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茶杯很快就被满上了。 肖雄出于礼貌,还是轻轻的从桌上拿起茶杯,然后呷了一口。
“黄老的茶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肖雄赞叹道。这句话却是由衷的。
黄老会心的一笑,然后脸上的神情变得和善起来:“肖雄啊,今天医院里面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也清楚了原委,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黄老还在桌底下轻轻踢了牛仁一脚。当然,这些小动作也没能逃过肖雄的眼睛。
肖雄微微一笑:“黄老,你有话就直说吧。”
黄老的心里有点难堪,但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笑容更加灿烂了。带着一点委婉,黄老歉意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牛主任,主要还是怪我。你也知道,我对医术已经到了入痴的地步了。听到你要动这个手术,我想都没有想,就想叫有关方面的人士去观摩观摩。”
顿了顿,黄老继续说道:“可是啊,我人老了,有些事情也变得糊涂了。在场地的问题上,我没有向牛主任交代清楚,所以才发生了刚才的误会,希望你能和牛主任冰释前嫌。”
黄老的一番话说的是非常的精妙。不仅把责任全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还给了牛仁和肖雄之间的关系一个台阶。接下来的事情,就全看两人给不给自己面子,会不会做了。
肖雄也是能意会出来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玩味起来。他知道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牛仁的个人问题。但黄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顺着台阶下去,倒是变成肖雄得理不饶人,不给黄老面子。
不过现在的肖雄可不比往日。和一些有能量的人在一起久了,肖雄渐渐的也能摸出一点门道。现在的他,说话也能委婉的达到自己目的。
“黄老,我知道这不是牛主任的错。或许他错了,但听你说,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不过我刚才问,黄老你究竟想要说啥?”
黄老微微一愣,这肖雄,一段时间没见,竟然在言语上也变得这么犀利了。现在的肖雄还哪里有一点当年纨绔的影子,全然变成了一个谋略有道,言语得当的搅局者。
倒是一旁的牛仁心里窃喜。让黄老来替自己背锅固然不对,他的良心也会有不安的。但眼下明摆着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牛仁只能任由黄老发挥,希望肖雄大发慈悲,不至于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不过即便是他,也从肖雄的最后一句话中读出了不同的味道。这小子,不会连黄老的面子也不打算给吧。
肖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两人,黄老沉吟了半响,最终只能硬着头皮上。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最后竟然还要落到向一个后辈低三下四的地步。更何况,肖雄还是自己往昔最看重的朋友。
“肖雄,我向你道歉。”在牛仁惊讶的目光中,黄老郑重其事的说道。
肖雄一脸惊讶:“黄院长,你干嘛道歉,你和牛主任都没有错。”
此时,牛主任和黄老的心中已经是泛起了点点怒意。这小子究竟是在干什么,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牛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即拍案而起,把黄老给劝了回去,然后转头死死的盯着肖雄的眼睛。
“肖雄,我承认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的错。黄院长,你替我抗下罪责,我感动,但你真的不用这样。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了。”
肖雄像是没有听明白牛仁的话,一双眼睛天真的看着他:“牛主任,你终于承认了?这才像个男人嘛。”
半响,牛仁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小子是用了激将法,只不过是更高一层的级别,牛仁气的差点一口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但面对肖雄,他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没想到,肖雄这还没有完,他继续说道:“可是你们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究竟想要说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肖雄的意思。也对,在肖雄面前,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好吧,我就直话直说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黄老说道:“肖雄,我请求你帮助牛主任突破这个课题,最好能真切的传授一些技术。”
牛仁毕竟也不是铁打的,看到黄老接二连三的给自己求情,心一软,差点没有跪下来:“黄院长,您别再说了。这是我的过错,我自然能承担相应的责任。”
肖雄静静的看着两人,就像是在仔细观看一场木偶戏一样。
过了一会,肖雄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肖雄。
“你们终于说出来了啊。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说明白两件事情。首先,你们确实没有错。我的学生们先在医院里面大声喧哗,这才是冲突的起源。为此,我诚挚的献上道歉。其次,课题的事情,我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牛仁和黄老半响说不出话来,他俩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么就是肖雄还有别的阴谋。
“肖雄,你的话当真?”黄老小心翼翼的问道。
肖雄郑重的点了点头:“当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临多大的困难。只要我答应过的事情都会做到。”
肖雄的话掷地有声,让牛仁和黄老都自愧不如。到这个点上,他们才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肖雄要比他们整整年轻差不多三十年,但论能力和气量,即便他们再活三十年,也未必能到达肖雄的高度。
既然肖雄如此大度,黄老和牛仁当然也是没别的话说。就在两人准备欣然答应配合肖雄,同时去准备手术的事情的时候,情势却出现了进一步变化。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肖雄淡淡的说道。
“还有一个要求?”牛仁心里一惊。果然有诈!
