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微拂过,小院儿的空气中浸润了桂花清雅微甜的香气,却依旧掩盖不住那抹淡淡地冷寂。
韩明德在听过下人禀报后便匆匆赶来,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府邸居然出了这等肮脏之事,且还是在太子,骁世子等一众贵裔子女都在的时候。
他踏踏走入小院儿,脸色堪比锅底一般漆黑,顾不得向明子唯和明骁招呼,直接走到最后一间房门前,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门。
不出所料,屋内一片凌乱,寸寸的衣物被丢了满地,而在那粉色的帷幔之后,两条未着寸缕的身体正纠缠在一起。
满耳的靡靡之音简直要将韩大人点爆,他望着床上肮脏的一幕,险些一口老血从胸口中喷涌而出,而当他看到床榻上那张熟悉的脸时,更是一股血气涌上心头。
床上的两人仿若没听到门前的动静那般继续缠绵。
“恬不知耻!”韩明德一声怒吼,涨红的双目怒意喷张,就连房顶上的灰尘都震了三震。他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揪起床上赤果果的宋清伟,狠狠丢在地上。
宋清伟仿佛被抽干了力道,毫无防备被扔了出去,脑袋磕上了红木桌角,顿时‘唔’地闷哼,一句咒骂脱口而出的同时睁开了眼睛。
一阵短暂迷茫地恍惚过后,他忽然看到地上凌乱的衣物和怒火中烧的韩明德,心下一惊,脑中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却一片茫然,目光寸寸挪移,在看到床上另一张脸时,方才大惊失色。
是韩琪?
“韩,韩,韩伯伯!”
宋清伟看着韩明德快要杀人的眼神,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果的身体,急忙胡乱抓了一件衣物避体,没曾想却抓到了女子的肚兜,一时间更为尴尬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与自己风流的人怎么会是韩琪那个女人!
“宋大人教出来的儿子真是好教养!”韩明德怒了一声,一脚踢掉了他手上物件,脚尖踢到了宋清伟的手骨,惹得他捂着手掌一阵惨叫。
韩明德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眯着眼又转向床上另一个身影,韩琪身上的薄被半遮半掩,莹白的皮肤暴露在外,还算清丽的小脸上透着两抹嫣红,这原本是好看的色泽,可偏偏被韩大人看在眼里却分外恶心,一眼也不愿多看。
“啪!”
一记响亮地耳光重重甩在韩琪脸上,那张白净的小脸顿时惊现出五个指印。
“啊!”韩琪被这一记火辣辣的巴掌头偏一侧,在一声呼痛后,猛然惊醒,睁开一双朦胧、欲火未熄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双眼冒着血丝的父亲。
“爹?”韩琪的声音没缘由地一颤。
“还敢叫我爹?我可没有你这么混账的女儿!”韩明德怒吼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寒。
韩琪身子一僵,这才顺着父亲的身影向后看去,破碎地衣物落了满地,自己周身赤条的躺在床上,而距离床榻不远处是同样周身赤条,用愤恨地眼神望着自己的宋清伟!
宋清伟?
她的瞳仁猛地颤动起来,伴随着身子剧烈的抖动,她下意识的用薄被卷起身子,目光空洞地直摇头,“不,不是这样的reads;!”
韩明德冷冷愣了一声,“收拾好你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出府去!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韩琪不敢置信的望着父亲,“不,不,爹,不是这样的,女儿是,是别人陷害的!”她紧紧抓住韩大人的手臂,不停地摇头。
怎么会这样,躺在这张床上的本该是洛云溪才对,为何会是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明德没容得她多想,他一把将她的手臂甩开,眼中的厌恶显而易见。
明明只是个庶女,却偏偏要摆出嫡女的姿态,往日见她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如今竟做出如此让他及整个尚书府都蒙羞之事。今日各府公子都在,相信用不了一日,事情就会被传开,倒时候,他的尚书府岂不是会成为上京的笑柄!
“恬不知耻的东西!滚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不,不要啊,爹爹,女儿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儿真是被陷害的!”韩琪凄厉的叫声再一次响起,“是洛云溪,洛云…”
韩明德眉头紧拧,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在韩琪另一边脸上炸开,“自己不知廉耻也就罢了,到现在还在攀咬别人,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
屋外的众人听着里面清晰的怒喊声,心头齐齐一震,没想到行如此肮脏之事的果真是宋清伟和韩家那个庶女!
