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青姬能做到给予尹大人下毒的事。
当晚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国君突然病重,孟夫人束手无策只得把将桓大人请到王宫之中照应。可就在国君昏睡之际,将桓大人在王宫里找到了被困的予尹大人,然而却发现予尹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为了保护国君的名誉,将桓大人出此下策,命人将予尹大人府苑上的大夫骗出,以美酒引诱,使其醉酒,才以药物令予尹大人昏迷过去。之后,再使人带着昏迷的予尹大人回到其府苑门口,故弄玄虚,只是为了让予尹大人失踪之事变得更加诡异。等到府苑守门的家奴第三次打开门的时候,就发现了被弃在门外,昏迷不醒的予尹大人。这时,他便会把予尹大人带回,不多会儿,府苑上下皆知予尹大人之事,荀夫人见其昏迷定会吩咐家奴去寻大夫来诊治。此时大夫已经醉酒,即便家奴找到了他,他也多是不省人事了。故而……荀夫人无奈,可是夜深,城中大夫多半休息,不好找来,即便是费尽心思,想要找个大夫来也必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那么当下就只有等……”
一则是等天亮,府苑的大夫清醒,或者到外面请来大夫。二则是等情况,予尹大人虽然昏迷不醒,可是并无其他痛苦的症状,将桓大人对他下的药未必会伤到他,所以予尹大人一时应是沉沉睡着的模样,荀夫人见状也会以为等到天亮,予尹大人说不定就会醒来。
可是令两边都未想到的是,偏巧在这时候,被关在偏苑之中的青姬,因为府苑中的忙碌而有所警觉。她在得知予尹大人昏迷着被丢弃在府苑门口时,心里大概已经想到六七分。故而,在荀夫人手足无措的情况下,青姬求见荀夫人,并且告知荀夫人,自己略懂医术,也许可以先行照顾予尹大人。
荀夫人忧子心切,当下听闻此话,定是先将青姬请到予尹大人身边。
那么,在予尹大人被将桓大人派人送到府苑门口之后,大夫诊治之前,这段时间则是青姬对予尹大人下毒最好的机会……因为她在荀夫人最无奈的时候,成为了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霍汐,你是说青姬她……”孟夫人有些犹豫,她转过身去看向将桓大人。
“萧夫人,青姬她不会这么做的,她和予尹……”将桓大人的解释却被我打断。
我说,“那么,对予尹大人下毒的人,是将桓大人吗?”
“什么?”他一阵错愕。
“既然不是将桓大人,那么当将桓大人把予尹大人丢弃在予尹大人府苑门前之后,予尹大人立刻得到府苑家奴的照顾,如果不是将桓大人,难道对他下毒的人是一心依附着他得到荣华富贵的荀夫人?”
只这一句话,顷刻间便问得他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只是青姬她实在是……”孟夫人的说辞,似有意为青姬开解。
“予尹大人回到府苑的当即,我们留在府苑中保护荀夫人的家人便已传来消息,不过因为夜深的缘故,实在不便前往,待天亮之后,我同夫君才前往予尹大人的府苑上。”我向她微微颔首,错开了她的目光,“夫君在为予尹大人诊治的时候,特意支开青姬夫人,才得以向府苑上的大夫证实情况,并发现了予尹大人身中奇毒的事。而我在向荀夫人问及一些细节的时候,我发现荀夫人有意回避着我,目光闪躲,语气拿捏不定,而后,青姬夫人到来,能分明感受到荀夫人在那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她言语对青姬夫人百般相护,但是她的眼神却从未与青姬夫人的眼神相触,而后在青姬夫人的安排之下,将荀夫人送出厅外。我与青姬夫人短叙片刻便要离去,而荀夫人吩咐了婢女等候在外,将我们叫住,以送还帕子为由,将染了同样毒物的帕子交给我们,并悄声求救。”以此,足以见得在荀夫人将青姬放出偏苑之后,曾向王宫请意,暂且留青姬在府苑中照顾,只是当时国君病重,这请意恐怕是经的将桓大人或荀夫人之手,虽然是事后的请意,但他们未曾考虑过青姬的另一种背叛,故而准了。
而荀夫人的表现,她既畏惧青姬,又当着我的面与青姬要好,而在我们要走的时候还令人加以暗示,足见得,当下的予尹大人府苑已被青姬一手掌控,荀夫人知道是青姬对予尹大人下了毒,但是碍于予尹大人性命握在青姬手中,才不得不受她威胁。
孟夫人一听,有些慌了。
“孟夫人,此,便是霍汐当下进宫求见的原因。”所以,为了救人,怕再耽误多些功夫,我只能先向她说明,“请夫人务必救救自己的儿子。”
孟夫人脸色大变,神情呆滞,“你……你说什么?!”