肖雄嗯了一声:“我要你去给我的学生们道歉。”
牛仁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我和黄院长都没有错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在抢占学生地盘的事情上,你还是存在过失。没说你错,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的过失而已了。所以只需要进行小小的口头道歉。”
牛仁没想到肖雄居然还玩起了文字游戏,这让他大为佩服。不过无论是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自己都是错了。肖雄能这样给自己台阶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
什么论资排辈,什么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去他的吧!
咬了咬牙,牛仁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好,那么你自己选时间地点,我就不掺合了。”
肖雄的话让牛仁颇感意外。原来他以为这将会是又一次的当众道歉。现在看来却不是。能自己选择时间地点的话,就能最大程度上保住自己的面子。肖雄的考虑可真是周到。
像是没有看到牛仁脸上感激的神色,肖雄摆了摆手:“接下来还是谈谈手术的事情吧。差不过一整个早上我们都在折腾无关的事情,我可不喜欢浪费时间。”
肖雄说的没错。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几乎都是医院和学生们之间的争斗。幸好今天一整天就只有肖雄的一节中医药理课,并没有耽误到学生的其他课程。
但肖雄对时间向来都是十分珍视的。
“黄院长说的没错,如此重要的一台手术,应该让第一线的医护人员充分观摩。当初没有想到这一点,是我的疏忽,”肖雄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但现在的问题是,可以观摩的空间没有了。”
“监控室倒是还有一些空间,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黄老欲言又止。
肖雄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黄老指的是什么。如果非要腾出一点空间,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放人。而且这个地方还是可遇不可求的贵宾位。
“当然可以,牛主任可以进去手术室现场观摩,”肖雄说道,随即飞快的补充了一句:“但是,只能牛主任一个人进去,剩下的空间,我要挑选几个优秀的学生。”
黄老和牛仁还哪里有商量的余地。现在肖雄的话几乎就是命令。只要他能动手术,什么事情都好说。只不过按照肖雄的方案,就要委屈一下那些医生了。因为监控室的空间实在是太小,最多每一个科室只能派一个代表来进行观摩。
即便是这样,监控室还是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看出了牛主任脸上的不悦,肖雄真诚的说道:“牛主任,我和你把学生放在同一个位置看待,不仅仅有一视同仁的原因,更多的是你和我的学生一样,都是不能看懂我的手术的。”
“什么?”牛仁差点就再次暴跳起来。这番话在他耳中,是对他彻彻底底的侮辱。
肖雄却是安慰道:“牛主任,你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对你的能力,我并没有否认。不得不说你是市医院最好的骨科专家,但对于这场手术,你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牛仁怔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也被压制下去了:“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手术很难,已经远超于我的能力之外了?”
“对。”肖雄很快承认了。
牛仁和黄老一下子就沉默了。既然这样,即便是观摩了,也几乎没有机会弄懂一些技术细节,这样岂不是白来了?
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肖雄呵呵一笑:“不用担心,关于一些细节的问题,我会通过书面的方式来补齐。如果你们还有疑问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我有时间会详细解释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一份专门的技术报告工作量得有多大,更何况是超高难度的手术。肖雄的热情出乎他们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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