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的嗓音在鸦雀无声的厅堂格外响亮。几人屏息凝气地听了半晌,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不由皆是一愣,。
“你这臭丫头,是要急死我们吗!”洛彬卓不由气道。
洛云溪咯咯一笑,“我这不是口渴地说不出话来了吗!”
“我看你这话是一句没少说,竟是说些没用的!”洛彬卓怒骂一声,从手边取了自己的茶碗递过去,气道,“喝!喝完快讲!”
洛云溪盯着哥哥用过的茶碗,嫌弃地蹙了蹙眉,看着上座的爹娘已脸色有些不好,撇了撇嘴,也没敢再耽搁,快速喝了口茶,指了指明骁,“唔,就是他!”
明骁抬了抬眼皮,看着那支白细如葱的手指指向自己,也没接话。
洛彬卓依旧没反应过来,瞪着眼急道,“你指人家骁世子做什么,问你皇上给你指婚的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呢!”
洛云溪翻了翻眼皮,长呼了口气,心中暗叹,都是一个娘生出的孩子,怎么差距这么大,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生出来就缺根弦!
“你是说皇上有意给你和骁儿赐婚?”这时,镇国公蹙着眉凝声问道。
洛夫人也猛然反应过来,“是骁儿?你是说皇上让你考虑嫁给骁儿?”
“嗯,”洛云溪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不知爹娘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皇上是这么说的!”
洛夫人与镇国公对视了一眼,紧绷的面容一松,忽而乐起来,“哈哈,老爷,我看皇上这门亲事主的甚好!”
洛峰望了夫人一眼,略微思忖后便明白皇上的用意,僵硬的面庞顿时舒展。
“骁儿,溪儿的话可属实?今日皇上真有这么说?”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明骁笑道,“洛叔,别说你不敢信,我都被吓了一跳。当时太子皇兄和明子擅就站在附近,皇伯伯说要为云溪妹妹指婚,我也以为以云溪妹妹的身份和资本必定会将她许给他们俩中一人,谁曾想这等好事会落到我头上!”
“哦?”洛峰意味幽深地看他,笑问,“那骁儿对此事有何看法?”
“自然是不合适的!”明骁风轻云淡道。
洛夫人手中的帕子紧了紧,洛峰却面色不动地问,“哦?为何啊?”
“云溪妹妹这等容貌和才学,怕是今日皇宫一行后,更是让太子皇兄和明子擅争相竞抢,他们二人身份尊贵,以后的前程更是无可限量!”明骁看着洛云溪,又道,“而我呢,昆仑山一行而归未能学有所成,至今也更是没有入朝的打算,若将来能承袭爵位,自是最好,承袭不了也无憾,就待在府中颐养千年了,这样又如何配得上云溪妹妹呢!”
洛夫人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却被洛峰拦下,他想了想,又复问道,“骁儿以后不想入朝任职吗?”他墨眸微抬,盯着眼前雄姿英发,气度不凡的少年,他虽形态懒散,但周身的英气与傲骨却不经意间流泻而出,这样的人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明骁未理会镇国公那道打量的目光,径自摇了摇头,笑得轻松且肆意,“朝堂中人才济济,从不缺我一人,请洛叔能原谅我这份不知进取的心思!”
洛峰收了视线,捋须笑道,“也罢,人各有志!”
洛夫人看看自家老爷,又看看明骁,自是不想这门亲事告破,“骁儿啊,别听你洛叔乱扯,国事与家事是两码事,入不入朝和娶溪儿原本也没有关系!听伯母的,这门亲事啊你回头好好琢磨琢磨!”
明骁笑着应下,对着洛云溪的方向瞟了一眼,声音清润好听,“知道了,伯母!”
洛夫人见他笑得温润有礼,心中更是乐开了怀。
洛云溪冷着小脸看着三个人唱戏,清澈见底的眸子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暗沉,从始到终也没人询问一句她的意见,就好像在议论别家姑娘的事,仿佛与自己没关系似的!
他不答应,我还更不答应呢!洛云溪心中暗骂。
“好了好了,刚好该用午膳了,伯母刚才来的时候吩咐厨房烧了些小菜,如今在后院该是已经布上了,咱们去后院边说边聊!”洛夫人冲着明骁慈爱道。
“好,既然伯母安排了饭,那我一定得吃完了再走!”明骁眨眨眼,向洛夫人笑道。
“好,好,好!”洛夫人心中欢喜,也顾不上许多,走下来拉上明骁就往后院走,镇国公看的一愣,也摇了摇头,对儿女吩咐了一句也跟了上去,倒是洛云溪兄妹在原地愣了少许。
“云溪,那是咱们娘吗?”洛彬卓一摇一摆走在最前面的洛夫人,彻底傻了眼。
洛云溪顺着他目光也望过去,转过头拍拍他的肩膀,自嘲地笑道,“哥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娘要把我卖了?”
