然转头跑开了。
“你也不用这么大声说他啊。”我替这小男孩子感到不平。
“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别看我们现在过的贫穷的生活,有朝一日总会跻身进入上流社会,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所以礼节很重要!”
少年非常自信的说道,
“而且,约翰老爹教育我们,不接别人递来的食物,那会消磨我们生存的斗志,让我们变得越来越软弱,接下第一次,就会想着第二次,这是人类拥有的劣根性,如果养成这种坏习惯,我们将来会一事无成。”
听得这席话,我却感到一阵惊讶,这少年说的头头是道,那颗小小的内心,已然成长的无比坚强,自己也自愧不如。
我点了点头,不能再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他们,
“谢谢你们的款待,我现在不饿,这些面包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那少年却有些为难,
“你真的不饿吗?”
我再次点头,“你也知道,我可是一名猎杀者,猎杀者对食物的需求不高,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吃东西。”
他有些踟蹰,但还是选择相信了我的话,便站在门口往外面呼喊,
“杰米,叫大家过来吃面包!”
几个小孩飞快的跑了进来,这少年把面包全部分给了弟弟妹妹,没有留一丁儿点给自己,虽然心疼,但更对他刮目相看,这孩子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你叫什么?”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叫艾伦,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中国人,不过已经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了,也许已经在天堂也说不定。”
艾伦看着弟弟妹妹们把面包吃完,露出温柔的笑容,并没有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悲伤。
仔细一看,艾伦的确长着一张混血儿的脸,与维克托有些相似,将来也一定是个美貌与才华集一身的男子汉。
“我的同伴,也是一名猎杀者,他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也是中国人。”
想到这儿,我却突然发现,那段过去,英国分部选择维克托的父亲,纳米欧队长,护送索斯博士回国,也许也因为他的妻子是一位华裔吧。
艾伦有了明显的惊讶,似乎找到了两者的共同点,
“真的吗,他厉害吗?”
我点了点头,
“非常厉害,是我们小队的队长,非常聪明,为小队能做很多事情,即使危及自己的安危,也会保护小队成员,就像你爱护你的弟弟妹妹们一样。”
艾伦高兴的笑了,笑得非常温暖,非常阳光。
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那些更小一点的孩子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我讲述猎杀者的故事。
保密什么的,我不想在这里纠结,这群孩子天真无邪,我也愿意让他们对未来,对猎杀者们充满信任和希望。
谈到现在艰苦的生活,艾伦摇了摇头,
“比起我们生活的艰辛,你们猎杀者才是不容易,每次出任务都要面对那些感染体,那可是生命危险,我们只担心能不能吃饱,睡不睡得着就可以了。”
我也笑了,这孩子真的非常懂事,让人感到难以置信,自己仿佛在与一名智者谈话,能给我莫大的启迪。
“你们猎杀者有那么多本事。”
其中一个小男孩子开口道,
“能不能让约翰老爹活得更久一点儿呢,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我们不想看他离开这个世界。”
对于这样的要求,我先是一愣,并没有感到好笑,而是莫名的感动,自己当然无法为普通人续命,那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尽量猎杀更多的感染体,为了让他们生活的更加安稳。
而这时,屋外传来开门声,孩子们全都从地面站了起来,纷纷回头,原来是约翰老伯回来了,他看着刚才说话的小男孩,显然听见了他的话。
随即对他微微一笑,让他们出去玩耍,不要再打扰我休息。
孩子们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舍,不过还是在艾伦的催促下,尽数走出内屋,很快就剩下艾伦一人。
约翰老伯尴尬的笑了,摇了摇头,
“小孩子不懂事,别在意。”
“可别这么说,他们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
艾伦在翻译这句话时,神色也显得相当骄傲。
“约翰老头,你所说的病人呢!”
