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自己酿的苦果如今自己品过,才知这些年竟是多么的无知。冰@火!中文 她是家中的娇娇女,打小就被寄予厚望,嫁进宋家的时候,公公已经做到了尚书的位置。族中不知多少堂姐堂妹羡慕自己的好运道。
姜氏本人也这样想,进了尚书府,她口中虽然对婆婆宋夫人很是恭敬,但骨子里看不起对方,及至小高氏进门,姜氏更是时时与小高氏下绊子。
今大难一场,姜氏总算明白自己往日都算是白活了。
她的乳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看见呆怔怔的姜氏,先是轻叹一口气,继而和蔼笑道:“奶奶趁热把这汤喝了,是拿了百年山参炖的鸡汤,足足做了一个下午,最滋补的。”
姜氏木讷了半晌才颤颤巍巍的接过汤碗,用羹匙小口小口饮了。乳娘见自家奶奶总算有了正常举动,才堪堪放了一半的心。这一松懈后不免开始语重心长的劝慰:“我说句中肯的话,奶奶也太因小失大了些。你想收拾那乐儿那小蹄子,什么时候不能?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今还好保住了哥儿,若是因这事出了岔子......就算大爷肯原谅奶奶,老爷和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姜氏痛苦的将汤碗放在一边:“嬷嬷别再说了,我,我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大爷必定是恼了我,我醒来之后他竟是见也不愿意见我一面。”
乳娘忙揽住姜氏哄道:“奶奶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依着嬷嬷的意思,眼下三件事是顶顶重要的。”
姜氏忙问是哪三件,乳娘便低声告诉了她:“一来保胎为重中之重,二来挽回大爷的心,三来叫夫人消了气。奶奶若依着我的意思办妥这三件,必定化险为夷。在宋家的地位更稳一步。”
姜氏哪里不明白,然而乳娘说的这三件事无一不难。她轻轻摸着还没有隆起迹象的小肚子,“孩子我一定要保住,如今也想明白了,儿子才是要紧的,要不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邢岫烟她敢对我吆五喝六的?”
乳娘赶忙喝止了姜氏的话:“奶奶再别说这样的话,我尚未来得及告诉你,要不是三少奶奶的人,奶奶的下血未必止得住。三少奶奶不计前嫌。这汤里的山参就是她打发人送来的。”
姜氏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似被狠狠叫人扇了一巴掌般。
“奶奶拿我当心腹,我又是从小看着奶奶长大的。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别人不肯与你讲,我却是必说的。三房在外面过的就算再怎么花团锦簇,也不过就是个分支,奶奶这一房才是要继承家业的。咱们何必为了莫须有的怨恨而伤了彼此的情分?”
几句话把姜氏说的无言以对,姜氏颓然倒在榻上。虽然仍旧恹恹的,可乳娘却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奶奶还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谁喜欢每日勾心斗角的活着?
像三房的人那样才叫悠哉呢!
姜氏想了一夜,第二日脸色更显惨白,可整个人的精神却有了明显变化。先是叫人给自己炖了许多滋补的补品,又叫她的乳娘拿了自己的私房银子去外面定一套金头面送邢岫烟。
岫烟得了这贵重的礼物只莞尔一笑,既不十分亲近。又不显得疏远。等姜氏稳定后的四五日,宋晨从皇家林场伴驾归来,小两口仍旧回了东一条胡同。此后姜氏就时时叫人送些不打紧的小东西与她,或是一份红枣山药糕,或是几条新鲜的桂鱼。或是南边新送来的珠钗耳坠......
宋夫人和宋家大爷只当姜氏是真的转了性子,倒也待她日渐好了。那些不知宋家内情的太太们见了宋夫人每每就开口说讨喜的话。一下子两个儿媳怀孕,怕宋夫人要忙不过来呦!
宋夫人有了盼头,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府里和东一条胡同那边常常是两边奔波。宋濂见罢极难得的关心了妻子,宋夫人受宠若惊,心中更信了大愿寺住持的话,邢岫烟肚子里那个孩子就是天生的福星。
一晃进了酷夏,府里内院长有一些高大的树木,繁茂枝叶中有鸣蝉聒噪,宋晨知道岫烟素来喜静畏暑,便组织府里的小厮们在院子里粘知了小虫。郎阔的大院子里都是登高爬梯粘虫的。马廷远等来串门,听说此事笑得前仰后合,直夸宋晨是孝夫一个。
宋晨非但不恼,反而沾沾自喜,结果弄的马廷远这小子也动了成家立业的心思。家去之后与昭媛公主一说,昭媛公主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又得知是托了宋晨两口子的福,昭媛公主还把太上皇曾经赏赐与自己的一件金麒麟玉扳指送了岫烟以表示感谢。
东南沿海的乱局并没有完全平息,可倭人海匪的动作明显小了,至少不再敢明目张胆的上岸屠村。张逸因为推延了几次婚期,他的上峰又恰好知道了张逸与宋晨的关系,便卖了好,在七月底的时候命他进京与兵部汇报战况。
邢家三姑奶奶提前得了消息,赶紧去荣国府与贾母商定婚期。两家紧锣密鼓的忙活起来,张逸回京的第三天,婚礼便如期举行,快的叫人不敢置信。
卢氏和岫烟等自然是婆家这边的客人,黛玉算在了贾母那边。婚事十分热闹,规模比不上邢、林二人,但张家该有的体面半点不曾短,贾母亲自去央求了王熙凤,凤姐儿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也出力不少。
迎春的婚礼结束没两天,又恰逢卢氏的生日,远亲近邻都来贺喜。宋夫人带着两个儿媳,贾母带着邢夫人、李纨并惜春、湘云等应邀赴席。分置座位的时候,两家就排在了一处。
宋夫人笑盈盈与贾母道:“怎么没见你们家那个干干净净的哥儿?”
“夫人说的是宝玉?”贾母便笑:“他这两日在家苦读功课,并不曾得闲。”
“难怪,眼瞅着明年就要进场了吧?多读点书总是好的!不过闻听贵府这位哥儿尚未成家......老太太眼界莫高,依着我说,究竟还是先成家,再立业来的恰当。”
这种话过去说与贾母听,贾母多半当了耳旁风,可如今截然相反。贾母忙拉近与宋夫人的距离,殷切道:“我哪里就不肯呢!只是看来看去,总没中意的姑娘。听舅太太讲,夫人娘家的许多姑娘都待字闺中,又是极好的人物,若有适当的,不妨与我们家做个媒?”
宋夫人心中一动,贾母不提倒也罢了,她这么一问,宋夫人还真想到一个最恰当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