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名誉不列颠人,意味着可以正式进入生活设施完善的租界内部生活,意味着可以从冬季夺命的酷寒中解脱出来,这一切达成的条件只需要交出黑sè骑士团。而这个出卖黑sè骑士团的行为即便是明知自毁东墙,但在死亡已经临近面前的时候,留给十一区贫民区编号者的活路仅此一条。
身为高层的京都六家自然不会出卖黑sè骑士团,但位于基层的编号者们却没有多余的选择。在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三十五度的冬rì中,要么看着自己的亲人活生生冻死在自己身边,要么将自己所知的黑sè骑士团的情报向不列颠告密。而为了生存所做的事情,没有错误和正确之分…
“情况不容乐观,虽然京都六家给我们的指令是韬光养晦,但这样子下去恐怕我们连这个总部都没法离开了…”
这是藤堂在今天带着十足叹息意味开口说出的话,以往庇护黑sè骑士团的十一区编号者们,因为尤菲米娅所颁布的新命令而完全成为了倒戈相向的野兽,以往黑sè骑士团在贫民区几乎不用担心安全,但现在却连出门都要小心背地里有没有人盯着自己。
“喂,卡莲,别发呆了,把这批粮食运到潜艇上后我们至少能在海底熬过这个冬天,不用担心被发现的…”
开着卡车的扇要尽自己所能想要安慰一下坐在副驾驶上的卡莲,但是无能的xìng格却只能让他说出如上那可笑的话语,在形式已经如此严峻的眼下,这个无能者考虑的却仅仅是自身的苟延残喘,这让卡莲不由得狠狠握紧了双手。
到底该怎么做?在全十一区的编号者几乎都变成敌人的这个时候,黑sè骑士团该何去何从?现在这个情况,本该守护的人民却变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这是怎样可悲的笑话。
拉着一卡车补给品,扇要和卡莲这次的任务正是去采购保障黑sè骑士团rì常生活的必需品,这也是预定rì程中最后一次补给,之后按照京都六家的意思,黑sè骑士团全体成员都蛰伏到海底的潜艇内等到冬季结束,等到来年开chūn再行打算。
这是最保守的做法,毕竟,在尤菲米娅所颁布的政策中,编号者无论是谁,只要提供可靠的黑sè骑士团情报,就可以立刻晋升为名誉不列颠人,放在贫民窟可以勉强生存下来的时候,渴望复国的十一区人绝不会为这个条件动心,但是现在...
零下三十五度的低温已经将贫民区的编号者们推上绝路,由不得他们再去坚持脆弱的爱国情cāo,他们所关心在意的是自己的亲人能否在眼下生存下去。如果出卖黑sè骑士团是一条唯一的活路的话,即便被他人和自己的良心责骂,为了自己所在意所想守护的亲人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这条道路。
这就是可悲的情感,人类的锁链和桎梏,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物却又本质上无法逃脱的生物天xìng。维系后代的亲情,维系伴侣的爱情,维系伙伴(羁友??)的友情,正是这些联系彼此的感情纽带,人类的社会和世界才一直发展至今。
而这既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亦是人类最坚强的地方。感情的失控既能让一个帝王跌落云端,也可以让一个平凡的人成为最不择手段的野兽,所谓的懊悔和仇恨。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让卡莲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这才看到一个脏兮兮的编号者女孩带着麻木的目光站在卡车前不远处,现在的严寒天气里她却仅仅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以及裸.露出的手臂上已经被冻得变成了青sè。
“怎么回事?从什么地方流浪过来的女孩子吗?”
及时刹车的扇要带着一丝不忍,转而抓起一件车内的棉衣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坐在车上的卡莲看到扇要的行为也没有制止,毕竟这算是个人道的处理方法,虽然没法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带回黑sè骑士团本部,但送她一件棉衣和一些食物还是能做的事情。
于是,仇恨也在下一刻诞生,伴随着喷洒而出的鲜血...
扇要的双眼带上了一丝难以理解的迷茫,他低下头,看到的就是眼前女孩被鲜血染红的双手,以及她手中那把刺进了自己胸口的水果刀。
为什么会这样子?扇要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扇要?”
有点奇怪地看着站在女孩面前的扇要颓然跪下,车内的卡莲双眼猛然睁大,一片刺目的鲜红sè在这片冬rì里几乎炙伤了她的视线,而那个双手染血的女孩则是在下一刻疯狂地向着远处跑去,她似乎癫狂一般地呼喊着:“黑sè骑士团的人在这里!!我已经杀了一个!!一定能成为名誉不列颠人了!”
“...可恶~!!!!”
