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了。
交战的枪声已经停止了良久。
高桥南美突然去向不明,“水蓝色革命纵队”也无意赶尽杀绝。
其他成员早就通过川荣里奈被破解了声音通道的项圈与身处“项圈禁区”的筱田麻利子取得了联系。
筱田最先做的,自然是给其他3年B组的幸存学生解除了“项圈禁区”的强制引爆。也就是说,从解除生效的那一刻起,所有学生可以自由出入官方所谓的“项圈禁区”,再也不用担心脖颈上的劳什子炸断大动脉了。
当然,这个消息也就通过每个人的项圈通报给了每个人,并召唤她们来到废弃汽修仓库的地点,以图大举。
项圈成功的破解,也让官方失去了对项圈的监视——前田墩子和筱田麻利子破解的同时作了一些常规的假数据源源不断地继续发送给数据中心。
但是这个法子早晚会被“游戏控制者”们发现并识破,这个时间差便是少女们发起最后反攻的最后准备时间!
关于高桥南美的处置,虽然大家都声明支持筱田的判断和选择,暂时保持现状不咎罪责。但是有几个成员明显持保留态度,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杀意。
这是可以理解的——最亲密的挚友被这个拿着屠刀的恶魔杀手无情斩杀,谁的心不在滴血?
毫不夸张地说,有一半以上的成员都想亲手解决这个血债累累的凶手,只是大敌当前,必须认清局势,掂量轻重缓急。
眼下最当务之急的,就是与“游戏组织者”——班主任西野武和他率领的那些爪牙谈判了。
但是双方一方是组织者、一方是参加者,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实力也相差悬殊。这样一来只能铤而走险,用“实力”来争取发言权了。
“激进的毛毛虫”已经组装调试完毕,甚至它的缩小版——用于证明这个大杀器不是虚张声势的“愤怒的小小虫”也已经准备完毕。
下一个动作就是把两个“筹码”安装到位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废弃汽修仓库位于控制中心——那所废弃学校的上手位置,有个海拔上将近五米的高度优势。
所以比较可行的方法是让“毛毛虫”能够顺着类似索道的导向方式通过滑轮装置射向控制中心,随之引爆摧毁目标。
经过刚才与敌对分子偶遇的突发战斗,八人纵队轮流执勤休整了一段时间,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开始进行全体会议,协商准备工作的细节。
其间也有收到通知的别处同学赶来仓库和八人汇合,相见后仍是少不了一番唏嘘感叹。
……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控制中心指挥总部。
一个年轻的夜间勤务人员正紧张地注视着监视屏幕。
他扶了扶眼镜,端起白色的骨瓷马克杯,把芳醇的咖啡递到唇边。
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杯咖啡了。
马克杯上印着一个白色的鸽子飞出教堂窗户的图案,而鸽子的背影和圆形的窗户框正好构成了一个“和平”的标志。
光透过鸽子的轮廓,让人放松而又平静。
正是对这个独特的设计情有独钟,眼镜男当初才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他,形影不离。
只有看着这个杯子并且从杯口喝些什么东西,他才能确认自己的意识尚存清醒。
数据与线图是枯燥的,甚至只能让人昏昏入睡。
要不是心爱的马克杯,恐怕自己早就被睡魔打败了。
还好整个“任务”只有四十八小时,而现在已经进行了整体进度的三分之二。按照他丰富的勤务经验来看,这一次的现场充其量再过十几个小时,甚至没有那么久,整个任务就要完成了。
自“净化系统”的“荒岛求生游戏”开展以来,对于各种“游戏”的结果,无非是这么几个情况:
一,“游戏”提早结束。这意味着整个团体经过互相厮杀,唯一的获胜者在规定时间之前提早胜出。
二,“游戏”时间结束时尚未决出优胜者。净化系统的程序会启动全员灭绝进程,全体幸存者的项圈会同时爆炸。
三,结束时间之前“游戏”剩下最后的两个幸存者,却同时死于对方之手。没有胜出者,等同于全员阵亡。
无一例外,全部命中。
这一次的“参加者”还算中规中矩吧,一切进行得算顺利的了,并没有执行随机引爆项圈的环节。
否则啊,执行那种美其名曰“幸运轮盘”的操作还真有些不落忍呢。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阳光下可能开怀大笑,也可能啕号大哭;可以衣冠楚楚,也可以冷血无情。
关键是看把他们放在一个什么环境里,施以什么样的诱饵。没有永远的朋友与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风险与利益。
这类爱人反目、朋友自残的场景在执行勤务中他不知道见了多少回,可以说让“参加者”变得疯狂,只需要把他们的利害冲突毫不掩饰地展示给他们就好了。这比给生物实验里的小白鼠注射肾上腺素来得有效多了!
自然界里以亿年为单位的残酷进化,对人类仍然适用。
眼镜男受雇于这个极为保密的机构,无非是这份报酬相当丰厚。至于工作的内容,协议上有规定,只要无条件遵守《操作规章》即可。
他一直忘不了”《操作规章》扉页上印着的话语:
开朗!朝气蓬勃!快乐!才是我们的未来!
嗯,很对自己的胃口啊。
同自己一起值夜班的平头还趴在工作台上打鼾,因为本来白天应该休息的时间都打了牌,所以只有这样交替休息才能抵挡得住睡魔的侵袭。
还好老大们此时都不在。
否则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镜男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皮不自觉地合在了一起。
可能也就过了个十几秒吧,亦或是几十秒,他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心爱的马克杯不在桌子上了。
咄咄怪事!
他四处寻找时,发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人正在自己的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监视屏。
自己的那个心爱的马克杯的把手,正在他的左手里握着呢。
他“哧溜”地用一种夸张的声音深深地呷了一口咖啡,然后稳稳地把马克杯重新放在刚才在桌子上的位置。
只是那个“和平鸽”的背影位置上,印上了一个极不协调的大大的嘴唇痕迹。
眼镜男立即推醒身旁的同事,同时自己“唰”地站起身来,“啪”地立正站好,大声地报告道:
“报告西野长官,监视结果一切正常!”
随即又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嚅嗫着道歉:“对不起,刚才实在困得不行了,这才……”
他身旁那个可怜的平头,在香甜的美梦中被人粗暴地叫醒,自然怒不可遏,骂骂咧咧地嚷道:“真是干咧!老子刚刚在温柔乡快活到爽处,被你小子一搅,全泡了汤!你说你是不是混……”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平头看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就像过了电一样站得笔挺,脸色严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对、对不起,西野长官!”
微微发福的运动服正是班主任兼游戏的组织者头目西野武!
一反常态地,接下来并没有怒号和训斥发生,他只是用手指了指闪烁的监视屏,轻轻地说道:
“拜你俩所赐,数据有问题!这是勤务事故,快报警!”
“啊?事故?……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