“萧夫人……”将桓大人垂眸片刻,似已了然。
“孟夫人,予尹大人便是您一直在寻找的人。如今他的安危迫在眉睫,只有孟夫人能救救他了。”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为搬救兵。
孟夫人以极短暂的犹豫,便下定决心,“桓儿,你速带人前往予尹大人府苑上。”
“是。”将桓大人领命离去。
看着孟夫人无奈无助地样子,她心神不定地忧虑着,我才对她说,“放心吧,将桓大人一定能救下予尹大人的。”
孟夫人一直低眉,隐隐咬着下唇,心中忧虑不断。听我这一句话,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我。
我莞尔一笑。
因为予尹大人现在的处境很安全,在青姬暗示我,荀夫人可能出事时,我便以保护荀夫人的借口,将竹牙留在予尹大人府苑上保护着。当日萧珏支开青姬之时,便已与府苑上的大夫商量好应对之策,以萧珏的医术,现在予尹大人所中之毒已解大半,不过是大夫按照他的嘱咐,依旧定时为予尹大人喂药,使之一直沉睡罢了。
孟夫人松了口气,“霍汐,你还没说,你是如何开始怀疑青姬的?”
“从一开始。”我说。
然后看着孟夫人愈发疑惑,才又解释,“很简单,当日鸢沂引我们来到这里,着手调查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殷夫人之死,而根据殷夫人遇害时的情况,分别从青姬途中传出预示,预示出错死者成为将桓大人的母亲殷夫人,及青姬新婚失踪,却突然出现在将桓大人府苑中等几点进行调查。我初次拜访将桓大人府苑上,他对我所说的那些关于殷夫人遇害的情况是真实的,虽然当时时隔一年多,孟夫人与将桓大人怀疑此事与国君有关,但是以当时的线索而言,大概你们都认定根本查不到国君身上,反而能制造假象扰乱视听……”
而在殷夫人之死一事上,我得到线索是,殷夫人在遇害时,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府苑有人把守,唯一的门被家奴盯着,在这样的状况之下,青姬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手执凶器。
如果不从她被人陷害这一点去推翻,反而从她就是凶手这一点入手,其实这一切不难想通。
从一开始,青姬就不是被人陷害的。
她在联姻途中故意放出谣言,使有莘氏以为,将要遇害的人,是国君的母亲孟夫人。孟夫人的身份尊贵,势必会得到最多的关注,青姬此举,意在分散注意,因为会保护孟夫人的人不仅仅是国君,为保万一,将桓大人也一定会守候在孟夫人左右照应。
“你是说,青姬当时之所以会让人传话回来,是为了将桓儿从殷氏身边调离?”孟夫人后知后觉,不过倒也说中了要点。
“对。”
如我对将桓大人所说,我虽然是受鸢沂的委托,前来查证的。但是一早就看破了他们所有的计策,便不会如他们所设计给我们的角度一般,按照他们的思路去查。我并不是来证明青姬无罪的,只是秉持着揭开真相的目的查证,没有了“青姬是被人陷害的”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在所有现场情景无法用第二种解释来推翻的情况下,那么青姬就是杀害殷夫人的凶手,毫无疑问。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去从每一个细节证实,青姬杀害殷夫人条件成立与否。
如果青姬不是凶手,那么在假设其为凶手的情况下做出的推论,都会被接下来找出的种种证据推翻。可如果结果相反,青姬就是凶手,那么,所有的线索都将会指向她。
首先是手法,单从现场环境,以及案发当日的背景,将所有的条件联系起来,就可以得出:
青姬故意一早传出谣言,说有人要害孟夫人,将唯一照应在殷夫人身边,最能揭穿她当日犯罪的将桓大人调开。之后,她被迎亲的人送到城中……然后根据当时所有人所知道的状况猜测,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失踪的。予尹大人带人查找,可是一直没有线索,直到将桓大人府苑中出事,在殷夫人遇害的现场,青姬手执凶器站在一旁。
“当日,如果是青姬自己趁乱跑了出去,然后溜进了将桓大人府中,在刺杀殷夫人之后,只要她等着婢女闯进来,发现这一切,就足够了。根本没有第二个凶手伪装出陷害她的样子,那么这所有的事情,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