一秒的呆愣之后,卡莲终于反映了回来,伴随着充满愤怒的嘶吼,红sè的骑士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在下一刻一声枪响响彻了这片天空。
当守护的目标变成憎恶和仇恨的对象时,骑士又该怎样坚持自身可悲的信条?
女孩的尸身倒在了肮脏的贫民窟地面上,红白相间的脑浆洒了一地。而举着手中尚在冒烟的手枪,卡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前的事实毫不留情地提醒着她,是她亲手杀了这个本该由自己守护的十一区少女。
“为什么...该怎么办...”
无力地坐倒在地,卡莲手中的手枪啪嗒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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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该怎么办?
拥挤的电车内部,鲁鲁修沉默地低着头坐着,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黑sè骑士团总部了,自从十一区目前的代理总督尤菲米娅颁布那条新政策以来...
唯一不想与之敌对的人...尤菲...为什么避不开...
在十年前,白羊宫的草地上,那是玛丽安娜皇妃尚且健在的时候,也是皇室子弟们尚未变成野兽的时候。
“真是的!今天下棋又输给修奈泽尔皇兄了!我下次一定要赢他!”
愤愤不平地抱怨着,紫sè眼瞳的男孩正是不列颠第十一皇子鲁鲁修.v.不列颠,而一边一个梳着羊角发辫的小女孩则是没好气地吐槽:“行了,哥哥,你是赢不了修奈泽尔哥哥的啦...”
被吐槽的鲁鲁修一脸尴尬加不服气,语调也多了一丝强词夺理的意味:“可恶!娜娜莉,为什么你总是向着外人啊...”
听到鲁鲁修这么说,叫做娜娜莉的小公主狡黠地眯了眯眼,就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魔女一般摇了摇头:“什么啊~~人家可是最喜欢鲁鲁修哥哥的咯~~这样子,我长大后嫁给哥哥你怎样?”
未曾料到这句话,年幼的鲁鲁修一下子红了脸,但是在他的回答到来之前,却是另外一个在不远处突然响起来的女孩尖叫声:“什么?要成为鲁鲁修哥哥新娘的人是我!娜娜莉!不许你和我抢!”
随后,一阵差点把鲁鲁修撞趴下的力道就蛮横地闯进了鲁鲁修怀里,有着一头粉红sè的长发,另外一个可爱的小公主牢牢地挽住鲁鲁修的手臂,同时充满敌意地看着鲁鲁修另外一边的娜娜莉,而一侧坐在草地上的玛丽安娜皇妃则是带着十足的笑意温柔地开口:“啊拉,尤菲也要做鲁鲁修的新娘呢,鲁鲁修,你可要在尤菲以及娜娜莉两人之间选一个做新娘哦...”
这个更突然的变故让鲁鲁修更加不知所措,只能被尤菲和娜娜莉一人一边地扯着自己的手臂,然后面对着尤菲和娜娜莉气呼呼的质问:“鲁鲁修哥哥到底要娶我们谁?”
这一切想起来就像是在昨天,但是实际上已经过了十年。对于鲁鲁修而言,这十年发生了太多,母后的去世、父亲的绝情、妹妹娜娜莉的失明、皇子身份的遗弃、十一区的挣扎求生、化身为ZERO的复仇开始,到现在所面临的最难以面对的敌人...尤菲...
为什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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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区的总督府内,白sè骑士克鲁泽静静地站在自己的房间内,眼前则是室内的更衣镜,镜子里的人以白sè假面遮蔽了几乎全部的容貌,但是却遮不住这个形象另外的一个名字。
阿卡里斯...
是的,本来这个白sè骑士就应该是这个名字,而它也是尤菲一早所认识的那个身影的名字,方舟议会的议会长施莱德所蛰伏时使用的身份,阿什福德的学生阿卡里斯!
也是尤菲所依赖相信的那个身影应该有的名字...
死死地盯着镜子,克鲁泽伸手摘下自己脸上的白sè假面,一张截然不同的脸颊也出现在镜子中,这张完全不同于阿卡里斯的脸颊,任谁都会一眼看出自己其实根本不是那个‘阿卡里斯’吧。
哗啦!!
一拳砸在镜子上,克鲁泽耳边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到令人心悸,面前的镜子被强硬地砸成支离破碎的样子,歪歪扭扭地映出了无数张克鲁泽的脸颊,但这些往rì被克鲁泽视作面具的脸颊,却没有一张是克鲁泽想要的。
手背被破碎的镜子划得鲜血淋漓,但克鲁泽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该怎么办?如果摘下这个面具之后,自己该拿什么继续面对尤菲?骑士和公主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骗局,而这个骗局的悲哀就在于,在明知是骗局的时候,却仍然无可救药地落入了骗局的中心。
“嘿...这就是人类的罗网...议会长所害怕的东西...区区情感...嘿...”