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认为青姬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在他们听了我见过青姬,以所有得到的线索做出的推论之后,即刻陷入一片沉静之中。许久,我哥犹豫着,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过的话。
“对,既然青姬小时候曾经染过这一场疫病,而且疫病只是会在小孩子间传染,那么当时,在淮宁大人的府院上,至少有一个跟青姬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而且与青姬十分亲密,这样才有可能从这个孩子传染给青姬。”这是我认为青姬至少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最根本的原因。
“关于这一场会在孩子间传染的瘟疫,我倒是听守望提起过,不过这一场瘟疫似乎只是在虞国出现过,其他境内未曾发现过。当时在虞国,因为这一场瘟疫死了不少的孩子,主要病发的特征,显现在手脚溃烂,呼吸缓慢,心跳不稳,而且伴有无规律反复发热的迹象。而且这一病症确实多在同血缘的亲戚之间传染,像是青姬夫人这样的,世家嫡女,从小必定接受严谨的看管,礼教之术不可忽视,养在深闺之中,接触到外人的可能性不高,而且鸢沂姑娘不是说,淮宁大人的府院中没有与她们同龄的人吗?况且,以青夫人姬的身份,下人的孩子如果想要接触到她,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青姬夫人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萧珏认可我的想法。
所以,我们都在等哥的看法,如果他也认同,那么这件事的可能性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剩下的就是找线索了。可我哥多在外奔波,对于外面的事,他知道的比我们要多一些。
“只是此前,从未听说过这虞国的淮宁大人还有其他孩子,如果不是指青姬的亲兄弟姐妹的话,难道会是旁系血亲吗?”我哥否定了关于青姬亲生兄弟姐妹的存在。
这倒是和青姬与鸢沂的说法相同,青姬是她父亲淮宁大人唯一的孩子。
“不过小汐,你为何会想到青姬的其他兄弟姐妹呢?难道你认为请记得案子,是由她的亲生兄弟姐妹帮忙才完成的?”我哥疑惑。
“还说不好。”而这一切在没有证据能证实的前提下,还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哥,还是麻烦你走一趟虞国吧,我一直放心不下,觉得还是证实一下的好。”
我哥看了我半晌,点了头,“那好吧,等下我就去。”然后他转过身面对萧珏,说,“那现在,是不是该把咱们发现的那具白骨的事告诉小汐了?”
“白骨?你们发现了什么?”我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萧珏扶着拐杖,撑着身子走了过来,然后摸索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上一次,我们不是对那座无名的墓穴初步判断至少十年吗?”
“所以呢?”我等着他说下去,然后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耐心等候。
“可是,昨天霍准大哥帮忙,我们重新验过那具白骨之后,有了新的发现。”萧珏说着,他侧耳过去,听了听我哥所在的方向。
“所以你们的新发现到底是什么?”我听得有些着急,难不成那白骨与我们现在在查的案子,真的有什么某种必然存在的联系吗?
“我们证实了,那白骨上所附着的物质,确实是一种剧毒。”我哥看不下去了,揭穿了谜底。
我还是搞不懂他们俩在卖的关子,“可是之前,不也已经判断出,那白骨上的黑斑确实是中毒的表现吗?这和你们的新发现有什么关系。”
“而造成白骨黑化的毒,是一种大概九年前才从东夷传到九州之中的毒草。这种毒草什么珍贵,是东夷某个部落向寒促进献的宝物,据说是世上唯一的一株。只是,六年前帝少康复国,将寒促处以极刑,这东西也就不知下落了。”萧珏轻声说着,然后转身在桌子上提起水壶,倒了杯水,先递了过来。
我随手接下,其实这会儿心里想的全是他刚刚说的那些,“你是说,目前所知,能造成这白骨呈现出这种黑斑的毒草,只有那一种?并且在已知的历史中,仅有的一个也是在六年前失去踪迹的?那么这白骨……”
如果,这白骨的主人真的是死在那极其珍贵,并且又是世上唯一一株的毒草上,那么她也应该是死在六年前以后,而绝不可能是十年……
“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我哥笑说,“五年以前,在这莘国,有一个女人去世了。而这个女人刚巧符合我们所挖出来的这具白骨的所有特征。”
我想了一下,“所有特征是指……”
“身孕。”萧珏的声音显得有些刻意压抑,大抵是因为揭穿的这个答案令他于心不忍,但是为了查清楚案件的真相,萧珏俨然已经做到了足够冷静的地步。“五年前过世的女人,是今次这位子尹大人的原配妻子,岑夫人。据说她当时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却突然病逝。而我们这次所挖回来的白骨,从骨盆和白骨腹腔中成形的胎儿可以判断,和岑夫人无异。”
