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天,除了天上飘动着的云气,便是云气疏散间隐约露出的料峭峥嵘。
立壁万仞,陡峭的山峰如被斧砍刀劈过一般,隐隐可以见到山巅之上的皑皑白雪,这便是横亘在古玉东北方,有‘雄绝天下,飞鸟难渡’之称的天殷山脉了。
走到近处仰望,就真的像是一柄柄洪荒巨剑拔地而起,除了那几处峡谷疏漏,寻常人又怎敢奢望从上头翻跃?
这也便是呆在山脚处莽荒森林中的北疆龙此刻的想法了,舒服躺在一头雄壮三眼灵虎背上,望着高处不胜寒到了极致的天殷山脉,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西南角,有三只真灵阶灵兽。”一个沙哑声音从龙上方的树杈中传出,一个佝偻身躯躬身在树枝上,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竟是柯东总教习的关门弟子——政夜雨。
狼孩此刻身上都被自己涂抹上了一层细密的绿sè汁液,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气,北疆龙的袍子上也被他硬是涂抹了一层。
“怪胎。”北疆龙轻声嘀咕,却也不敢懈怠凝神细观,发现果真有三股不弱灵压迅速靠近,手掌便拍打了一下身下的三眼灵虎,懒懒道,二蛋,准备战斗了。
本该是各奔八方的政夜雨和北疆龙不知怎地就在这片莽荒森林中相遇,穿行了数rì这才赶到天殷山脉脚下,期间遇到过不少次林中灵兽的袭击,不过都被政夜雨敏锐察觉,让北疆龙不禁心中感慨,这怪胎不知长了只什么鼻子,竟然比自己这个驯兽师还要敏锐数倍。
在这步步险境的莽荒森林中,二人还算是如鱼得水。
“喂,你说逸少不会出什么事吧?”北疆龙小心感受着那三股灵压,忽然问道。
“你已经问过八遍了。”不知何时消失在密林之中的政夜雨冷冷回答道。
“我靠,你当老子喜欢问啊,若不是问点和逸少有关的东西,你小子什么时候理会过?”北疆龙轻声嘀咕道。
“那你说逸少现在还是处男吗?”北疆龙高声笑道,此时林中动静愈发诡秘起来,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
这一次政夜雨没有回答他。
三眼灵虎低声咆哮,将附近树上的飞鸟尽数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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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逸少在一次午餐稍稍显露一下jīng湛厨技,后来杜铁牛一家一rì三餐可全都包给了逸少,闲不下来的王兰花有几次想要掌勺,都被杜铁牛给不动声sè的拦下来,用杜铁牛的话来说就是你王姐人糙手更糙,根本不是做饭的料,这也是你王姐为啥这些年都在厨房帮厨,至今还只是一个洗菜刷碗打下手的散工的缘由,那捞钱厨师的技术活是万万做不来的。
恐怕也只有杜铁牛才能深刻理会到什么叫做糟糠之妻的个中真意吧,王兰花足足给杜铁牛吃了二十年的糟糠啊!
当然这也是逸少为什么愿意下厨的真正原因了。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当看到自家烟囱中冒出袅袅炊烟,返工回家的杜铁牛在透过窗户看见逸少在灶台前面忙碌的身影,这便是最幸福的时光。
王兰花在杉木桌前忙碌着摆放碗筷,杜铁牛打水洗手间逸少就已将四盘家常小菜端上桌,还有一大碗桂花牛肉羹也被随后端上。
“啧啧,小陈这手艺就是中,可比你王姐强老鼻子了。”王兰花拿出粗麻布给杜铁牛擦手,闻着从桂花牛肉羹中冒出香气,啧啧叹道。
在家中一般没什么话语权的杜铁牛呵呵直乐,不敢应和,只是给自称叫做陈秋的逸少伸出一个隐秘大拇指。
王兰花两口子所住砖房简陋,没有院落,在逸少三人此刻吃饭的正堂中可以直接看清楚狭窄街道上走动的行人,一些个要好邻居还可以在外吆喝着询问王兰花中午做什么好吃的了。
当然,也有不少喜欢进屋坐上一阵,大多是吃饱喝足进来唠嗑,没有想要蹭吃蹭喝的意思,不过邻居隔壁郎中黄老头算是个异类,这些年来蹭吃蹭喝的次数不计其数。
好在黄老头与人为善,帮邻居乡里除去不少小病小灾,平时一些伤寒跌打药膏都予取予求,不收分毫。
此刻正午阳光正艳,门口忽然出现一个高挑身影,轻轻在门扉上敲了敲,道打扰了。
背对正门的逸少转头,阳光耀眼,只觉有无数光线从女子身后shè入,流淌在身上,却已认出来人。
可不正是在至云城有着女版逸大少之称的顾倾?