外屋响起了另一道苍老的声音,想必就是那位老医生了。
艾伦跑到外面去将他带了进来,而自己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将那身带血的制服藏在了床下。
脱去上衣,背上和腰腹间的刀伤没有在七芒血尘的效应下愈合,想必七芒血尘达到了极限,需要时间恢复。
伤口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两边的皮肉往外翻出了些许,可谓触目惊心,老医生表示,必须尽快消毒缝合。
我点头,让他们尽管按照自己的方式做。
那老医生取出针线,又拿来烧酒往伤口上倾倒而下。
火辣的剧痛折磨着我的神经,而艾伦在一旁也吓得脸色苍白,我咬牙强忍着莫大的痛苦,努力对他挤出一丝微笑,我不可不想在他面前嗷嗷大叫。
那会打破他们对猎杀者的憧憬,对希望的憧憬。
用热水抹了抹伤口周边的脏污,又能深褐色的药液涂在伤口之上,老医生取出针线,开始为我缝合刀伤。
每一针下去,神经就一阵抽动,我仍然咬牙坚持着,我承认,自己被艾伦的坚强感染了,而猎杀者作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绝不能就这点伤痛而屈服。
而我现在就代表着猎杀者的形象,虽然自己在逃离总部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属于猎杀小队。
不知时间的流逝,精神完全被一针一线的刺痛吸引着,待到最后一步弄好,额头上流下的汗水早已打湿了枕头。
艾伦走到我面前,有些不忍,
“很痛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痛又如何,能忍着就忍着,忍不了也可以放声大叫,但有的人可以叫,有的人却不能。”
对于这句话,艾伦若有所思。
手腕的断骨,这老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按照普通医学上来讲,肯定需要进行手术,只能先将其固定住。
弄好这些,送走老医生后,外面的孩子却突然跑了进来,
“外面有好多当兵的,沿着河边,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进去,像是在找什么,马上就要到我们这里来了!”
听得这番话,我却不由感到一阵慌乱,到底是来找了。
这一举动被约翰老伯看在了眼里,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们估计是来找我的!”
这般境况,只能说出实话,我起身想要离开,但突然一阵迷糊,起的太快,造成了大脑短暂低血糖。
艾伦赶紧上前将我扶住,只见约翰老伯低着头考虑了片刻,对艾伦吩咐道,
“带他去后面,随便找些损坏的东西让他修理。”
随即转身把杰米头上的帽子一手摘掉,快速带到了我的头上,在艾伦的搀扶下,离开内屋,快速来到后屋,找来一张木椅,又拿来一把铁锤,
“装装样子。”
我只好接过铁锤,开始敲打木椅。
而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很粗犷的声音,
“约翰老头!在吗!”当兵的找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么。”约翰老伯开门走了出去。
“最近你在下游巡逻,发现河里面飘着人没?”
“人!我的天,这年头谁敢跳进米斯河,不可能吧!”
“哼,你可要实话实说,我们可是在找一位重要的大人物,赏金可不小,找到了一辈子吃穿不愁!”
“大人物!?天!自杀吗,那他也不能跳进米斯河啊,这可是不得了,河水污染可就大事不妙了!”
“河水倒是不会污染,这河水每隔三天都会进行过滤,这也不是自杀,而是潜逃,你确定没看见?”
约翰老伯没有立刻回答,想必摇头否认,做足了表情,
“你不相信我!?谁不知道我约翰老爹的信用是出了名的好!”
“你的这些小孩呢!?”
又听见一群孩子直呼没有看到,艾伦也开口了,
“我们经常在河边玩耍,并没有看见河面上飘着什么。”
“嘿!这就奇怪了,一路问下来,都说没看见,那这样,常规的程序还是要走,让我们进屋随便看一眼就行。”
说到这儿,我却紧张了起来,听得好几道繁杂的脚步声走进屋内,约翰老伯并没有出言阻拦,如果阻拦,会让对方更加起疑。
我拿着铁锤敲打着木椅,用长袖把固定的左腕完全遮住,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强忍腕骨处的剧痛,装作非常娴熟的修理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