听着撕心裂肺的叫声,不难想到里面会是怎样的奢靡之气,众人都暗自摇头,心道,经过这一事,尚书府的这个女儿,算是毁了!
站在人群中的韩煜情绪有些低沉,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韩琪也是自己的亲妹妹,心中多少有些难过和不舍,再加上今日这宋清伟又是他请来的,不由让他自责不已。
“韩夫人去不进屋看看吗?可别让韩大人气坏了身子!”明子唯看着神色不动,异常冷静地韩夫人,轻声提醒道。
韩夫人眸色动了动,叹气道,“让几位看笑话了!我也想进去看看琪儿,只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哎…”说罢,执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身子摇摇欲坠,好像快要晕倒一般。
“娘,您别太难过!”韩煜一把将母亲扶住,出言安慰道,“您放心,爹爹定然舍不得将妹妹赶走!一会儿等爹爹出来,我定会给妹妹求情!”
韩夫人抚了抚额头,就差没狠狠瞪儿子一眼,心想着自己这个儿子心性也太过纯善了,可别等一会儿老爷出来的时候真为那韩琪求情而惹怒了他。
“煜儿,娘头晕的很,你先扶娘回房休息一下!”
“娘?”韩煜愣了愣,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依旧骂声不断的房门,有几分犹豫。
韩夫人见木纳的儿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索性眼睛一闭,装晕了过去。
“娘!娘!”韩煜见母亲晕倒,一下子真急了,连忙背起韩夫人,与众人道了声抱歉,连忙往正院跑去。
洛云溪看着跑远的韩煜,暗自咂舌,这尚书府一家子心机深沉,倒是出了一个犹如韩煜这般心思单纯的人,实属难得。
明骁漫不经心地望了洛云溪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地得意之色,洛云溪缓缓抬眸对视,又轻飘飘地转开目光。
待韩煜母子离开,院子里仅剩了一众外人,屋子里依旧吵吵闹闹,让屋外的女子们听得心惊胆战,几位公子哥们听得面色铁青,可却偏偏让明子唯没有再关心下去的兴致reads;。
再吵再闹也无非是一个庶女的丑事,与自己没有分毫的关系,况且此事一过,即使是宋清伟,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以自己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在此听闲事。
“热闹也看够了,现在韩夫人和韩公子都走了,大家是不是也该散了!毕竟剩下的就是韩大人的家事了!”明子唯负着手,一派威严地向众人说道。
虽说一众人还行看看韩明德最后作何处置,但奈何太子殿下都发话了,谁还敢不从。
他话音刚落,果真便有想要讨好的女子应道,“太子殿下说的对,这里确实不是我们女子该来的地方,小女等人这便告退!”今日她们不但见到了太子殿下,还见到了名噪一时的骁世子,已是赚够了本,又岂会在这当前儿惹是非。
几名女子相互看看,行了个退身礼,依次从院门离开。
洛云烟望了望洛云溪,身子没动,握住她的手,怯怯地道,“云溪,今日姐姐真不该带你来这儿,我结交韩琪这么久,竟不知她是如此不知检点的人!你莫受了惊吓!”
受惊吓?今日若不是她机敏,恐怕就不仅仅是受惊吓这么简单了吧!
洛云溪缓缓拂开洛云烟的手,清清凉凉地说道,“云烟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姐姐好心带我结交朋友,谁能想到出了这等事!不过说来也奇了,云烟姐姐与韩姐姐认识这么久都没有出事,偏偏我一来就出事了,只能怪我出现的机不逢时吧!”
洛云烟怔了怔,旋即笑道,“妹妹莫多想,韩琪出了这种事,也算作茧自缚了,和妹妹你又什么关系!”
洛云溪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问,“没关系吗?”
“自然没有了!”洛云烟对上她清亮的眸子,摇头道。
好一个没关系!洛云溪笑着不再接话,韩琪的一切也算拜她所赐,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她不知所谓地被你蒙骗,听你指挥,为你做事,可偏偏在你得知屋中的人是她时,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样的场景不知让里面的韩琪看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自己第一次与韩琪见面,并一再给她机会,可她却一直存着让自己身败名裂的心思,这样的女人,自然该出手教训。然而,这与指示她做这一切,并在出事以后,毫不犹豫的丢弃了这枚棋子的洛云烟相比,还是相差太远!
