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文武百官都道林镇中是个财神爷,怎么都挤得出钱银来,制定未来一年用度的时候,每每都要报多些,免得落于人后。大家心都是在想,为什么其他衙门能拿这么多,而我这个衙门只能拿这么少?不成,要同他们一样,最起码也得及得上。
就是这个心理,才让林镇中掌管的户部压力越来越大,甚至于有点心力交瘁的征兆了。
陆承启也不曾想到,财政赤字居然会这般严重了,连忙说道:“林卿,朕问你,那国库如今尚有多少钱银?”
“回禀陛下,此际离夏收尚有两月余,可国库只剩下六百多万贯了。这点钱银,莫说支撑起两个月的用度,便是给大顺二十余万官员发俸禄都不够啊!”
林镇中叫起屈来,平日里一个个伸手拿钱这么爽快,可一旦让他们想法子赚钱的时候,他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承启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也大感棘手起来。
他是知道的,如今大顺发展正猛,动一动都需要无数钱银跟着。哪怕是有船舶司、商税和皇家银行的支撑,国库还是入不敷出。
一般来说,财政有些赤字也不是坏事,证明这个国家确实是在用钱。只有钱花得出去的国家,经济才能发展起来。
可长期的财政赤字就不好了,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货币的价值不再坚挺。陆承启早就知道,前些年一个银币还能换九百多铜钱;可如今一个银币只能换八百五六十个铜币,这就证明了大顺的铸币是一直在贬值的。
这还是控制了铜钱、银币、金币的铸币量,如果放开铸币的话,恐怕这个价格会跌得更厉害。
百姓手里的钱不值钱了,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突然,陆承启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这些天有不少犯官自行上奏请罪,言及触犯《商法》。朕秉着网开一面的态度,让他们交出非法所得,再贬谪便是。这部分抄没,估摸会有数百万贯,应当能解一时之需罢?”
林镇中也听过这事,计算了一番,才点了点头道:“陛下此举,当大快人心。臣估算,若有五、六百万贯,再节省点开支,应当能撑得到夏收之时。”
陆承启听了直皱眉:“林卿,你没算错吧,
一千多万贯,还有船舶司和商税,却只能撑到夏收?”
林镇中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现如今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运河那边,每年支出便达五百万贯。还有各地州府新修的水利、加固的河提等等,恐怕用度便不下三千万贯。沿海各州造船坊,花费也在三千万贯左右,虽然略有盈余,却也是杯水车薪……”
陆承启听到这,脸色有些不好看。造船坊不仅造战舰,还造民船,能出售的那种。官船的质量好,虽然是贵了些,但出海的百姓都愿意买官船。饶是如此,造船坊也只是略有盈余,怪不得林镇中说只是杯水车薪。
“……再加上军器监、驰道、官道、驿道等道路修筑,士卒粮饷,官员俸禄,衙门用度,每年没个万万贯岁入,无论如何是撑不住的!”林镇中也是大感头疼,直接把实情说了出来。
陆承启听了这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万万贯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一亿贯钱啊!
这还是勉强渡过一年,要是不想财政赤字,岂不是能岁入一亿多铜币?
也是难为了林镇中,当个户部尚书一干就是十年,还没有什么差错。如果换了个人当这个户部尚书,恐怕早就撑不住,说不定还会被陆承启一怒之下,一贬再贬,贬到天涯海角去。
所以说,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这一行的,文武百官听了林镇中的“诉苦”,这才暗自庆幸陆承启没有动换户部尚书的心思。不然的话,摊派到谁的头上,就等于是接了个烫手山芋,随时都会被罢免官职,一贬再贬。
见底下的文官们一个个都露出庆幸的神情,陆承启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年头能管财的人还是太少了点,不然他也不会只用一个林镇中了。陆承启虽然不过问皇庄之事,但也知道皇庄一年,也不过赚个几千万贯就到顶了。可陆承启怎么都不会想到,大顺一年的用度就要过亿。
“这简直是在烧钱啊!”
陆承启也很是尴尬,这都是因为他步子迈得太大才造成的。如果他收敛一些,u看书说不定也就没有这个难题了。
只是时间不等人,钱一贵,人就贱了。
就拿修葺城墙来说,边境这几年虽无战事,可不代表永远没有啊?有备无患,总是不错的。这钱,你得用吧?
募兵,训练,打制兵器……这些都是在防备着北方的狼群。
历史证明,一旦疏于防范,那么后果是凄惨的。北宋只输了汴梁城一战,皇帝大臣嫔妃都给金人掳了去,靖康之耻,永世难忘。南宋输了襄阳城一战,不到一年便亡国了。u看书#46;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一直督促着陆承启,默默地积攒着兵力。而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用钱的,没钱没粮,谁给你当兵啊!
也不怪林镇中叫苦连天,实在是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陆承启自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求助于文武百官:“众位卿家,可有良策否?”
此话刚刚落地,很多文官纷纷摇头,哪怕零星一两个,都是在叫嚣着增加农税。陆承启叹了一声,他原本也不报什么希望,现在看来,这群文官到底还是只信孔夫子的,要是学了陶朱公那一套,就不会说出增加农税的浑话来了。农民手上能有几个钱?本来税赋就算重了,现在还要剥削他们,这不是等于逼他们入绝境么!
汉人是能忍,只要有一口饱饭吃都不会造反。平常年间还好,但要是灾荒年间呢?想想历次农民起义,陆承启就不寒而栗,看向这群文官的眼色更是不善了:简直就是目光短浅,不知所谓!
“林卿可有良计?”
陆承启见他问也是白问,只能看向了林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