洛彬卓这才偏过头同情地看着她,少顷,肯定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嗯,你是要小心点!”
洛云溪听罢,笑容一僵,顿时恍然。
待兄妹二人行至后院,镇国公三人已在桌前落座,各色菜肴摆满了一大桌,浓浓的饭香扑面而来。
“云烟呢,要不要叫上她一起过来吃饭!”洛彬卓走过去,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你爹早派人去喊了!”洛夫人道。
洛云溪没吭声,挨着洛彬卓坐下,身子还没坐稳,就见院门处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行来,肤光胜雪,纤腰如束,莲步轻移间,头上的金翅凤钗微微晃动,好不撩人。
她脚步停在圆桌前,福身对镇国公夫妇乖巧一礼,抬眼时见到桌前的明骁,心中一凛,复而垂头见礼,“云烟见过骁世子!”
明骁抬了眼,清清淡淡道,“洛小姐客气了,快入座吧!”
洛云烟点了点头,听着这冰凉生冷的语气,觉得身子都寒上了一寒,她微微一笑,仿若不觉,纤弱地坐在空位上。
“行了,都是一家人,快吃饭吧!”镇国公笑道。
洛云溪扬了扬眉,瞅了她父亲一眼,对这句话颇有异议,但有洛云烟在此,她顾于局面,也没动声色。
洛夫人尽管笑着,将桌上的盘子直往明骁身前挪,“伯母知道你在那边定是缺了油水,不知这回京的一个月里有没有补回来?”
明骁看着被挪到跟前的菜肴,眼底也不经意地滑过一丝暖意,他一边不客气地夹着饭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填,一边道,“我爹嫌弃我在昆仑山没学好本事,没饿着我就不错了,哪里会帮我补回来!”
洛夫人听闻这句,心中紧了紧,到底是个没娘的孩子,“那就常到府上来,伯母给你做菜吃!”
明骁笑着应下,“好,伯母既然落下这话了,我自然不会再客气!”
洛云溪揉了揉额,把即将脱口的话再次忍下,绷着脸吃饭。洛云烟用幽深地目光扫过几人,若有所思,须臾,也不露声色的抬筷夹菜。
一顿饭吃的颇为融洽,饭后,镇国公将明骁唤道书房叙话,洛云烟则有礼的退回了自己房中。
院中仅剩下母子三人,洛夫人坐着椅子没离开,目光一直在书房的方向打量。
“娘,这也没什么事了,我也去回房歇了!”洛彬卓显然受不了了,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
洛夫人看与不看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洛彬卓看着母亲凝神远望的背景摇了摇头,回身看向妹妹,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负着手飒飒走了。
洛夫人望着书房,洛云溪看着母亲,这种姿态已经维持的太久,让洛云溪实在忍不住开口,“娘,别看了,我也扶您回房歇息吧!”
洛夫人依旧没回头,“溪儿,你说你爹在和骁儿谈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爱谈什么谈什么!”洛云溪只觉得头皮上的青筋都砰砰直跳,今日这个名字听得频率实在太多,多到让人作呕。
洛夫人总算转过头,笑斥道,“这是什么话!”她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溪儿啊,皇上有意给你和骁儿赐婚,这是多好的姻缘,你有何不满意的?”
洛云溪道,“有什么地方让我满意吗?娘,您才见了他几面啊,知道他是什么脾气秉性吗,如何就这样向着他说话了,莫非是因为他夸您漂亮?”
洛夫人一时喷笑,抬头敲她额头,“臭丫头,有你这么调侃娘的!我是不了解骁儿的脾气秉性,但也看得出他比太子和三皇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她笑了笑,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你既不愿听娘唠叨,娘也不说了,自己考量吧!”话落,一步三摇地回了房中。
洛云溪在原地愣了一会,也起身回到自己院子。
书房中,茶香袅袅,镇国公负手站在长案前,明骁紧随其后,却在距长案一丈的距离顿下脚步。
正在这时,镇国公猛然回身,广袖一挥,数支软豪夹杂着墨汁倏然向着明骁的门面袭去,明骁未有瞬间的迟疑,他轻轻一笑,身子如闪电般的飞身一撤,手肘翻转间,几支软豪尽数夹于指缝中,双脚落地,衣襟洁净如初,一滴墨汁都未沾染。
“好身手!”洛峰眼睛一亮,大赞道。
明骁几步走过去,将数支软豪丢到案桌上的斑竹笔筒中,“啧啧啧,洛叔还是老样子,还好我早有防备!”