爹爹啊爹爹,枉你英明了一世,却收留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在家中!
“咱们也走吧,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都烦闷了!”这时候,甯飞开口说道。
“嗯,对,毕竟是韩家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周奇峰也随声附道。
“嗯嗯!”其余两位公子也附和道。
听着屋里还未停止的打骂声,几人摇了摇头,也不再多留,洛云溪也跟在洛彬卓身后走了出去。
“臭丫头,我告诉你,以后别没心没肺的什么聚会都敢参加!”洛彬卓听着老远传出的哭喊,心有余悸地对洛云溪警告。
“这聚会怎么了?是云烟姐姐带我来的!”洛云溪理直气壮地回道。
洛彬卓见她回嘴,想也不想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心思!那个韩琪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洛云烟跟在二人身后,自然听得清楚,见二人话锋指向自己,自责道,“哥哥,是我带云溪妹妹来的,我确实不知道韩琪会有这样不知检点的作风reads;!”
洛彬卓回头看她,立刻变柔了音调,“云烟,我说这个臭丫头呢,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多想!”
洛云烟眨着无辜地眸子,怯弱地点了点头。
洛云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伪作的女人,哥哥眼睛是瞎了吗!怎么就看不出来了呢!她长吁了口气,也不给自己找罪受,大步向前走去。
“臭丫头,你去哪啊,说你两句便不爱听了?”洛彬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洛云溪偏了头,权当没听见,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走在前面的明子唯一直默默听着身后几人的对话,直到那抹鲜活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行过,带来一阵少女的馨香,他直直望着那抹淡粉色的身影,一时没能挪开眼。
还好,今日房里的人不是她,倘若是她,自己又会作何反应,还会向现在这般欣赏吗!怕是再也不会了吧!
“太子皇兄在看什么?”正在思忖的时候,明骁从身旁凑过来,勾了勾他的肩膀。
明子唯看了看自己肩头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自幼被封为太子,虽说身份至高无上,从此却再也没人敢对他有亲昵之举,但唯独明骁除外。那时候,云王妃还没有逝去,而明骁的天赋和光环也远远强过自己,那时候,明子擅还只是三皇子,一个很有才华的弟弟罢了,没有与自己争夺位子的野心。
可转眼,早已物是人非了!
“没什么!”明子唯微微一笑,回过神,也收了目光,转首看着明骁笑问道,“刚刚在酒桌之上,堂弟何时离开,本殿居然都不知呢!”
明骁勾起唇角,朝着明子唯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答,“太子皇兄今日在酒席上一直心不在焉,自然看不到我离开了!”
“哦?是这样吗!”自己今日却被洛云溪的话扰了心神,在酒桌前也失了与众人闲聊的心思,明子唯凝神,旋即失笑着答道。
明骁弯了弯眼角,不置可否。
明子唯看着明骁有些随性的走在阳光下青石路上,端得是恣意清贵,风度翩翩,没有刻意如他们这些教养在宫中的皇子那般板着姿态,却依旧身形笔挺,明明是洒脱自然,可偏偏却让人不敢轻视。
“堂弟!”明子唯眼神微动。
“嗯?”明骁轻而淡地转头看他,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笑问,“太子皇兄想说什么?”
“我听说,前几日在御花园,父皇想给你和云溪妹妹赐婚?”为了添一份亲近,明子唯刻意用了‘我’而不是‘本殿’。
明骁墨眸微微动了动,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堂兄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为了回报太子这份亲近,他也刻意将称呼改成
了‘堂兄’而不是‘太子皇兄’。
明子唯笑了笑,没答反问,“堂弟对这桩婚事有何看法?”
明骁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皇伯伯的口谕都出口了,我还能反对吗!虽说我与洛云溪并不熟,也对她没兴趣,但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虽然皇伯伯定是舍不得砍我脑袋,但我也不能总让他老人家为难不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明子唯蹙了蹙眉,凝神一想,方才恍然,他的话岂不是与今日在凉亭中洛云溪说过的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