我哥长吁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可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是,包括这予尹大人府院上的人,这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予尹大人与他的原配岑夫人是如何相亲相爱举案齐眉的,而去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在岑夫人无故病逝之后,予尹大人一度伤心欲绝不能自己,所以,才会在五年之后,由莘国国君做主,将虞国淮宁大人的独女青姬许配给他做续弦。”
“可是,如果予尹大人真的那么在意他的原配妻子岑夫人的话,那么你们在山里找到的那座墓穴不是说,像是看起来十年都没有人照管过的吗?”这样,就说不通了啊。
……
“将桓大人。”我去过他的府院上,可是府院上的婢女却解释说,将桓大人出去了。
问其原因之后,婢女也只是说,将桓大人近来心情很不好。听说今日在莘国国君面前又挨了训斥,所以他回到府院后没多久,就又出去了。
因为听说他特意乘了马车,我猜想到他可能是去山里,拜祭殷夫人的墓去了。
找到附近的时候,确实又看到了将桓大人府院上的下人守候在不远的地方,所以我特别避开了那些人,绕路过来见他。当然,我也是为了躲那些守卫,如果被他们拦下先盘问起来,可能将桓大人会因为心情不好,直接让守卫拒绝我,之后上车走人。那么我费了半天功夫爬上山,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将桓大人下意识向周围看了看,然后有些生气,但是碍于在殷夫人墓前,他也只能强压下火气,问我,“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他这个反应倒挺有意思的,先看向守卫,是怀疑守卫疏忽,放了我过来。然后他注意到,不远处的守卫都很仔细的在那里站着,小心提防着周围的一切。然后他就明白,我是偷溜过来的,并不是因为守卫疏忽,所以,他生气是因为我打扰了他与殷夫人的独处时间。
“想找到的话,自然有办法。”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殷夫人的墓。确实如萧珏和我哥所说的那样,很简单,“大人,霍汐有一疑问,初入大人的府院时,大人的简朴曾让霍汐很意外。霍汐想不通,以大人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大人自己不喜高调,所以才会对自己十分苛刻。那么殷夫人的墓为何也这么简单,以大人对殷夫人的思念之情,即使倾尽家财为殷夫人修建一座十分华丽的墓穴,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母亲不喜有外人打扰,她淳朴惯了,我不愿违她的意而已。”将桓大人的解释,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想到,将桓大人的母亲,一定是一位谨小慎微十分慈爱的母亲,想来她应该是这样嘱咐大人的,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够太高调,否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我说。
将桓大人却自始至终望着殷夫人的墓,甚至没有丝毫的表情。“你到底是为何而来。”
“为了大人交付给我的事。”我轻声说,不愿打扰了在这里沉睡的女人。“将桓大人,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您掳走了予尹大人的吧?”
“萧夫人凭何这么笃定呢。”将桓大人的语气里,依旧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
“因为您知道,予尹大人与荀夫人会对我接下来要查的事多加阻挠,您知道予尹大人的秘密,也清楚他们不愿意让我查下去的原因,所以,您先设计将予尹大人掳走,并且威胁荀夫人,让我查出真相,这样,府院上仅剩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之辈,没有予尹大人阻碍,她们自然会把真相告诉我。”在确定了绑架予尹大人的凶手,目的是希望我查出真相时,我就已经想到,这个掳走了予尹大人的人,一定是将桓大人,应该再没有人,比他更想要知道真相的了。
但是在萧珏将白骨的疑点告诉我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予尹大人阻拦我继续查下去的原因,也许,掳走他的将桓大人是清楚的。因为知道予尹大人一定不会愿意让我继续查下去,所以将桓大人先出手,将其掳走,只要对荀夫人加以威胁,荀夫人一定会乖乖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