洛峰大笑,指了指手边的黄花梨雕椅,示意明骁坐下,意味地说道,“上一次,太子殿下到我书房中,同样的一招,却被甩了一身墨汁。”
“那是太子皇兄没想到,洛叔都这般年岁了,还是这么,”明骁顿了顿,斟酌了一番,眨眼道,“这么顽皮!”
“哈哈哈!”洛峰顿时大笑,肃声道,“怕是就算太子殿下到了本爵面前也要礼让三分,不敢如你这般油腔滑调。”
“那是太子有求于您,自然是与我不同,我与洛叔情同父子,又有什么话不敢说!”明骁一撩衣摆,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
“哈哈,也难怪宁亲王近日上朝愁眉不展,原来不是国事而是为了家事啊!”洛峰笑道。
“我爹的确是为我犯愁,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他太顽固,若是能如洛叔这般开明,也不至于如此!”明骁道。
“这话若是让宁亲王听到怕是会大发雷霆吧!”洛峰挑眉看他。
明骁摇摇头,眼中不经意间划过些许黯然,“我离京八年荒唐到这般,早已出乎我爹的掌控了,也许他对我也早已经避之如履了,我又能肖想什么!”
洛峰注意到他眸中的神色,笑了笑,执起茶盏,饮了一口,话锋一转道,“骁儿可是一个月前回京的?”
“嗯?洛叔手眼通天,这也知道?”明骁疑惑道。他爹隐瞒了他归京的消息,可是半个月前才透露出的。
“一个月前宁亲王便一改从前的阴郁,变得爱说爱笑了,我和众位大臣都还以为是王府发生了什么喜事,现在知道是所为何事了!”
明骁自然明白洛峰话中的意思,他看着他,没说话。
洛峰见他不语,笑了笑,也不再提,只问道,“骁儿,你觉得小女云溪如何?”
明骁眼睫微闪,良久,笑道,“洛叔的女儿,岂非等闲之辈!”
“既是如此,皇上赐婚的旨意,骁儿又为何推脱?”洛峰眼神一凛,直勾勾地看他,那气场一看便知是在战场中摸爬滚打练就出的肃杀之气。
明骁未理会他凛冽的眼神,“洛叔,云溪是去过昆仑山的对吧?”
洛峰不晓得明骁的话锋为何转到此处,却还是如是的点点头。
“昆仑山可不是什么人都上得的,洛叔可知道她如何登的山?”明骁又问道。
洛峰摇头,旋即望着远方幽幽道,“这我就不知了,当年战事在即,我只顾着应对北魏的兵力,却没有心思顾及上她,只是这丫头向来独立,自离开军队便自行找了门路混入了昆仑山,直到在山上稳定下来,才给我去信报了平安,至于如何上山的,直到现在也只字未提!”
明骁垂眸,良久,眸中明光一闪,“会不会和云朝有关?”
洛峰顺着他思路想了想,点点头,“可能吧!”
明骁眸光微微一暗,眸底透着些往日不曾见过的深邃。
洛峰注意到他深沉的表情,疑惑的发问,“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这些事都日子久了,与你和溪儿的婚事有何关系?”
明骁缓过神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洛叔,这您就不懂了,自然是有关系的!”
——
洛云溪回了房间,便仰在床上倒头大睡,今日清晨起得及早,去了皇宫,又被气了一通,自是睡意十足,秀儿等人见小姐睡下,都不忍打扰,一下午院子静悄悄的,她睡得极香,一觉醒来,已到了傍晚。
“秀儿,那人走了吗?”醒来第一件事,她便开口问了这个问题,那个家伙果然是阴魂不散,不但与自己在现实中冤家路窄,还在梦中骚扰她,真是气愤。
“谁?骁世子吗?”秀儿反应她口中的那人指的谁。
洛云溪舒展了四肢,从床榻上爬起来,“嗯,还有别人吗!”
“该是离开了吧,”秀儿想了想,“适才小姐睡下后,奴婢也未离开院子,不知道前厅的事!”
“现在什么时辰了?”洛云溪望了一眼射入窗棂的夕阳。
“快酉时了!”秀儿答道。
洛云溪眸子闪了闪,看着她问,“我娘没派人唤我用晚膳吧?”
“没有!”
“那就是走了!”洛云溪摆了摆小手,若是明骁没走,以她娘的作风,早该派人唤她去陪着了。
她掀开帘子推开门,有暖暖的夕阳投射到身上,屋外秋风阵阵,微凉的秋风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分外舒服。
“小姐,外面风凉,披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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