“姑娘,你,你找谁?”当看清来人面貌,平素粗豪惯了的王兰花也不禁有些拘束,原因无他,只因门口这个不施粉黛闺女实在是太他娘的祸国殃民倾国倾城了。
当然,这种高深词汇在王兰花脑海中一般不轻易闪现,王兰花此刻就只觉得这闺女水灵的顶天了。
至于杜铁牛的神情就更加不堪,怔怔出神,若不是王兰花在桌下踩了他一脚,恐怕就要流出哈喇子。倒不是说杜铁牛如此不济,到了他这个年龄,比谁都了解平淡是真,这种如仙般女子血气方刚年轻时候都不敢有采撷奢望,更何况如今就更没有了这种心思,多是一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浅淡念想。
“你怎么来了?”逸少起身道,以自己的猜测,南宫家在云韵的势力率先找到自己的可能xìng最大,其次便是狼孩和周沐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按理说应该和南宫霁月几个至云代表应该从古玉境内入天殷山脉,到达壁游国的顺天帝国据点的顾倾出现在此处。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大呢。
逸少还是该暗自庆幸,幸好不是对南宫家早已虎视眈眈的苍月楼找到自己,而是和自己已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顾倾。
“大姐,叨扰了,我是来找他的,陈秋。”身着蓝sè白底长衫自有一股英气的顾倾笑道,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
一切思绪在逸少脑海中百转千回,最后不得不得出两个结论,其一,便是顾倾在得到学院代表被天马供奉截杀之后,就一直在动用势力找寻自己,其二,那就是狗血的偶遇桥段了,只是后一种可能xìng连逸少自己都不信罢了。
“你吃饭了没?”逸少又从内屋搬出一条长凳。
顾倾实诚摇头,笑道,你这一说真有些饿了呢。
逸少还没说话。
“小陈,你这小子,还不快把人家请上桌?”王兰花插嘴道,随即对顾倾笑着说道,饭菜是简陋了些,可小陈手艺不错,姑娘你尝尝?
顾倾迟疑道,这个。
“没事,今天我做的饭菜足够。”逸少这般说了,顾倾也不再忸怩,很是洒脱的坐在逸少旁边,逸少又给她拿了一副碗筷,添了些米饭,乘了点桂花牛肉羹。
随后逸少便坦然自若的开始进食,可王兰花夫妇却是暗自嘀咕,眼神怪异地盯着顾倾这个美得不像话的不速之客,王兰花欣喜大过怀疑,再看顾倾的眼光就好似看向自家媳妇一般,说不尽的满意。
察觉到王兰花投向自己的暧昧目光,饶是见识过不好大风大浪,心智不俗的苍月楼少楼主顾倾也有些吃不消,如无暇白玉的脸蛋上罕见的挂上一抹红晕,愈发动人。
只不过忙着低头喝羹,逸少也就无福消受了。
“这羹很好喝。”细细品尝着留在口齿间的桂花香味,顾倾再抬头望着王兰花夫妻毫无心机的由衷微笑,身边坐的这位吃相绝算不上好看优雅的好汉,自义母被任谷祖软禁之后从未感到如此放松,顾倾只觉得,安心。
好歹是在琳琅河畔摸爬滚打四十余年的王姐,自是看出顾倾和逸少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微妙情愫,等着用完午餐,便让逸少领着顾倾出去逛逛消消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